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三)【完结】(8)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刘公公?”

  “杨佥宪,可否容咱家再核对一遍?”

  “自然。”

  凡事同杨瓒扯上关系,刘公公都要万分小心。秉持着十二万分认真的态度,一一开箱子,重新清点。过程中,竟在一只箱子发现夹层,取出来,又是一张海图。

  “这……”

  海图很是粗糙,画的都是些什么,根本辨认不出。

  夹层里还有一本削成薄片,用牛筋串联的木简。包裹几层油布,本以为是古物。未料想,木简上都是人名。

  杨瓒没看出蹊跷,王守仁忽然皱眉。

  “此二人,似是浙江布政使司官员。”

  心中闪过多个念头,杨瓒拿起竹简,重新裹上油布,向王守仁摇摇头。

  后者领会其意,不再多言。

  金银重新清点完毕,留王守仁和刘瑾收拾首尾,杨瓒带着木简回到舱房,取纸笔抄录。其后同钱宁商议,船过浮山前所,暂时靠岸,遣人快马加鞭,将名单送去扬州府。

  事关重大,最保险的办法,钱宁亲跑一趟。

  “还请钱百户帮忙。”

  “佥宪有命,下官断不敢辞!”

  海上行船,同陆上关系断绝。

  南直隶和江浙官员不知钦差行到哪里,杨瓒同样不晓得,江浙等地都发生了什么。

  托钱宁送信,一来是为保险。二来,即便到了浙江,杨瓒也不打算立即登岸。海图上标注的最大一处藏宝地,现已为许光头手下占据。番商言,进京之前,同谢十六最后一次交易,即在此处。

  两艘兵船,几百名卫军,南下一趟,什么事都不做,未免枯燥。不求一举剿灭海盗,探听一下虚实,摸一摸根底,总是好的。

  在灵山卫送走钱宁,杨瓒将计划说出。王守仁和刘瑾早有准备,并未多言。

  对刘公公来说,到了江浙,即要撸起袖子开掐,逮住一个掐一个,逮住两个掐一双。与其大惊小怪,不如省点力气。

  番商和海盗却是傻眼。

  “大人,您要探谢十六的虚实?”

  “正是。”

  杨瓒坐在椅上,绯色官服,黑色乌纱,腰束金带,本该悬挂在金带下的牙牌,此刻正被握在手中,观其大小厚度,充板砖砸晕几个,应该不成问题。

  番商咽着口水,终于意识到,先前的预感不是虚假,这位年不及弱冠,却比官场老油条还会谋算的主,寻宝只是顺带,其真实目的,八成是要剿匪!

  和江南官员撕扯,不是杨瓒专长。有刘公公当前,他自可退后观战。

  灭掉江浙最大一股海匪,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官匪勾结,关系网紧密?

  官官相护,找不出下手的地方?

  没关系,有刘公公和地方官开撕,他只朝海匪下刀。

  打蛇打七寸,举起大砍刀,什么- yin -谋诡计都是白费。

  手持天子密令,钦差剿匪,名正言顺。

  谁敢阻拦,正可说道一下,护着同僚,尚可辩解。护着海盗,是想作甚?

  造反?!

  此举的确危险。但不探虎- xue -,安得虎子。不杀鸡儆猴,如何能在江浙打开局面。仔细衡量,这样的险值得冒。

  何况,他不是孤军奋战。

  推算时间,在扬州府养伤的顾千户,八成已接到他的书信。加上钱宁带去的名单,以顾千户的能力,此时应该有了动作。

  

  第九十七章 主动跳坑

  

  正德元年,四月辛亥,应天府

  天刚擦亮,东华门外,即有一辆青缦马车飞速行来。

  车夫扬起马鞭,甩出鞭花。

  骏马扬蹄,哒哒声破开黎明前最后一丝寂静。

  六名骑士护卫马车左右。

  四人着缇衣,背负弓箭,腰佩绣春刀。身姿剽悍,飞驰中,煞气扑面。

  两人做东厂番役打扮,圆领衫,皂圆帽,腰间一把长刀,随身没有弓箭,而是两只水火短棍。

  城门卫刚刚轮值,正要拉起门闸。忽见马车骑士自东行来,擦擦眼,确认没看错,当即停下动作,飞速禀报城门官。

  后者得报,提刀走上城头,眺望渐近的马车,眉间锁紧。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怎么凑在了一起?”

  南京有六部,有镇守太监,亦有厂卫常驻。

  南京勋贵功臣子弟,十个里有五六个挂着锦衣卫官衔。同庆云侯世子周瑛相类,只领俸禄不视事。待继承父祖爵位,即会主动向天子乞辞,转授家中子嗣。

  在南京守皇城门,不比在神京轻松。

  神京好歹是天子脚下,厂卫进出办事都遵循规则,极有章法。南京则不然,除北镇抚司派遣的同知佥事,千户百户,余下多勋贵功臣子弟,飞扬跋扈起来,魏国公都管不住。

  故尔,朱厚照才会生出将张氏兄弟南送的念头。

  进了南京城,区区两个外戚,不比蚂蚁好多少。

  遇上老资格的勋贵,或是祖上有免死金牌的功臣子弟,马鞭一扬,分钟教这对滚刀肉重新做人。

  相比之下,东厂则要低调得多。

  在神京,无论官员勋贵还是锦衣卫,听到东厂两个字,都是皱眉。换成南京,别说颗领班,就是镇守太监傅容,行事都要小心再小心。

  多年搜集到的证据,要借高凤翔的手上呈天子,足见南京镇守太监一职,面上好看,内里空虚。傅容手中的权利,甚至比不上江浙福建同僚。

  说句不好听的,花架子。

  地位权责不同,注定厂卫吃不到一个锅里去。

  今时今日,见缇骑番子行在一处,共同护送一辆马车,如何不让城门卫吃惊。

  “百户,时辰到了,再不开皇城门,上边怕要怪罪。

  “开门!”

  吃惊归吃惊,不能真将人拦在城外。

  城门官快步走下城楼,待门闸拉动,城门开启,亲自查验来人关防路引。

  “我等自扬州府来,持扬州镇守太监印信,拜见南京镇守太监傅容傅公公。”

  护卫的番子上前,并未下马,只从怀中取出路引,出示印信。

  “扬州镇守?”

  “正是。”

  印信等物没有问题,城门官转向青缦马车,问道:“车内何人?”

  “京城来人。”

  这个京城,自然不是应天,而是顺天。

  “可请当面?”

  “你……”

  番子刚要发怒,青缦拉起,车中人露出面容。

  金绣白泽服,金缘乌纱,腰束玉带,佩一柄绣春刀。

  剑眉星眸,肤如玉色,通身的贵气。

  饶是见多宗室勋贵子弟的城门卫,也不禁看愣了一下。

  “吾乃长安伯顾靖之。”

  一句话,青缦再次垂下。

  顾靖之?

  名字耳生,看冠服,至少是个伯爷。

  无皇命,藩王不得离开封地。同理,两京和中都的勋贵,也不能擅离。

  长安伯远从北来,唯一的可能,即是身负皇令,说不得就是南下办事的锦衣卫。

  如果真是锦衣卫,里面怕是有些门道。听说前些日子,扬州出了大事,有盗匪不开眼,截杀厂卫。

  刚刚扫过一眼,这位伯爷,气色貌似不太好……

  城门官心神飞闪,疑惑接连涌上心头。见番子和缇骑神情不善,终没敢多问,查验过腰牌,便让路放行。

  马车进城后,城门官当即遣人报知五城兵马司及应天府。

  后者接到消息,马车已停在镇守府前。

  听长随禀报,傅容神情微变。

  “真是长安伯?”

  “回公公,来人是这么说。”

  家人一边说,一边呈上名帖。

  顾靖之三字,笔锋如刀,力透纸背,似有煞气迎面。

  “快请,开正门!”

  单是锦衣卫千户,不值如此。但顾家未获罪前,在神京城可是顶尖的勋贵。

  顾卿的曾祖母是仁宗皇帝之女,英宗皇帝的姑母。因顾卿高祖在土木堡战死,曾祖和祖父无辜获罪,被夺爵流放,在乾清宫前苦跪两日,未果,毅然除去绫罗绸缎,着麻衣戴木簪,同夫家一起北上。

  三年后,病死在朔北。

  顾家三代在北疆戍卫,立下赫赫战功,被天子召回。归京后即洗脱罪名,复爵位,发还家产庄田。

  念及逝于北疆的皇族公主,天子特下恩旨,立顾鼎为侯世子,袭父爵位。封顾卿一等伯爵,世袭罔替。

  如此,顾家荣耀一时无两。

  顾家复爵时,傅容已在南京。关于神京城的消息,多从旁人口中得来。

  就其本人,同顾家并无干系。但他还是小黄门时,借着同姓,拜为干爹的傅公公,曾伺候过仁宗皇帝的两位公主。其资格之老,司礼监的提督王岳、掌印戴义,见面都得弯腰。

  可惜人走茶凉。

  傅公公人刚没,傅容就被挤来南京。

  说得好听,国朝开立之地,镇守之职不容轻忽,需得老成持重之辈。实际上,不过是司礼监容不下他!

  他可是傅公公的干亲,论资排辈,宁瑾陈宽及不上,王岳也差了几分,但和戴义换换位置,没人能挑出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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