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呢?”
“大家从昌平郡分散开来寻找主子的踪迹,这已是第三日了。”
“嗯,宋汉霖那边可有消息?”
“属下今晨收到飞鸽传书,宋副将已经带兵将叛贼一网打尽。”
“朝廷上的形势如何?”陆铮从床上坐起身,靠在左邵卿给他买来的靠枕上,神色慵懒,根本看不出三天前还半死不活的样子。
“大皇子伏诛,三皇子和五皇子也已被押解回京,倪将军率军投了太子,陛下吊着最后一口气下了禅位的诏书,让位于太子殿下。”
“哦?这么说老皇帝已经薨逝了?”
“是的,咱们国公府的消息快,国丧传到昌平还需两日。”
“很好,你送一封书信回京,让战袁锋将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命留下。”陆铮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作为设计陷害自己的始作俑者,他绝不会放过。
“是。”隐一顿了顿,抬起头,“主子,太子曾给属下传了口谕,说是找到您后即刻回京。”
陆铮嘴角牵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局势已定,若本公爷回去他该夜不能寐了,何必呢?”
“那您……”
“你在书信中附上一条,就说本公爷重伤未愈,少不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好安安咱们这位太子爷的心。”
隐一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思索着开口:“太子殿下能登基全靠主子的兵力支持,他难道想过河拆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战袁锋不至于现在就过河拆桥,但少不得起防备之心,与其回京和他斗法,还不如在这儿清净。”
“是,属下会同时传信给各部,让大家这段时间低调行事。”隐一不愧是跟在陆铮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即使猜不透陆铮的心思也懂得举一反三。
陆铮满意地点头,“再传一封书信回府,让府里开始筹备本公爷的大婚之礼。”
隐一惊愕地抬头,常年没变化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疑惑,但他并没有继续发问,而是老老实实地应下来。
他看出来了,陆小公爷的心情不错,否则根本不可能说这么一大通话,难道主子在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已经找好夫人了?
那他不得不佩服这位新夫人的能耐,从小到大,他可从没见到这位主子受谁影响过。
陆铮还不知道自己被最亲近的下属误解了,他其实只是想找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安那位的心,反正娶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说完正事,陆铮皱着眉头吩咐:“去弄些吃的来。”
在这山上清净是清净了,但是左邵卿每天只来一次,他每天有一半时间在挨饿,至于左邵卿留下来的那点食物,根本不够他吃一顿。
他哪知道,人左邵卿还是按照自己的双倍食量准备的。
左邵卿夜里睡到一半就被一阵喧闹声惊醒,打发罗小六出去看看,自己又裹着被子躺下了,不过却怎么也睡不着。
等罗小六回来,不用问他都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爷,果然如您所料,芜衡院那边,闹起来了。”罗小六双眼放光,幸灾乐祸地说。
相较于他的兴奋,左邵卿就显得平静多了,“哦,谁起的头?”
罗小六详细地述说了事情的经过,“紫竹她爹是个酒鬼,夜里被人拉出去喝了一通,回来听了些不好的话,夫妻俩就吵起来了,本来只是小两口犟嘴,结果被咱们收买的那几个婆子一搅合,整个下人房都闹起来了。
以前死在大爷房里的那几个丫鬟哪个是没爹没娘的?都憋着气呢,这一闹就同仇敌忾起来了,由紫竹她娘牵头,说是要找老夫人做主,结果还没出门,这事就先被夫人知晓了,这会儿正使人绑了那几个闹事的人家。”
“老夫人今夜还是宿在佛堂吗?”
罗小六心有灵犀地眨眨眼睛,“爷放心,您交代过的,奴才已经安排了人到佛堂那报信,选的是一个紫竹交好的小姐妹,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的。”
左邵卿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地盯着罗小六,难怪这个奴才能在自己身边潜伏那么多年不被发现,果然有点小聪明。
“干的不错,答应你的事情明日就兑现。”
罗小六大大的松口气,赶紧跪下:“谢三爷恩典!小六子这辈子一定只忠心于您。”
“忠不忠心不是用嘴巴说的,爷等着看你的表现。”
左邵卿打了个哈欠,朝他挥挥手,“去睡吧,就让他们闹去,明儿早上定然会有结果的。”
“是。”
这边左邵卿睡的香甜,芜衡院那边却闹的j-i犬不宁,左韫文不耐烦管内院的事,就甩袖去了一个小妾的房里过夜。
薛氏憋着一肚子气,于是冲一众闹事的婆子发火,“别仗着自个有几分脸面就不知天高地厚,一群奴才还想翻了天不成?也不看看你们的身份!”
紫竹她娘哭哭啼啼地爬到薛氏脚边,拽着她的裙摆哭诉:“夫人,奴婢实在是被逼无奈,这日子没法过了……奴婢现在都没脸出门,一出门就被指指点点,紫竹……紫竹她是个短命的,奴婢也不求什么,只希望夫人看在她服侍过您的份上,给她一个清白身份……”
她这么一说,底下几个死了女儿的婆子也都纷纷哭闹起来。
以前大家势单力薄,不敢明着说什么,但今晚有了同伴,又有紫竹她娘这个府里的老管事,于是胆子也肥了起来。
闺女死了谁都心痛,可心痛有什么用?都是拖家带口的,不可能为了一个闺女就和夫人拼命,但若是能为死去的闺女挣个名分,也算是全了一场母女之情。
紫竹她娘哭的声嘶力竭,鼻涕眼泪一把流,“外面也有些不好的传言,为了大爷的名声,夫人您就成全奴婢吧……”
薛氏一脚踢开她,冷笑一声,“你这是威胁我?别说这事儿和大爷没干系,就算有,这名分也不是你们要的起的!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一群奴才也妄想和大爷攀亲!”
在大央国,通房和丫鬟没什么两样,但正经的小妾死后却是能进祠堂的,只要有了子嗣,还能享受后代的香火供养。
第028章 作孽啊!
老夫人来的时候,薛氏正吩咐管家执行家法,各打三十大板,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将跪在地上的婆子强硬地拉起来,按在横条板凳上。
“夫人……奴婢也是爱女心切啊……”
“夫人……”
就在院子里闹成一团的时候,老夫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大喝一声:“都闹什么?”
这下子,紫竹她娘以及其他婆子就跟见到在世菩萨似的,一声声“老夫人”叫的凄惨无比。
薛氏脸色黑如锅底,却也不敢拿乔,换上笑脸快步走到老夫人跟前问了安,“娘,这大半夜的怎了出门了?万一吹了风可怎么是好?是哪个狗奴才半夜去惊动您了?”让她知道是哪个贱蹄子去通风报信,非得揭了她的皮不可。
老夫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后院闹哄哄的,怎么睡得着?”
薛氏嘴角抽了抽,暗忖:你那佛堂和芜衡院一东一西,就算点着炮竹,声音也绝对传不过去,唬谁呢?
她用帕子压了压嘴角,伸手扶住老夫人的胳膊,“娘,几个婆子闹事而已,媳妇这儿正收拾着呢,要不您先回去?”
老夫人拂开她的手,走到院子里唯一的一把交椅坐下,“谁来说说发生了什么?老婆子虽然不管事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里乱成这样!”
没人敢应声,丫鬟婆子们只拿余光瞅着薛氏,毕竟谁都知道现在当家作主的是谁,这站错队伍的下场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老夫人用拐杖砸了几下地面,“怎么?刚才叫的那么大声,这会儿都聋了哑了?吴婆子,你来说!”
紫竹她娘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地上跪直,红着眼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只是在说到紫竹的死因时模糊了一下,但老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就摸出了端倪。
老夫人既震惊又意外,冲薛氏大声质问了一句:“这话是真的?邵宴他……”
“娘!”薛氏满心不愿意,还是走过去跪下,主动将责任揽了下来,“是媳妇管教不力!”
“作孽啊!作孽……”老夫人闭了闭眼,原本挺直的腰背瞬间佝偻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吩咐管家:“去把大爷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