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一次,他像之前一样正要拧下野兽的头部,却已经疲惫的手却不由自主的一松,他失败了。
似乎看出了兽人的力竭,被钳制住的野兽嘶吼了一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头一口吞掉了兽人的手臂。观众席上顿时响起惊呼,主持人的声音也适时地响起来:“天啊天啊,‘风暴’受伤了!看来以人类形态挑战到后面难度将非常大,那么他是否要放弃呢——”
惊呼声未落,就听兽人同样低吼一声,另一只手臂一把扣住野兽的嘴巴让它再也动不了,受伤的手臂则在那张嘴里奋力一扯,野兽立即发出了一声被闷在嗓子里的哀嚎,随即大量的血从兽嘴里喷出溅了兽人一身。他一把掀开野兽的嘴巴,将外表毫无损伤的尸体从身上推下去。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了他另一只浸满鲜血的受伤,正握着一些红色丝带状的神经组织,还有一些已经碎成渣看不出原本样子、白花花的东西。从野兽张开的嘴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被掏出的大洞,显然直通脑部。
挑战场杀戮随多,却很少有这么恶心的画面,这让看惯了死亡的观众有些不适。
阿六依旧面无表情,气场却莫名y-in沉,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感觉似乎有阵阵y-in风从自己身旁吹过。
兽人完全不在意地甩了甩手,静静等待下一只作为对手的野兽。
“看来‘风暴’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主持人忍住了不适的感觉,“那么,就让我们迎接第三十二场挑战!”
阿六忽然起身,右手拎起骨刺直接从观众席跳了下去,引起阵阵惊呼。在他下方,野兽刚从铁门里探出头,他左手拔刀,从上至下一记挥斩,收刀,落地,正正好好落在兽人的正对面。直到双脚踏稳地面,他抬头,直视对面的兽人,身后野兽的脑袋才从它的肩膀滚落,随着身躯倒下的巨大响声,咕噜噜滚到他脚边。自从上次生病之后,身体里的魔力似乎突破了某个限制,猛然提升了一大截,这种等级的野兽一击必杀已经是常事。
兽人看清对面的非兽人时,身体却骤然一僵。
观众席沉默,主持人沉默,他们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观沙地上发展。事实上,如果忽然冲上去的是个兽人也会好解决得多,直接用武力赶下去就行了。偏偏还是个自然雌x_ing,即使他是强悍的‘猎鹰’,也没有兽人会对非兽人进行武力驱赶。
就在一片诡异的静默中,阿六随手将骨刺等到沙地上,左手握刀,身体正对着兽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猎鹰’进攻之前的招牌姿势。
“动手。”阿六冷冷开口。
兽人闻言回过神来般地后退一步,立刻转身想走。阿六眼睛一眯,下一秒身体依然诡异地出现在了兽人身前,拔刀出鞘,无比熟练的一击毫不留情地对准了兽人的脖颈。没有半点闹着玩的意思,如果这一击落实,兽人的脑袋绝对会直接飞出去,就像刚刚的野兽一样。
黑眸中无波无澜,只有强烈的杀意,仿佛冰雪一般寒彻骨髓,即使对面的并不是野兽,而是兽人。
兽人当即一个后仰躲过锋芒,没想到阿六直接在半空变招,弯刀由横扫变为下切,转换动作极为流畅,瞄准地仍然是兽人的脖颈。不得已抬手,兽化,抵住眼前的刀锋,却没有想象中的力道,弯刀轻轻地擦过兽人的利爪,径直切向他暴露出来的腹部,毫无疑问要让他开膛破肚。他不得已再次后退一步,利爪跟着弯刀下滑。没想到阿六手腕一个翻转,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地弧光之后,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向兽人的脖颈。
兽人抵挡得有些手忙脚乱,他万万没想到阿六在杀人的战斗水平远远高于杀野兽,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非兽人痛下杀手的对象。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惊讶更多,还是失落悲哀更多。他知道,在阿六跳下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非兽人已经认出他了。毕竟无论阿六愿不愿意,他的身形、声音非兽人已经那么熟悉。就像他此时也清楚地知道,阿六是真的想杀了他。
走神的瞬间,阿六忽然一脚踹中他腹部,将兽人远远踢了出去,下一秒,刀锋已然逼向兽人的喉咙。
不带一丝迟疑,也不留一丝情面。如果兽人没能躲开,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在最后关头,兽人斗篷下的眼眸蓦然闪过一道光,他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势若万钧的一刀。
☆、战斗与拥抱
观众席始终沉默的众人,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奇怪。从之前在挑战场上的表现来看,‘风暴’的实力显然比‘猎鹰’强很多。眼下两人的对决中,虽然非兽人看上去攻势凌厉,但周身破绽很多。兽人却哪怕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也绝不还手,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怎么看,他们的关系都不一般。
这场战斗虽然也很精彩,但看起来总有种说不出的暧昧……莫非是小情侣打架?
兽人们看了看刀刀凶狠的非兽人,在心里稍稍为兽人默哀了一会。
挑战场上,见兽人躲开,阿六心中忽然一凛,头也不回,弯刀在手心一转绕到背后,正好抵住兽人探来的利爪。
‘风暴’终于主动进攻了。
眼中掠过一丝满意神色,阿六以刀为轴整个身体一转,身形还未稳,利爪已经划至他眼前。身体微微后仰,同时弯刀顺势上挑同样瞄准其眉间,逼得兽人不得不后退一步。两人都以速度见长,此时你来我往就如同两道闪电纠缠不休,又如同龙卷风危机四伏。
兽人力量远胜于非兽人,几个回合之后,兽人硬挨了阿六一脚,却抓住破绽用利爪一把握住了刀背,随即另一只手迅速按住非兽人背部,将他压到自己胸前。阿六额头青筋一跳,抬腿奋力向上一顶正中兽人胯间,后者闷哼一声,合拢双腿将非兽人仍不老实的腿死死夹住。打斗中因为兽人的剧烈动作,斗篷帽子向后滑了一段距离,阿六抬眼,正好对上隐藏在y-in影里的一双蓝眸。那双眼睛也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仿佛下定决心要看穿他所想。
两人保持着如此暧昧的姿势僵持住,观众席上顿时响起掌声和哄笑。阿六眼神一闪,率先移开视线。
主持人吹了一声口哨,打趣道:“看来我们的竞技场上也要流传起爱情故事了,小怪物‘猎鹰’和竞技王者‘风暴’!哈,我想这个话题能谈论很久!”
定定地看了非兽人许久,兽人垂下眼睛,松开禁锢阿六的手退后一步,转身快步向场外走去。
一只脚刚刚踏出挑战区的石门,兽人又听见身后风声凛凛,他低吼一声,后退一步身体微侧,弯刀几乎贴着脸颊擦过。在刀锋翻转正要改变方向的同时,兽人一把抓住握着刀柄的纤细手腕,猛然转身将非兽人按在旁边的石墙上,欺身压进。饱受摧残的斗篷终于坚持不住,随着系带轻轻的断裂声从兽人肩头滑落,水银般的银发顺着高大的身躯流淌而下,微微遮住了风暴翻涌的深蓝眼眸。
“你就这么讨厌我?”塞德里克用空闲的手抬起阿六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声音低沉。
“挑战区规则如此。”阿六冷冷回答,目光飘过兽人受伤的手臂,“你不是很清楚么?”
塞德里克一怔,随即意识到非兽人是在担心他的伤才跳出来用这种方式终结了挑战。他眼中泛起喜悦,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对不起。”
“放开。”非兽人依旧语气冷冷。
塞德里克顺从地松手,阿六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将弯刀收回鞘中,下一秒却又被人紧紧抱住。他额上青筋跳了跳,伸手欲将兽人推开。
“对不起。”塞德里克压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兽人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脖颈,乞求般地低语:“就一会好不好?”
阿六身体僵了僵,兽人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脖颈间,让他感觉很不自在,却放下了推向兽人的手臂。
面具般的微笑下,一定压抑了很多情感,不然也不会有今天在挑战区大开杀戒的‘风暴’。
“阿六,塞西尔……”意识到非兽人的默许,塞德里克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些,低低开口:“弗朗西斯可能救不了他。”
双眸蓦然收紧,非兽人身体一颤,随即垂下目光。一直瞒着他的,原来就是这件事。
“塞德里克。”半晌沉默,阿六终于开口,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声音,“陪我再打一场。”
兽人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浅笑,抬手怜惜地擦过非兽人没有表情的脸颊。
“随时奉陪。”
塞西尔·奥古斯丁,从他记事那天起,他的记忆就始于第十区,那个不大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浓郁的药剂味和来来往往不断忙碌的非兽人医师。他最喜欢的是床边那扇不大的窗子,打开,有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纯白的被单上,像是精灵的舞蹈。
他不喜欢那些非兽人医师,他们总是把窗户关紧,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他挂着一脸纯良的笑容一一答应,背地里悄悄把难喝的药水倒在地上,在自己的杯子里换上饮料;或者将偶然飞进来的各种虫子拔掉翅膀,趁他们不注意塞进他们宽大的袍子里,总能听见几声尖叫。
日复一日。
六岁的时候,在不知第几个非兽人医师实在受不了地冲出屋子时,他只是幸灾乐祸地耸耸肩,裹着被子在窗边哼了一下午的歌。结果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让医师们手忙脚乱地忙活了整整一夜,等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却见一抹如阳光般的金色映入眼帘。
“终于醒了。”那人察觉到他的动静,转过脸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金发下淡金的眼眸和晨光交相辉映。
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