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左邵卿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映照出一片剪影。
“左厚淳是你什么人?”
左邵卿稍微退后一步,脸上装出挣扎的表情,小声应了句:“是晚生的曾祖父。”
左厚淳,左家族谱上最风光的人物,左家兴盛于他,败亡于他,可以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陆铮显然一点也不意外,他的父亲曾经还是这位左太傅的学生,若不是后来上位的不是太子,左家现在的荣光远非一般朝臣可比。
见陆铮没有敌视他的表现,左邵卿喏喏地问了一句:“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陆铮抬起头,嘴角慢慢凝聚出一丝细微的弧度,如果不是左邵卿一直研究着他的表情变化,恐怕还发现不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左邵卿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来,心跳呈迅猛之势往上窜,整个人从头凉到脚,“我……晚生,不明白兄台的意思。”
左邵卿手脚冰凉,即使裹着披风还是觉得有一阵一阵的y-in风钻进脖子里,为了让陆铮一眼能看到那个荷包还在,他还特意把荷包摆在衣服最上面。
虽然不明白陆铮是怎么发现的,他还是乖乖的把荷包取来递给他,心道:难道陆铮已经发现荷包里的字条不见了?
第022章 救命之恩也算不了什么
左邵卿忐忑地看着陆铮的动作,见他直接将荷包打开,拿出那粒透明的珠子丢过来,“这个赏你了。”
见左邵卿面带疑惑,陆铮难得耐心解释道:“在大央任何一处钱庄都能换到五百两银子。”
左邵卿不知道是这小东西值钱还是因为这东西是陆铮的所以价值高,但他知道,陆铮这是在提前给他报酬,打算来个银货两讫。
可是左邵卿要的并不是钱财,如果救的是一般人,五百两足够了,但眼前这个是一般人吗?
他毫不犹豫地把东西退回去:“晚生确实对兄台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不能肯定,这个东西晚生是不会收的,晚生救你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任何回报。”
左邵卿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是人都会被他的诚意打动,可惜他面前的是陆铮,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类的思维去看待了。
“哦?是吗?”
“自然,晚生……只是好奇,所以才动了那个荷包。”
他以为陆铮还会说些什么,可是那人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令人无法看透的深沉,无端的让左邵卿心跳又加速了。
陆铮把珠子丢回他怀里,缓缓闭上眼睛,他的荷包里带着独特的香味,一般人无法发觉,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能辨别出来,所以他很肯定,他的荷包曾经被这个少年拿走过。
至于他为什么又还回来了,很简单,一种可能是发现里面的东西不值钱,取之无用,另一种可能则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敢不还。
如果是山野蛮夫,那准是前者,但左邵卿是书生不说,还是左家子孙,不认识陆家族徽的可能x_ing很小。
单凭这一点,他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正直慷慨。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救了自己是事实,给他一定的酬劳是应该的,只希望这个少年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他会让他知道,救命之恩也算不了什么。
左邵卿见他没有生气,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这说明陆铮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好吧,他确实也不值得将来的陆公爷放在眼里。
只是……想用钱打发他是不够的,他把这辈子的转机都压在陆铮身上,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恩怨两清了呢?
“兄……陆小公爷这是在怀疑晚生的险恶用心么?”左邵卿很自觉地换了称呼,头口上的便宜占来无用,还是省省的好。
“多说无益,记住你的话就好。”陆铮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不理会左邵卿了。
左邵卿挑了挑眉,把他的警告当耳边风,陆铮这样的人,也许手段狠辣,也许杀人不眨眼,但绝对不屑于亏欠恩情,而他想要的东西对于陆铮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相信他不会小气至此的。
也许,将来可以试试他的底线,左邵卿自嘲一笑,希望自己命够大。
第023章 您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天刚微亮,随着后花园的一声惨叫,整个左府顿时沸腾了起来。
天井边上,两个婆子一边洗衣服一边唠嗑,左边那个歪嘴婆子朝冻僵的手心哈了口气,小声问:“听说了没?夫人赐给大爷的那个丫鬟没了?”
“啊,哪个?是那个红鸾?还是那个……”
“紫竹!就说大家说过几天就会开脸的那个。”
“哦,是她啊,怎么好端端的没了?这好日子都才刚开始呢。”右边的马脸婆子酸不溜秋地说。
谁不知道夫人身边出来的丫鬟一个个都命好,月银高,又有面子,走出去都比庶出的小姐高傲两分,年纪到了,不是被爷收房就是嫁给有头有脸的管事,哪个下人不羡慕?
歪嘴婆子停下手里的活计,凑到她耳根处嘀咕了几句。
“呀……真的?不能吧?看着不像啊?”
“这种事哪里是用眼睛能看出来的,不过你想想,这几年大爷房里是不是陆陆续续没了几个丫鬟?”
“还真是……可之前大家不都说是少夫人她x_ing格乖戾,看不得那些小丫鬟勾引大爷么?”
“哎,现在可真相大白了,可怜少夫人这些年因为无所出挨了多少冷眼。”
“好歹是知县之女呢。”
“得了吧,也不想想咱们夫人的出身,那才叫一个高贵,看不上七品芝麻小官的女儿也是正常。”
“那都哪一年的老黄历了,现在夫人娘家根本不认咱们这门亲了,再高贵有什么用?”
“快闭嘴吧你,这种话也是能说出口的,小心被人听到缝了你的嘴!”
马脸婆子顿时息了声,左右看了看,拍了拍胸脯:“干活干活!”
左邵卿醒来的时候,几乎整个左府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因为是下人在湖里发现紫竹的尸体,当时就叫开了,早起的丫鬟婆子们帮忙的帮忙,看热闹的看热闹,等把尸体一捞上来,那些婆子一眼就看出门道来,那些被凌虐的痕迹想遮都遮不住。
当时主子们还没起身,因此还没来得及压住消息就已经上下传遍了。
左邵卿边吃午饭边听罗小六描述紫竹的死状,“您是没看见啊,那衣裳都被撕碎了,肚兜都露出来了,身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脖子上还有很清晰的掐痕,大家都说紫竹不是自己跳湖死的,而是……”罗小六比了个一的手势。
“哦?不是说是受辱自杀么?”左邵卿心情大好,听着这么恶心的段子也能一口一口地咽下饭菜。
“开始大家是这么看的,毕竟大……他也不能亲自把人弄死了再丢进湖里吧?可是后来有人一想,不对啊,这紫竹想爬上大爷的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算被那啥了,忍忍也就过去了,不太可能会轻生。”
“这到也是啊……”左邵卿意味深长地笑笑,他原本只是想让左邵宴的某些癖好曝光,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真是不白费他半夜杀人抛尸。
柳妈洗完衣服进来,听着罗小六口无遮拦地各种猜测,顿时一巴掌拍在他脑勺上,“别贫了,小心让那边听到,有你苦头吃。”
罗小六压低声音反问:“柳妈,那边……有啥反应没?”
柳妈对上左邵卿那双好奇的眼睛,“夫人刚下令,府里谁都不准议论这事,一被发现立即发卖出去。”
“大哥那呢?可有动静?”
柳妈叹了口气,“能有什么动静?死了一个丫鬟而已。”
左邵卿垂下眼帘,是啊,死的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何况还是一个一直想爬床的丫鬟,这样的下场也算咎由自取了,看来他还需要另找门路才行。
罗小六不服气,呛着声说:“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紫竹的老子娘可是库房的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了,如果他们闹到老夫人那,怎么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左邵卿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哪有做奴才的找主子讨说法的?”柳妈点了点罗小六的额头,教训道:“你可别学那些歪理,一心把三爷伺候好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