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路过你千万不要错过!这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左不过是个爱缩头的东西,天上飞的鹰,地上跑的鹿,都不及我这灵物!”
“来一来,看一看,天上灵物露仙颜,千百年间无人见,唯有今日鸿运来!”
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围了过来,众人抬头看着那猎人,其中一人呵道:“你可使劲儿吹吧!这天上的东西会落到你手里?”
猎人从椅子上跳下来,故作玄乎地继续说着:“嘿!你还别信,这灵物当真就落到了我手里!”
“到底是何物?你拿出让我们瞧瞧呗!”
“是呀,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
“你莫要拿什么猫狗耗子来哄我们呐!”
“呵!猫狗耗子?你们把眼睛给我睁大咯!”猎人走近小摊,捏着那块黑布布角:“好好看看!千万别吓着了!”
话毕,猎人扯下黑布,被关在铁笼子里的狐狸姜卫七暴露在众人眼前,他蜷缩着身子,仍在酣睡。
看着眼前这个白身红尾的狐狸,众人连连惊叹。
“这狐狸竟然有六条尾巴!”
“白身红尾,实属难见!”
“妙哉!妙哉!”
“嘿嘿嘿……”猎人咧嘴笑着:“这狐狸还会喝酒呢!昨日晚间我捉住牠的时候,满身酒气儿!可熏死人了!”
其中一人甚惊:“牠还会喝酒?莫不是什么狐仙吧?”
“有可能!有可能!”
一个小孩挤到摊前,伸手戳了戳姜卫七的红尾巴,牠没有任何反应,小孩扬起脸问着:“牠怎么不动呀?是不是死了?”
“没死没死,只是酒喝多了,睡着了!”猎人摆手应声,说话间,猎人又取下腰间的葫芦,扯下壶盖,将葫芦微倾,那散着醇香酒气儿的流霞酒呈直线浇到狐狸的脑袋上。
姜卫七身子一抽,支起脑袋,努力甩了甩,只听见突然周围爆发一阵嬉笑。
“哎!醒了!”
“哈哈哈哈……醒了!”
“看来这狐狸是真的爱酒啊!”
姜卫七睁开双眼缓了缓神,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他快速转着脑袋扫了一眼,周围站满了人。
姜卫七扬起狐尾,站起身子,将那条被夹伤的左腿微微提高了些,没有着地,他靠着笼角,咧嘴朝众人嘶叫。
看着姜卫七口里那尖尖的獠牙,先前那小孩子不由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微变。
看热闹的一位公子问道:“这狐狸你卖多少银子?”
猎人伸手比了个一,应道:“此狐乃六尾灵狐,最少一万两……黄金。”
听着这个数字,众人皆惊,这一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呀!
那公子指了指姜卫七的狐狸后腿,笑着:“牠的腿都瘸了,你还要我万两黄金?灵狐不灵狐的,你说了不算,牠到底只是一只狐狸而已,我看呐!牠顶多就值五百两白银,你愿卖就卖,不卖就拉倒!”
猎人急声道:“牠未瘸,那腿只是被兽夹夹伤了,过些日子就能好的!”
那公子的架势甚足:“五百两白银!你到底是卖还是不卖?”
猎人犹豫之际,姜卫七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此刻正在被买卖,他微微动了动体内的殇谷残灵,那铁笼子便自行弹开。
猎人见势急忙上前按住笼门,姜卫七再次咧嘴嘶吼,看热闹的人齐齐后退。
“这恐怕是狐仙!”
“你快将牠放了!”
“狐仙生气了!”
“什么狐仙?老子从来不信仙!”猎人一边按着笼门,一边抄起身旁的木叉,伸进笼里猛戳姜卫七的脑袋。
那笼中较小,姜卫七避而无地,被猎人一叉子叉中了脑袋,猎人将其死死按在铁笼里。
姜卫七脑袋贴着笼底,狐毛被挤到两旁,他扭动着狐尾,试图挣脱那根木叉,猎人越按越紧,好像要将那木叉c-h-a进姜卫七的脑袋里。
猎人看着那公子忙道:“五百两就五百两!”
那公子指了指:“你将笼中锁好,随我回去取银子。”
猎人一面按着姜卫七,一面将笼中重新锁上,待两人欲走之际,流白现身,挡在猎人面前。
猎人微惊:“你作甚?”
流白面生不悦,一把夺过猎人手中的木叉,姜卫七急忙抬起脑袋,缩到笼角。
“滚开!别挡着老子的发财路!”猎人欲上手打流白,谁知流白单手捏住猎人的右手手腕,他疼得面部扭曲,流白提过他左手的铁笼,信手一甩,将那猎人甩出几米外。
买狐那公子上前:“这位仁兄,买东西要讲个先来后到!”
流白眼眸微斜,冷不丁地吐出一句:“他不是东西!”
流白信手一划,笼门打开,姜卫七出了铁笼,化作半狐半人之形后,露出尖尖的獠牙朝众人嘶吼。
“妖怪啊!”
“救命啊!有妖怪!”
围观人群吓得齐齐奔逃,那猎人见状也急忙爬起来,朝城外跑去。
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瞬间就变得空无一人,流白与姜卫七对视了几秒,似有话要说,但迟迟来不了口。
姜卫七亦如先前那般,满目疮痍,眼眸里找不到任何希望与光亮,恍如那漆黑的夜空。
他的世界本有光明,只是那颗最耀眼的星星坠落了,整个星空都黯然失色。一星没矣,众星皆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罢!
姜卫七收回目光,转身朝前跛行,流白垂眸看着他的左腿,那裤管已被鲜血浸染,流白大步上前拉住姜卫七。
姜卫七反手一甩,猛然甩开流白的手,他嘴角微扬,冷笑一声:“戏看够了,就开始可怜我了?”
“小七……是我……”看着姜卫七脸上那笑容,流白不由地心上一疼。
还不待流白说完,姜卫七就厉声呵道:“流白,别再叫我小七,我听着恶心!”
流白微怔,没有作声。
“哥哥!”
姜木叶与大小卷耳等人快步跑了过来,见流白在此,众人恭敬地唤了声:“流白散仙。”
姜卫七毫不犹豫地转身前行,姜木叶不敢逗留,亦急忙转身上前扶着他。
木之缓步走到流白身旁,仰头看了看流白,又转眸看了看姜卫七,长叹一声。
未走几步,姜卫七突然停住脚,他召出虚空中的台桑剑,紧紧握住长剑的右手的微松,他信手后甩,长剑在半空翻滚了几周,斜c-h-a在流白身前。
“流白,我欠你的……还清了!”
流白紧拽衣角,满脸的自责与懊悔,此刻本是六月,流白却觉迎面而来的风凄寒刺骨,回忆再度似猛兽一般,疯狂地撕咬着那颗遍布血痕的心。
爱似情毒,伤一点,它便会顺着血脉蔓延至全身,情花还未绽放,转瞬就凋零,身后残红纷飞若雨。
谁为谁掉落了情缘?谁又为谁拾得一帘幽梦?情繁如梦,本就虚幻,唯有那湖畔的白粟花开是真……
姜卫七等人已然走远,流白仍旧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看着姜卫七离去的方向。
木之抓住流白的手指头,轻轻晃了晃:“流白哥哥……”
流白微微垂眸,看着木之,他眼里的落寞使得木之不禁心酸怜痛起来:“狐狸哥哥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走罢。”
流白轻轻嗯了一声,他抬手拿起台桑剑,剑柄之上的青穗再度摆动起来。
流白盯着台桑剑,哽咽地问着:“木之,我……该怎么做……”
木之抬眸望着流白,轻轻拉着他的手,柔声道:“流白哥哥放心,你为狐狸哥哥放弃了那么多……他也不是无情之人,过些日子,等他的气消了,就好了……”
流白紧紧握着台桑剑,抬眸看着远方,自言着:“他将这台桑剑都弃了……应是恨透我了罢……”
木之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道:“不会不会,狐狸哥哥只是一时没想通而已。”
流白不再作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步离去。
那方的姜木叶等人回到了山谷,姜卫七坐在茅屋前的石头上发呆,楼凡卿寻来一些止血药Cao,舂碎后递给姜木叶。
虽说他是妖,但如今他这副身子骨应是无凡人无异了,这流血受伤之事,还是须得注意一番了。
姜木叶走到姜卫七面前,蹲下身子,撩起那只血淋淋的裤管,只见姜卫七的小腿上皮r_ou_翻裂,隐约可见白骨。
姜木叶红了眼眶,低声道:“哥哥,忍着点,这药汁浸进r_ou_里可能会疼。”
姜卫七缓缓垂眸,弱声道:“疼点好,腿上疼,心上就不疼了……”
姜木叶将那绿油油的碎Cao渣捏成饼状,盖在那伤口之上,后而又扯过一条布巾,在腿上绕了几圈后,打结固定。
姜木叶起身,姜卫七道:“木叶,屋里没酒了,你再去买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