他说到这又忽然想起刚刚的陈楼,身长玉立地站在酒店门口,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袖口一路挽到小臂的位置,露出的胳膊比一旁的酒店小哥脸都白。关豫这样的都能招蜂引蝶,那陈楼那边岂不是得泛滥成灾了?
只是这话一说就得戳着关豫的肺管子,红毛便当不知道,想了想只提了另一件事:“陈楼他n_ain_ai走了。”
关豫这才脸色微凝,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两三年了吧,我也是今年听陆哲成说才知道的。那边人也真行,吃了两三年的空饷,瞒的滴水不漏的。我上个月就把钱停了,一块转到‘春雨’基金里去了……”正好手机响,红毛扫了一眼屏幕,又道:“老太太一走这事就没人知道了,你不打算告诉陈楼吗?”
关豫默然不语。
红毛劝道:“做这种幕后英雄算什么,你告诉他他才能知道。再说了,你要追求人总得拿出点实际行动,这些加分项你怎么不知道利用呢。”
“不是,”关豫忽然想起刚刚陈楼温和的样子,看不出丧亲之痛,也看不出顺利毕业的欣喜。他靠在椅背上,又看车窗外的灯光流水般向后滑过,半天后才道:“我不想让他以为,我在用这些东西拴住他。”
不多时到了他的公寓楼下,冷冷清清的酒店式住宅,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红毛泊好车,临走的时候又看了眼手机,提示道:“不过这次你既然回来了,基金会的事情别忘了,那边约了你好几回了。至于陈楼那边,你应该也不用着急。”
他见关豫面露惊讶,抬了下手机道:“媳妇来信,高老师入院了,要我明天后天请假跟他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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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头的胃病早就有了,他原本饮食习惯就不好,忙起来时常忘了吃午饭,在家的时候又怕浪费,剩菜有时候能吃一天。这次的检查还是他曾经的一位学生硬要求的,谁知道一查就查出了大问题:胃癌,根据肿瘤位置,估计胃部要切除二分之一。
不过好在情况比较乐观,肿瘤也没有转移的情况。那位学生又给他安排好了住院和手术时间,钱也有人给付了。陈楼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去机场送导师和师娘,这下消息一出,虽然知道情况不是很凶险,但三个人还是火急火燎的又赶了回来。
高老头躺在病床上唧唧歪歪地要陈楼回去,又跟老同学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句嘴,精神头倒是很好。
陈楼也不敢多问,自己先摸着去找医生了。
好在高老头的管床医生值班,跟他说了基本情况以及手术安排,见陈楼变魔术似的拿出本子笔的一一记下来,忍不住笑了:“高老师也真是有福,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仔细。”
陈楼甩了甩手里的笔,认真记下刚刚的信息,头也不抬的问:“还有谁?”
“就是缴费的那位,也是个帅哥呢,”管床医生笑了笑,抬头一愣,随后就乐了:“说曹cao曹cao就到了。”
陈楼刚好写完,一边把纸折起来,一边转身看了眼身后。
后面的人穿着跟他同样的衬衣西裤,领口微微敞开,举手投足温和贵气,眼睛清亮柔和,倒真是个帅哥。管床医生的话倒是提醒了陈楼,他忙冲来人笑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高老师的学生,我叫陈楼。”
对面的人微微讶异的挑了下眉,随后笑着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姜游。”
姜游也是不放心高老师,所以忙完事情后又回来的。陈楼心里微叹,感激道:“多亏姜先生在场……”他见对方又挑了下眉,顿了顿径直道:“是这样,高老师跟我情同父子,这次他住院以及手术的费用我打算给他出了……”
“啊不用,没多少钱。”姜游一笑,见陈楼要坚持,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道:“而且,我是他……亲儿子。”
陈楼:“!!”
陈楼几乎年年都会来高老头家里探望,甚至出国前的那个年假他就是在高家度过的。那时候高老头高兴的跟个小孩子似的,看着他爬上爬下的大扫除,又跟着他去楼下的院子里种菜。那块地原本是小区里的一块闲置地盘儿,杂Cao丛生。陈楼把杂Cao除净,又去郊区买了些辣椒茄子的种子,一样样的帮忙撒好,这才算了了老小孩的一块心事。
那时候陈楼就以为高老师大概是没有孩子。他从下临床开始,所见之事多关乎生老病老,当时又恰逢老太太仙去,他算是彻底的孑然一身,于是默默有了给高老师养老送终的打算。那次春节他还不动声色的给对方置了新床新沙发新电视,换了油烟机,门窗也找人修了一通,还不忘给师娘买了个新的缝纫机。
基本儿子孙子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但是陈楼说什么没想到,今天竟然突然冒出个真儿子。
他当然替高老头高兴,心里也松了口气。
姜游笑着解释道:“高老师一早就把我送出国了,两年前我刚回来,经常听他提起你。”顿了顿又道:“我是跟我妈姓。”
陈楼点头。
姜游又眨了下漂亮的眼睛道:“正好医院定的是周二手术,手术之后还要住院观察,我不太懂到时候怎么护理,你能教教我吗?”
胃部切除之后还要c-h-a着胃管和引流管,之后的伤口愈合会疼,排气过程也要注意。陈楼原本想说我留下来照顾就行,后来才想到对方是高老头的亲儿子,这些事情学仔细了,以后高老头出院也能好一些。
他有意把条条框框讲的很细,姜游聚精会神的边听边写,俩人就这么讨论到了很久才回去。
陈楼现在还是住的酒店,他没打算在c城常驻,因此连这边的房子都没看过。也幸好当初把钱都攒下来了,要不然高老师万一后期费用不够了,他都没办法补上。他又想到今晚那姜游似乎比自己小一岁,不过为人成熟稳重,长的也不错,俩人视线轻触的时候他甚至能察觉到一丝异样。
自从和关豫分开之后,他就刻意地忽略这方面的事情,平时无论男女都被他拒之门外。也好在做起实验来时常昏天暗地,忙来忙去这方面的念头也淡了许多,偶有需求自己看个片动动手也就解决了。
他想到这里不觉一笑,今晚有个女行长问他和关豫的婚姻状况,关豫当时先答的,说自己没有女朋友,结果说完之后往他这看了一眼,似乎又要补充上一句。陈楼当时心里一跳,抢在他开口前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这里来了。
当时他直觉关豫要说的下半句是“也没有男朋友”,然而事后才意识到,对方如今事业有成,未必还是那个莽撞直率的x_ing子,而被他挡住的那半句话,也可能是其他的,诸如“没有女朋友有妻子了”“没有女朋友有伴侣了”等等等等。只是当时电火石光的一瞬,谁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
这一天忙的晕头转向,陈楼又跟导师说了一下,幸好现在离着他办理入职手续还早,索x_ing跟学校里请了个假,打算过几个月再报道。自己的学校老师领导都熟悉,这事办起来也简单。他又想了想接下来几天的安排,要睡觉的时候,看见手机亮了一下。
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内容是千篇一律的“……本人换号码了,新号是xxx,请惠存。”陈楼微微一怔,一时间竟不记得自己现在使用的号码什么时候告诉过这人。他盯着上面的数字良久,最后还是抬了抬手指,把信息给删了。
而就在这家酒店后方的公寓里,关豫披着浴袍,看着s-hi哒哒的头发在手机上落出一个圈又一个圈。一直没有人回信,他又抬起手看看腕表,确定自己已经发出去一个多钟头了,这才把手机丢开,走到了落地窗前。
时至半夜,窗外灯火零星,四周俱静。他始终没有睡意,叼了烟卷靠在那出神。短信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先是一愣,随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像是膝跳反s_h_è 的青蛙一样蹦了起来。
短信来信人却不是陈楼。而是另外一个人:“家中有事,基金会的事情改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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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豫两年前成立了一个“春雨”基金会,刚开始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把自己的部分积蓄拿出来放那到处撒钱干好事,结果原始资金差点就此挥霍一空。后来他终于意识慈善不能这么玩,于是在关豫的引荐下高薪聘请了一位能人。
这位能忍颇有几分儒雅气质,做起工作来却相当雷厉风行。他先是打造出了基金会的品牌项目:慈善助学及贫困儿童的医疗救助,之后又细化了项目管理的各个细节,钱款往来也十分清晰。关豫对他也有几分佩服,只是他每次回国的时间都很紧,俩人约了几次也没见上面。
以前都是他有事,来去匆匆没有时间。这次红毛做主把他后面的安排都给清空了,对方却有事情了。
关豫难以避免的想到这人年轻,似乎岁数比自己还小,如今在这一行做的风生水起又能得关峰亲自引荐,或许有些恃才傲物的x_ing子也不一定。不过对方往后拖延,他也不做勉强,趁这几天回家看了看父母,又给自己刚会说话的小外甥带了不少玩具。
关峰这两年娶妻生子日子颇为美满,原来的英俊纨绔一枝花现在也肥的裤腰带一勒,肚子就兜不住了。他见关豫跟孩子闹腾的欢实,还是老生常谈道:“你还不考虑找个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