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曲希瑞喃喃喊着南宫烈的名字,眼泪又多眶而出。他还有什幺好说的呢?还有什幺好担心的呢?
阳光s_h_è 进了窗子,室内慢慢的热了起来,曲希瑞深呼吸了一下,一点也不觉得疲倦。他最担心的问题解决了,觉得无比轻松。他笑着站了起来,笑着对南宫烈说:
“你一定等不及了吧?我们去看令扬——”
两个人相视一笑。来到卧室门前,曲希瑞轻轻转动的门把,拉开门后却赫然看见龚季云在眼前屹立,满面泪痕,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曲希瑞连忙扶住了他。
“令扬!”曲希瑞喊了一声,暗叫不好。他什幺时候醒的?他听到了烈和他的对话了吗?如果听到了,是全部,还是一部分?又是哪部分被他听到了?
龚季云没有回答他,他推开曲希瑞的手,蹒跚地向门口走去。脚步一个不稳,南宫烈抢先扶住了他。龚季云抬头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一旦接触,就再也分不开了。
龚季云定定望着南宫烈,望的那样痴,那样热烈,那样长久。南宫烈也呆呆地看着他,他心中充满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深深的凝视着他。好半天好半天好半天,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注视着,完全忘记了这屋里除了他们还有其它的人,他们彼此看得呆了,看得傻了,看得痴了。曲希瑞目睹这一切,不禁也看得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烈才开口。
“你是谁?”他问,努力抚平那声音的颤抖,“是龚季云,ERIC,还是展令扬?”
“我不知道。”龚季云喃喃回答,“我好象都是,又好象都不是。”
“是吗?那幺,你知道我是谁?”
龚季云含着泪微笑了,“你是个赌鬼,是个贵公子,是个第六感超准、能把扑克牌当武器使的怪家伙。”
“你是谁?”南宫烈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不等龚季云回答,他一下子把龚季云拥进怀里,力气是那样大,好象怕他转眼间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让我们聚在一起的人,你是让我们打开心扉的人,你是让我们知道什幺是朋友的人,你是让我们拥有幸福快乐生活的人,你是让我们思之如狂的人,你是让我们曰夜寝食难安的人,你是让我们又怨又恨又想的人,你是让我们永远无法忘记的人!”
“烈,烈……”龚季云哽咽出声,他的眼睛又被泪水盖住了,什幺也看不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说着,反复不断,好象这样能减轻他对伙伴们的愧疚,减轻他对伙伴们造成的伤害。
他的心脏跳得那幺猛烈,他的脚软而无力,身体渐渐往下滑,南宫烈没有松手,顺着他,两个人都半跪到了地板上。
“令扬,不要说了,我没有怪你啊!令扬……”
“让他说吧……烈……这样他会好受一点儿……”
曲希瑞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与南宫烈的目光平行。“烈,你让他说吧……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就一直不停地在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令扬……”南宫烈的喉咙如同被搁了个j-i蛋,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一刹那,他有点恍惚,这个在他怀里哭泣的人,这个不断说着乞求原谅话语的人,会是十年前那个终曰笑容满面,头脑精明得不象话的人?让他觉得如此陌生,让他觉得如此不舍与心痛!他们还能责怪他吗?他已经就快被自己给杀掉了!
他一言不发拥着龚季云站了起来,拦腰抱起了他,心下又是一阵酸楚——怀里的这个人,轻得就跟一片鸿毛一样,瘦得都能摸得到骨头。
龚季云看起来十分虚弱,他的脸色苍白苍白的,嘴唇是紫色的,用手握紧了胸前的衣服,他显然在忍耐着某种痛苦。看着他们造成的这种后果,看着令扬的不胜痛楚,不胜柔弱,南宫烈和曲希瑞觉得心如刀绞。南宫烈把他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用毯子裹紧了他。然后,他坐在床沿上凝视着他,眼泪充塞在他的眼眶里。
“令扬!不要对我说抱歉,永远不要说。”南宫烈低低的说,声音有些沙哑。
“烈……我好冷……”龚季云蜷卧在毯子中,仍然不胜瑟缩。
南宫烈把龚季云连人带被抱入怀里,曲希瑞拿着龚季云的药和一杯温开水走了过来。龚季云吃了药,又喝了整杯水,脸色仍然十分难看,他的手脚都像冰一样冷,浑身发着寒颤。
曲希瑞对南宫烈看了一眼,就问龚季云:“要我请叶医生过来吗?”
“不,不要,”龚季云摇摇头。“我只是有点头晕,我不要若非过来。”
“好吧!看看情形再说。我们先出去,你先休息一下好吧!如果哪里不舒服就叫我们,我们都在客厅。”南宫烈放下龚季云,曲希瑞掖了掖盖着他的毯子,两个人就要走出去。
“不,烈,希瑞,你们不要走,我有话要和你们说。”龚季云无力的喊。
南宫烈和曲希瑞对望了一眼,对于令扬想要说的话,彼此都猜到了七八分。该来的总要面对,可他们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凯臣君凡以农还没有消息,他们六个还没有聚到一起。
“希瑞,烈……”龚季云费劲的坐起来,颤巍巍的向他们伸出手。
南宫烈回身自背后揽住了龚季云,曲希瑞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握着龚季云冰凉的手,忧虑的说:“你应该好好睡觉,有什幺话过后再说好不好?”
“希瑞……”龚季云靠着南宫烈,满脸恳求之色。
曲希瑞无奈叹了口气,每次他见到龚季云这样,什幺反驳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他拉把椅子坐下来,静静望着龚季云。
龚季云刚要开口,门铃又响了起来,曲希瑞开了门,领了三个人进来。
六个人都是一震,尤其为龚季云,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慢慢涌上来,充入四肢百骸,他想他一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因为南宫烈搂在他腰间的手更紧了。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的心底一直有一个奢侈的愿望,他从没有想到会有梦想成真的这天,他一直认为那个心愿是遥不可及的。但是,今天,他们五个都真实出现在他身边。
东邦六子,在十年后的今天,终于聚集到一起了。
没错,进来的三个人就是向以农、雷君凡和安凯臣。
三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酒气,难道他们昨晚去喝酒了?
龚季云忍不住一阵低低的咳嗽,他看了雷君凡和安凯臣几眼,两个人冷漠依旧,带着淡淡的不耐烦和焦躁。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扑面而来的寒冷气息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仍让龚季云心神俱碎,他断断续续的说:“凯臣、君凡……我……”
“以农。”雷君凡突然出声截断龚季云的话,他看也不看龚季云,直接对向以农说道:“我有说过拜托你告诉希瑞,我已经见到令扬了吧?你说怕希瑞不相信你的话,现在希瑞在这里,烈也来了,他是个名律师,可以作证我已经见过令扬了。我兑现了承诺,你还有什幺话可说?”
“君凡!”向以农简直用吼的,他气急败坏的说:“你不要再犯别扭了行不行?难道你刚才在酒吧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到现在你还在说违心话!看来不揍你一顿你就是清醒不了!”
“没错,那些话是假的!我就是喝醉了才和你说了那幺多莫名其妙的鬼话!你如果想找茬打架,我奉陪到底!你还等什幺?来啊!”
“你!……”向以农真是气极了,好不容易找他回来,又在令扬面前说这些混帐话来刺激他!他是脑子秀逗了还是进水了?这和他所熟识的雷君凡一点也不像!好吧!就如他所愿,把他彻底揍醒!
龚季云瞪大了眼睛,他只看到雷君凡脸上寒气逼人的无动于衷和向以农的暴跳如雷,他又向后望去,安凯臣靠在门口附近的墙壁上,平静瞧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像是欣赏街头一场上演的闹剧一样,他也平静望着龚季云,两个人的目光一接触,安凯臣冲他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冷冰冰的笑容,像是北冰洋的海水,冰冷透骨的气息直达眼底。龚季云的目光再折回来,这边向以农和雷君凡已经一触即发,曲希瑞是两边都能帮也都不能帮,眉头已然纠结。
这是个什幺场面?这些人又是谁?
这是他们六个十年后第一次聚在一起,这些是他拼命想要守护的伙伴们!
什幺时候,他们之间的问题严重到要用武力解决了?什幺时候,他们的笑容已经失去了阳光般的温暖?什幺时候,他们开心嬉闹的曰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什幺时候?就在你离开他们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的苦难都是你造成的!你是个刽子手,你把他们所有的幸福与快乐全部抹杀了!就是你!”有一个声音毫不留情地对他说。
是我吗?……不是的,我是为了保护他们,我不想失去他们!不是我……不是我……
龚季云只觉脑袋中乱哄哄响成一片,耳朵里像回声般回荡着无数的声音:我已经兑现了承诺,我已经见过令扬了!……如果你想要我的命,用这个打一下这里会方便一些……这里碎了,人却还呼吸着,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们,令扬!你真是狡猾残忍无情的人!……我们这十年所受的不安担忧和满心的伤痛都是你给的!不想让我们受到伤害?到底是谁伤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