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比来时两倍的时间,左邵卿才回到房间,房门一关上,他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好在房间里的炭盆还烧着,也不觉得冷。
外头的天已经隐隐露出一点亮光,左邵卿又累又困,闭上眼睛就想睡觉。
隐一在他身边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走到睡成死猪样的罗小六身边,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将人从床上揪了起来。
“啊啊……谁……唔……”隐一伸手捂住他乱叫的嘴,将人丢下床,踢了他一脚吩咐:“起来,给三爷烧水去!”
罗小六迷迷糊糊地张开眼,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高个子跟松树似地站在他面前,还居高临下地瞅着他。
“你谁啊?”罗小六不太清醒地问:“半夜三更摸进三爷的房想做什么?”
隐一面瘫的脸也抽了抽,直接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重复道:“去烧水!”
“啊……”罗小六捂着额头呆了一会儿,然后惊醒过来指着隐一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隐一直接抓着他丢出门,让他看看外面的天色,讥讽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小斯!若是在镇国公府,准得被打断腿!”
罗小六怕陆铮,怕左邵卿,却不怕隐一,因为在他看来,隐一不过也就是个侍卫而已,还是见不得天日的那种。
“这里可是左府,还轮不到你来作威作福!”
隐一指了指瘫在地上的左邵卿,“难道你想让你家主子就这么睡在地板上?”
第103章
罗小六吓了一跳,大步跑到左邵卿身边,扑倒在他身上就哭道:“爷……三爷,您怎么了?……您可不能死啊,您死了小六子怎么办?……柳妈还千叮万嘱让奴才照顾好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柳妈肯定要了奴才的命……”
左邵卿被吵的脑门疼,甩了罗小六一巴掌,也不管拍到哪,就吼了个“滚!”字。
罗小六揉了揉肩膀,这一掌直接把他打清醒了,他半蹲在左邵卿身边,用手指试了试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这大半夜的,见到自家主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这场面绝对够惊悚的。
打量了一遍左邵卿,罗小六总算明白隐一为什么让他去烧水了,三爷这一身又是泥又是土的,不洗洗还真没法上床睡。
他一边念念叨叨地提着桶冲到厨房,一边将隐一诅咒了一百遍,在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这个大个子干的好事,哼,下回见到陆公爷一定要举报他欺负了三爷。
厨房里的灯才刚亮,两个粗使丫头正在生炉火,罗小六往里头看了看,确定没有那些厉害的婆子在,这才放心地走进去。
“两位妹妹,能先帮我烧一锅水么?三爷昨夜通宵达旦地看书,这会儿才打算歇下,睡前想泡泡热水去去乏。”罗小六面不红心不跳的替左邵卿扯了个谎。
两个粗使丫头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些地将罗小六骂了个狗血淋头,另一个则踌躇着说:“这……嬷嬷们很快就起来了,她们也等着用水呢。”
罗小六嘿嘿一笑,笑不达眼底地说:“她们是奴才,三爷是主子,你们说谁更要紧?要不咱们去老爷那里理论理论?听听老爷怎么说?”
两个丫头瞬间想起了马嬷嬷那件事,知道这种时候不宜得罪左三爷,现在家里大爷和三爷最重要,老爷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们。
“那赶紧的再生一个炉子,等嬷嬷们起了又有麻烦了。”
罗小六如愿以偿地取了热水,三步一休息地提回房间,好在院子里有口井,冷水就不愁了。
调好热水,罗小六将左邵卿从地上拉起来,替他脱掉外面的衣服,扯掉沾满泥土的靴子,将人推到屏风后面,“爷,可以洗了。”
左邵卿摆摆手,等罗小六退出去后才脱光剩下的衣物坐到浴桶里,他实在困的不行,双手枕在浴桶边缘就趴下了。
迷迷糊糊地感觉得到身子被谁抱了起来,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左邵卿困顿地蹭了蹭,然后双手缠绕上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左邵卿嗖的从床上坐起来,朝外喊道:“小六子!”
“来了来了……”罗小六提着食盒跑进来,一进门就眉开眼笑地说:“爷您醒的真是时候,奴才亲自去把午膳要来了,有您爱吃的红烧鱼呢。”
左邵卿浑身都散发着y-in沉的气息,顾不上发软的四肢问:“昨夜是谁把爷弄到床上的?”
罗小六动作顿了一下,惊疑地问:“不是您自个爬上去的?”
左邵卿心下一紧,他当时睡的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人抱着他,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爬上床的,何况他身上还穿着干爽的中衣。
他倒不是介意罗小六抱他出浴桶,只是他记得自己当时动作亲昵,又是蹭又是抱的,如果是罗小六,他非得把他揍到失忆不可。
“真不是你?”左邵卿冷着声问。
“您怎么了?”罗小六一头雾水,心道:三爷该不会是累过头,脑子不清醒了吧?
左邵卿看他表情不似作伪,又将怀疑对象锁定隐一,这个念头刚出就被他否决了,隐一连他的手都不敢摸一下,怎么敢抱着光溜溜的他出浴桶,还给他擦身穿衣。
想起当时感觉到的熟悉感,左邵卿朝房梁上喊了两声:“隐一……”
罗小六哪怕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也觉得全身寒毛直立,他觉得那个隐一简直不比鬼好多少,藏的无声无息的,还飘忽不定。
没人应声,也没人出现,左邵卿想,也许是吃饭去了,于是也就把这个疑问暂放心头,起床梳洗吃饭。
只是双腿刚落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发软了,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两条腿就跟扎了上千根细针似的疼。
“小六子……过来扶着爷!”左邵卿满面辛酸,这才第一天啊,他宁愿抄上一百遍的佛经也不愿意扎马步。
“您怎么了?”罗小六把人扶到桌边,又给他取了水漱口,替他拧了布巾擦脸,一边伺候着一边问:“您昨夜是不是和大个子出去了?去做什么了把自己搞成这样?”
“别提了。”左邵卿擦完脸,立即拿起筷子朝着大鱼大r_ou_地下嘴,昨晚那番折腾,早饿的不行了,只是睡着的时候不觉得。
狼吞虎咽地扒下一碗米饭,左邵卿才放慢速度,顺便问:“老爷可问起我了?”
“问了。”罗小六眼角笑出了细纹说:“奴才说您昨夜通宵看书,今晨刚睡下,老爷可高兴了。”
左邵卿“嗤”了一声,“他自然巴不得爷累死累活地看书。”还好薛氏不在家,否则她可不像左韫文这般好糊弄。
“他还特意吩咐厨房以后每晚给您做夜宵,说是要用上好的燕窝!”罗小六吸了吸口水,“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还没喝过燕窝呢。”
左邵卿撇撇嘴,“那怎么一样?自个买的要花银子,府里做的不用花银子。”
左邵卿赏了他一根j-i腿,笑骂道:“你这抠门的毛病还真是得爷真传啊!”
等吃完午饭,左邵卿照例问了一遍这府上的动态,知道左邵晏从早到现在都没出过书房门,知道何氏昨夜动了胎气,今晨才请的大夫,这会儿家里的事都由那位月姨娘管着。
“哦?夫人肯让月姨娘管家?”左邵卿对薛氏的掌控欲可是了解的很,怎么可能会把管家的权利给一个小妾,还是个得宠的小妾。
罗小六压低声音,笑着说:“夫人恐怕还不知道呢,原本是说少夫人管家,可是少夫人现在这身子……老爷大手一挥,就让月姨娘管了,他老人家开口谁还敢反驳?”
“看来这个月姨娘的身子骨好的很啊,大着肚子还能这么cao劳。”左邵卿眼中冷光一闪,说真的,他一点也不想给自己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虽然他没见过那个还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命安然长大,但有那么个亲生母亲,想来也教不出个好东西来。
“您看着吧,说不定天黑之前夫人就会回来了,哪有夫人健在,让个小妾管家的道理?”
“错!我赌夫人会视而不见。”左邵卿肯定地说。
“不会吧?”罗小六不信。
“你以为这个家是那么好管的?”左邵卿一边喝茶一边分析:“整个左府的管事都是薛氏的人,库房就更别提了,月姨娘……呵,一个风月场所出来的女人怎么整得过那些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