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发生了左邵陵那档子事,薛氏自认为还能和亲妹妹拼一拼外貌,可惜啊,短短的一段时间,薛氏被折磨的鬓角发白,眼角皱纹横生,早就不复当日的美貌。
姐妹俩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周围的官府人们好奇者有之,惊讶者有之,也有不少当年和薛氏关系好的把人认出来了,纷纷上前安慰。
一通认亲下来,薛氏忙拉着左淑慧拜见各位夫人,三言俩语说了自家情况,无非是家里有两个孩子要参加春围,孩子们很得陆公爷看重云云。
这点大家倒是不怀疑的,毕竟镇国公府绝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既然来了,这左家就一定有过人之处。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这面上一切都是其乐融融的。
老夫人也来坐了会儿,说了几句场面话,又让众夫人大小姐们先用膳,说是一会儿还有节目。
大家都以为老夫人是真的要为陆公爷选妻,带来的全是家中年龄适合,品貌俱佳的千金小姐,一时间,偌大的花厅百花争艳,好不热闹。
左淑慧也暗暗观察自己的每一个竞争对手,她眼界毕竟不如薛氏,呆在小地方被人恭维惯了,只以为自己是天底下罕见的女子,未曾想,这京都竟是卧虎藏龙之地,美貌比她上乘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这位姐姐的衣裳好生别致,不知是哪个师父的手艺?”一个明眸俏丽的姑娘扯着左淑慧的袖子问。
左淑慧腼腆地笑笑,略带自豪地说:“让妹妹见笑了,这是我自己绣制的衣裳。”
“呀,姐姐好手艺!”那姑娘提高音量,引来了一桌子人的视线,她咯咯地笑道:“大家快看看,慧姐姐真是一双巧手呢,看这衣裳上的牡丹花就跟真的一样。”
左淑慧再傻也听出她这话调不对劲了,再看大家明着夸赞,暗着不屑的眼神,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比起这后头的明争暗斗,前头就显得和睦多了,几杯酒灌下去,气氛立即浓烈了。
左邵卿年纪小,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于是默默地吃菜喝酒,偶尔看陆铮几眼,反正在场偷看陆铮的人多了,他也不显眼。
一个丫鬟手执酒壶上前倒酒,左邵卿的目光胶在陆铮身上一时拔不出来,只听到耳边一声娇呼声:“呀……公子恕罪!”
左邵卿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沾了酒水的衣裳,眉头微蹙。
而就在他这愣神的片刻,那名跪在地上的丫鬟已经颤抖着磕起头来,“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左邵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自己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把这个小丫头吓成这样了?
最重要的是,不少人都投来不赞同的目光,左邵卿赶紧出声:“不要紧,不过是s-hi了衣裳,你起来吧。”
哪知道那丫鬟居然犯起倔来了,不起身不说,还更加卖力地道歉,脑袋磕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哐哐响。
而四周也逐渐安静了下来,s_h_è 过来的目光有如实质,扎在左邵卿的身上。
左邵卿暗道不好,知道中计了,忙惊慌失措的站起身,双手伸出去想将人扶起来又碍于男女大防不敢碰触。
他红着脸,僵硬地说:“这位……这位姐姐可别这样,晚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这……”
他急的满地打转,双目水润润的,那不安的样子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兔子,根本没法子让人将他和欺负小丫头的恶少联系在一起。
“怎么回事?”陆铮威严的声音传来,让左邵卿暗暗松口气。
他红着眼眶,微微抬起下巴,紧张地拽着袖子,支支吾吾地说:“这位姐姐洒了晚生一身酒,不知是不是被吓到,竟然跪在地上不起身,晚生绝对没有怪罪的意思。”
陆铮看了他两眼,对还在地上垂头抹泪的丫鬟训道:“还不快起来,成何体统?带左三公子去换身衣裳。”
那丫鬟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左邵卿朝陆铮做了个揖,告了罪才起身跟着那丫头往府上后院走去。
明知道这丫鬟有问题,左邵卿心里升起戒备,但想到陆铮没什么动作,于是也不是很害怕。
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那丫鬟翻出了一套云烟色的袍子,恭敬地递给左邵卿。
左邵卿已经四处看过了,确认这屋子里没有别人才将丫鬟赶出去,然后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这袍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合身,就跟量身定制的一般,抚着柔滑的面料,左邵卿美滋滋地想:该不会是陆铮特意为他准备的吧?
等他换好衣服,正打开门之际,一名女子端着水盆和帕子差点和他撞上。
乍见到左邵卿,那女子吓了一跳,手中的水盆差点摔到地上,还好左邵卿眼疾手快地接住,才避免了淋s-hi刚换上的衣裳。
那女子朝他嫣然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左邵卿愣了愣,没想到这镇国公府的一个下人竟然都长的如此出尘绝色,真是便宜了陆铮那家伙。
那女子朝他福了一礼,声音清脆如黄莺,“听闻公子被弄s-hi了衣裳,奴婢端了些水来给您净面。”
她那大大方方的姿态很容易博得男人的好感,左邵卿也没难为她,只是拒绝:“不必了,衣裳已经换过了,请带我去前厅。”
那女子又是一笑,绕过他端着水盆进屋,然后自顾自地拧了帕子走过来,她眨眨眼睛,狡黠地说道:“公子一定没有照过镜子吧?您脸上沾了些灰尘呢。”
左邵卿下意识地摸上脸,下一刻就感觉到脸上被一块s-hi布覆上,“奴婢来吧,公子看不到的。”
一阵幽香扑鼻而来,很好闻,左邵卿的心神放松了些,直到感觉身上被什么东西贴上来才蓦然瞪大了双眼。
他用力推开靠在身上的女子,往后退了几步,隔着一张桌子怒斥道:“你这是作何?”
那女子展颜一笑,竟然伸手解开腰带,左邵卿被吓得不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滚出去!”
“让奴婢伺候公子不好吗?”
左邵卿只觉得头重脚轻,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药,他重重地咬了一口舌头,疼痛使得神智清明了些,他一脚踢翻桌子,“我不管谁派你来的,如果你不想死,现在就滚出去!”
那女子的动作顿了顿,貌似有些疑惑,“公子,奴婢不美吗?”
左邵卿哭笑不得,已经能确定这招美人计是陆老夫人的损招,她估计是想,如果自己真的被美色所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陆铮再喜欢自己也不会要他了。
没人比他更知道,陆铮对伴侣的忠贞不二,同样的,他一定也不能容忍他的伴侣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来。
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左邵卿从靴子里拔出匕首,一脸决然,指着那女子警告道:“最后说一句,滚出去。”
那女子果然没料到一个书生还携带着利器,而且看那匕首的模样还甚是眼熟,不待她仔细思考,迎面一个脸盆砸了过来。
她瞪大一双美眸,身子轻灵地往后侧一闪,然后急忙朝左邵卿福了一礼,“公子还请住手,奴婢并无恶意。”
“那还不快滚!”都敢对他使美人计了,还敢说没恶意?那是不是非要两人滚上床了才算?
“得罪了公子,奴婢自甘受罚。”那女子说着竟然直挺挺地跪下去了。
左邵卿咬咬牙,恨声恨气地说:“不必,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这样的美人,还是远离陆铮的好!
等那女子退走,左邵卿才全身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发现体内并无异样,而体力也正一点一点的恢复。
第88章
气闷地坐在椅子上,左邵卿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他娘的!这都什么事啊!
他无法找陆老夫人理论,只好把这笔帐记在陆铮头上,母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的!
他能理解老夫人的动机,只是已然感觉到了屈辱,他不知道陆铮是不是事先知道了这件事,如果是……左邵卿握紧双拳,尖利的指甲刺破掌心,他却只感觉到了心痛。
他捂着胸口,沉闷地想: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怪不得人们常说,情之一事害人不浅,这么小的一点磨难竟然也能让他失了镇定。
陆铮在前厅久久不见左邵卿回来,心有也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借口有事,撇下一厅子的朝廷重臣和亲朋好友,就到后头寻左邵卿。
左邵卿不想出去面对陆铮,等身体恢复了也不愿意动弹,就懒懒地坐着,双手撑着下巴,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铮一路找来,见他神色恹恹,不免有些担忧,搂着他问:“怎么了?”
左邵卿用力推开他,一言不发地转头。
陆铮愣了一下,将他的脑袋转过来,见他还是不理不睬,干脆搬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陪着他一起发呆,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准和老夫人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