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弟子扬剑,齐齐进攻,一半的长剑直逼那玄衣蛇妖,还有一部分长剑刺向那女子怀中的婴孩,蛇妖侧身将女子挡在身后,一人挡下所有。
姜卫七立在偏巷,凝神观望,那群白衣弟子剑剑皆逼要害,出手连贯,那玄衣蛇妖根本挡不过来。
长剑接连而下,刀剑碰撞声与婴孩凄惨的啼哭声交织,其间又夹杂着女子的受惊的抽噎声,蛇妖眼眸里的愤怒越发浓密。
乱斗中,一白衣弟子砍中了那凡人女子,女子身体猛倾,摔倒在地,怀中婴孩滚落,姜卫七没看清那孩子的脸,只看见一条黑色的小蛇尾从包布中滑了出来。
蛇妖立马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又将女子搂在怀中,白衣弟子缩小包围圈,剑指三人,一人呵道:“蛇妖,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就范吗?!”
蛇妖紧紧护住女子与婴孩,扭头应声:“我从未伤人杀生,只是想与她厮守一生罢了,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好不好?”蛇妖泪眼朦胧,语带哽咽,字字钻心。
白衣弟子冷呵一声:“人、妖越界,本就天理不容!如今你们二人还生下一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孽胎,我们岂能放你!”
“哈哈哈哈……”蛇妖泣声大笑起来,眼眶里的泪花汇做两股清流,直垂而下:“你们谁能告诉我,天理是什么?它长什么模样?能在何处寻得?”
白衣弟子皆怒目瞪着那蛇妖,不作声,蛇妖抬手轻抚怀中女人的柔发,怒道:“凡人又如何?妖又如何?我们有错吗?我们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
“没有!!!我们不曾偷!不曾抢!亦不曾伤人害命!我们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活,一起看云起落日,一起陪伴孩儿长大而已!”
“冥顽不灵!!!”白衣弟子冷哼一声,扬剑就起,蛇妖顺势化作一条黑蟒,以蛇尾将女子与婴孩卷了起来。
“列阵!今夜定要灭了他们!!!”
一声令下,二十余名白衣弟子列阵摆开,长剑齐飞,众弟子腾空,大黑蟒周围出现一个闪着刺眼白光的阵法。
大黑蟒睁大双目,那黑溜溜的眼珠子满是怨恨,怨这天理,恨这俗夫!黑蟒张开大嘴,抖了抖鲜红的蛇信子,众弟子调灵,阵法启动。
大黑蟒将身子高高立起,摆动蛇头,猛然撞向那阵法,白衣弟子再暗中加灵,大黑蟒被阵法弹开,巨大的反震灵力将其震得脑袋发晕,立不太稳,但他仍旧将那一妻一儿高高举起,免遭伤害。
众弟子眉头皆皱,脸上那股正义感随着蛇妖的渐渐败阵而越发强烈,他们都信奉着那天道,信奉着正义,人、妖、仙之间的鸿沟,绝对不可跨越!
立在不远处的姜卫七看着那被阵法渐渐压低的大黑蟒,不觉间,他双手握成了拳头,大黑蟒胡乱地扭动身躯,想要冲破那阵法,奈何皆是徒劳。
那女子的身躯本就瘦弱,先前受了善渊宗弟子一剑,流血不止,如今又被困在这阵法中不能脱身,她一介凡人身躯,早已承受不住了。
女子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摸着黑蟒背脊,泪流满面,她泣声道:“良生哥哥,此生……能与你结发,实乃……我幸,若有来世……”
话还未说完,女子的右手一滑,脑袋一垂,闭眼断了气,大黑蟒见状仰天长啸,豆大的泪珠绕过墨黑的眼珠滚落而下。
白衣弟子继续送灵,阵法再次下压,大黑蟒被强行压下,他扭着蛇身,又环着女子与婴孩绕了一圈,大黑蟒吐血鲜红的信子,轻触女子的脸颊,可是这次,那人……再无回应。
大黑蟒似不相信眼前人儿已然断气,他吐信舔着她的脸颊,舔一次,没有反应,舔两次,仍旧没有反应……
大黑蟒长声呜咽,那刚出生还未满十日的婴孩哭得也越发凄厉,在众弟子预备将那父子一道灭魂散魄之际,掀砖翻瓦之声顿起,只见屋顶上方的琉璃瓦被一股力量全部掀起,以迅雷之势直冲白衣弟子。
那群白衣弟子将重心全部放在了那大黑蟒身上,并未注意到突然发起攻势的姜卫七,数不清的琉璃瓦击中白衣弟子,阵法被强行中断,灵力反噬,众弟子被震得七零八落,皆倒地吐血。
大黑蟒乘势而起,他怒而甩身,巨大的蛇神从白衣弟子身上压过,弟子们皆高声惨叫,姜卫七缓步前行,他召出命魂索将白衣弟子尽数捆了起来。
大黑蟒高高的立起身子,朝姜卫七吐着红信子,姜卫七暗动心念,命魂索将感召,慢慢抽取众人的精/魂。
在众弟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姜卫七走上前去,露出狐狸爪子,他抬手掐住一名白衣弟子的脖颈,五指稍稍发力,利爪贯穿他的脖颈,鲜血四溅。
姜卫七顺势大口吸/食众人的精/魂,大黑蟒见状,紧紧圈着女子与婴孩朝后退了一段距离,看着那白衣弟子一个接着一个变成干尸。
精/魂吸尽,命魂索松,它绕着姜卫七盘旋了几圈后,顺势缠上了姜卫七的胳膊,命魂索绕着姜卫七的胳膊扭动,越缠越小,最后只有手链般大小,圈在姜卫七的左手手腕。
姜卫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那股清灵的灵力顺清之后,他抬手舔着右爪上的鲜血。
大黑蟒化成人形,打横抱着女子,她的体温仍旧温热,女子依然保持着环抱孩子的那个姿势,大黑蟒双膝跪地:“多谢恩人!”
姜卫七双眸一挑,冷声道:“走罢,离开扶桑,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黑蟒起身,泣声道:“恩人,能否告知名姓,日后必当报还。”
“不必报,我并不是在救你,我只是在清算与善渊宗之间的账罢了……”姜卫七缓缓摆头,信手结灵聚起地上的干尸,转身缓步而去。
大黑蟒看着姜卫七那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拐巷处后,他方才抱着那一妻一子幻形离去。
姜卫七照旧将那二十多具干尸扔进了海里,看着那些白影远去,他凄然转身,回了客栈。
姜卫七刚进屋,立在窗前的姜木叶便转过身来,轻声唤着:“哥哥……”
“木叶,怎么不休息?”姜卫七信步走到木桌旁,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冷茶水,送到唇边轻抿。
姜木叶试探x_ing的问道:“哥哥,你……去了哪里?”
看着那烛台上将要燃尽的蜡烛,姜卫七面无表情的应着声:“木叶,你没有猜错,我去夺取精/魂了。”
姜木叶半晌无言,姜卫七放下茶杯,柔声道:“木叶,不要怪我,也不要嫌弃我……”
“哥哥。”姜木叶双手一伸,环住姜卫七的腰身,贴着他的胸膛,低语着:“卫七哥哥最好了,我怎会嫌弃?我只是害怕……”
“我也害怕……我害怕你再受伤害,也害怕小卷耳受伤害,更害怕当你们陷入危险时,我无能为力,我不想再让大卷耳的悲剧……重演。”姜卫七长吐一口气,似挣扎过后的绝望叹息:“我要慢慢变强,这是最快的办法……”
姜木叶抬手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姜卫七:“哥哥,下次……让我跟你一起去罢,我的修为虽然低,但多少还是能帮上一点忙。”
姜卫七摇头道:“你和小卷耳待在一起便好,我那样不堪的模样,你还是不见为好。”
姜木叶:“不管什么模样,你都是我的卫七哥哥啊。”
……
……
北方魔宫。
黑夜东边天际露出一线白光,寝殿大门‘咯吱’一声,被缓缓拉开,守在门口的两妖立马低下脑袋,轻唤一声:“楼大人。”
经上次倒刺解药一事,方莱兮知道了楼凡卿的存在,黎诛便顺势昭告妖世,如此一来,既可以给予楼凡卿一个关明正大待在自己身旁的身份,又可以断了姜木叶对楼凡卿的念想。
楼凡卿本是黎诛放在天际自由飞翔的风筝,不管他飞得多高、多远,那根线始终是拽在黎诛手中的,如今多出一个姜木叶,他势必是要将这风筝扯回来,放在自己身旁,如此……便可安心。
这接连几日,黎诛日日渡灵,小心护着楼凡卿,而今他的伤势已然无碍,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抹愁丝罢了。
楼凡卿迈步出殿,那两名小妖默默跟随,楼凡卿知其何意,黎诛亲自吩咐下来的事,他们不敢不从。
一路走过,众妖魔纷纷低首行礼,楼凡卿实在觉得别扭,他心念一动,幻形离去,径直来到大殿。
偌大的正殿中只有黎诛一人,此刻他正端坐于殿上批阅各地呈上来的文书,楼凡卿半跪,行礼道:“魔尊。”
第97章 继续黑化,狐狸大乱扶桑城(三)
黎诛见楼凡卿到来,心中约莫猜到了他此来何意,黎诛放下手中毛笔,柔声道:“凡卿,身子可好些了?”
楼凡卿点头:“多谢魔尊关怀,好了许多。”
黎诛面无表情,往右方挪了挪,信手将成小山丘的文书搬到桌案中央,道:“既如此,那就劳烦凡卿来替我看看这剩下的文书,近些日子各地的琐碎事情甚多,我连着看了几夜,都未看完,如今甚觉疲累……”
楼凡卿迟疑了一会儿,后而还是起身,走到桌案前:“魔尊,这些文书,我拿回去看。”
“不用,就在此处看。”黎诛向来疼爱楼凡卿,就连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一句,如今这突然杀出来的姜木叶惹得黎诛颇为忧心,心里也极为烦乱,说话声的语气也随之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