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真追究起来,他这个府尹可是犯了渎职之罪的。
果然,下一刻,战袁锋就将案子交给了刑部,本届主考官以及监考官全都暂时软禁在家中,事情没有定亲之前,此次会试榜单作废,殿试也延后。
礼部尚书匍匐在地上,声音弱弱地说:“皇上,微臣觉得,单凭一个落榜举子的满口胡言不足以为证。”
“朕不是让刑部去查了么?”战袁锋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人:“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礼部尚书大呼冤枉,冷汗直流,听着战袁锋用冰冷的语气说:“皇城外还跪着数百学子,你以为单凭一句话就能让他们退散?”
“微臣知罪,陛下息怒!”战袁锋很少生气,不管是皇子还是登基后总是笑笑的,虽然处置了几个罪臣,但是也都采取了最温和的手段。
因此大家都忘了,帝王比较是帝王,决定的事情是不容人置喙的。
就在大家屏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时候,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跪下说:“皇上,那名学子已经醒了。”
第125章
那名磕破脑袋的学子是被两个禁卫军抬着进来的,他的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透出一点殷红的血迹,皮肤因为失血过多白的跟纸片儿一样。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伏在地上,低着头哭诉:“皇上万岁,学生罪该万死!”
战袁锋的好心情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学子弄没了,自然对他不会太客气,“你何罪之有?”罪该万死就该找个清静的地方死,故意在他眼皮子地下寻思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启禀皇上,学生无法做到明知有人罔顾朝纲,败坏科举风气却不站出来,学生宁死也要将此事昭告天下,还众学子一个公道。”
战袁锋怒气反笑,语气却越发温和地问:“你口中的有人指的是谁?若是有证据不凡拿出来,朕保证给各位举子一个交代。”
黎桐喜极而泣神情激愤地将他的一个同窗供了出来,声称他那个同窗资质平平,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经义策问都很拿不出手,可是这次会试竟然中了进士。
不仅如此,在考前半个月时,这个同窗表现的很焦虑,整天埋头苦读,就差悬梁刺股了,可是在考前五天的时候,他突然变得悠哉了起来,连书也不看了,并且很自信地说自己肯定能中榜。
礼部尚书最先反驳道:“也许你这个同窗破罐子破摔,半途而废呢?至于他所说一定能中榜不过是好面子罢了。”
“不可能,学生这位同窗将会试看的比x_ing命还重,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那你说说看,他的考题时从哪里弄到的?难道是老夫卖给他的不成?”礼部尚书气的胡子翘了起来。
会试的题目乃是皇上钦定,考前五天才交给礼部,直到考试前能接触到这份试题的只有礼部尚书和会试主考官。
战袁锋不耐烦听这种没影的猜测,直接命人将黎桐和他同窗的试卷找出来。
科举舞弊也未必是考前泄题,也有可能是考完后阅卷官收受贿赂故意为之。
毕竟会试结束后,会呈到御案上的只有前三十名的卷子,想弄一两人上榜尾一点不难。
虽说试卷收上来后都有专人封卷,看不到名字,可是想作弊总是能找到空子的。
大殿上瞬间沉寂了下来,见战袁锋盯着那两份试卷看了半响,眉间y-in云缭绕,礼部尚书站出来说:“皇上,单凭一份试卷并不足以说明问题,临场超常发挥也是有的。”
战袁锋让人将两份试卷递给他,然后沉声吩咐:“此时交由刑部主审,御史中丞与大理寺卿从旁协助,朕只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战袁锋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起身走下龙椅,施施然地退朝了。
“这……”礼部尚书没想到事情越来越严重,竟然到了要三司会审的地步。
他忙接过内侍递来的卷子认真看了起来,起初倒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中了进士那名贡生的答卷明显比黎桐好许多。
他正想讽刺那不知轻重的学子几句,眼神突然一凝,不等他细看卷子就被人从他手中抽走了。
刑部尚书将试卷折了起来,笑意盈盈地说:“陈大人,这两份试卷乃是本案的重要证物,本官就先收走了。”
“哼!”礼部尚书斜了他一眼,双手背后走出大殿。
刑部尚书撇撇嘴,然后让人将还趴在地上的学子抬走,准备派人看管着。
三司会审的消息传出皇城后,首先有动作的就是跪在皇城外的学子们,一个个高呼万岁,将战袁锋歌功颂德了一番,然后带这样一丝希望回去等消息了。
皇城附近的一座庭院里,一个面白如玉的青年一边作画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他为画卷中的美人点上朱唇后才放下笔,结果内侍递来的s-hi巾擦手。
“三司会审?看来皇兄很重视这次的科举啊……”青年嘴角带着笑意,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吩咐道:“继续按计划行事,这池水搅得越混越好。”
“是。”
案子还没开审,又有一人敲响了刑部衙门外的大鼓,而这次来人状告的竟然是本届会试的会元左邵卿。
刑部尚书正一份一份地研究者本届会试的试卷,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如果连会试之首都是作弊得来的,此次的舞弊案恐怕牵连甚广。
他不敢大意,立即让人先升了堂,堂下站着的也是一名落榜的学子,他不仅递上了状纸,甚至还带来了证物,是一叠字迹工整的稿纸。
刑部尚书一篇篇地看完后,翻出 刚才看过的试卷,认真比对后,立即就让人去左府拿人,“去请左会元来!”
同样的论题,相似的内容,一样的笔迹,这些证据几乎能断定左邵卿有嫌疑了。
皇上只限定了三天的日期,刑部尚书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关键线索,于是让人将御史中丞和大理寺卿也一同叫来,准备即刻圣堂。
左府之中,左韫文在听到榜单作废的消息后就坐在那唉声叹气了半天,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心里就跟c-h-a了把刀似的,生疼生疼。
不过半天过后他也慢慢想开了,反正他儿子有才有学,就算再考一次也不怕的。
然后,他刚自我安慰完毕后就见几名衙役面容严肃地闯了进来,管家拦都拦不住,左韫文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到对方嘴巴一张一合地说:“左会元可在?容大人有请!”
容大人?“哪个容大人?”左韫文愣愣地问了一句。
那领头的衙役一脸不耐烦,但到底没定案也不敢太过得罪本届会元的家人,“自然是邢部的容大人!”
左韫文双腿发软,扶着一旁的桌子才没滑到地上去,他结结巴巴地问:“容……容大人请小儿去……去作何?”
“左会元涉嫌科考舞弊,容大人请他去问话!”那衙役虎目一瞪,“人在哪?还不快请来!”
自从小厮跑去左邵卿的房间找人了,左邵卿却比他先一步得到了消息,面上不见紧张,反而和隐一开起了玩笑,“隐一,你怎么尽给我带坏消息?”
隐一面无表情地回答:“三爷树大招风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到门外的呼喊声,左邵卿起身换了件衣裳,理了理袖口还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隐一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踹了傻愣在一旁的罗小六一脚,等对方追出去自己也身影一闪,消失在房中。
前厅里,左韫文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面,不明白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明明前一天他还兴冲冲享受儿子高中的消息,现在却感觉由云端跌落下来,心情大起大落。
左邵卿顶着阳光走近,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也不胆怯,反而大大方方地挺着胸脯:“几位差大哥找我何事?”
那几个来拿人的衙役显然没想到本届会元不仅如此年轻还长的如此隽秀,一章巴掌大的小脸微微笑着,精致的五官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而且对方的气质坦然,目光清澈,一点也不像个作j-ian犯科的模样。
于是衙役们不自觉地表情温和了些,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多有得罪了,还请左会元跟小的们走一趟。”
左邵卿摆摆手,“各位大哥也是奉命办事,既然有人状告左某,左某自当前去问个明白。”
跟着几个高大的衙役走向邢部大堂,一路上得知消息的民众无不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嗤笑一声:“我就说嘛,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子,怎么会这么厉害,原来是作弊的!”
也有人看左邵卿不像个偷j-ian耍滑的,替他辩解道:“那也不一定,左会元是解元出身,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还能一路作弊上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