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洛璃把头闷在碗里,含糊道:“不会,不懂。”
算了,慢慢教。
薛洛璃一口咕噜咕噜灌完了那碗甜羹,凌澈怀疑他到底品出滋味了没,拿起桌上的手绢替他擦了擦嘴角。薛洛璃撑着脑袋歪着头问道:“凌澈,除了每天打坐凝神练气,还有什么一日千里的方法吗?”
凌澈戳他鼓起的脸,起身收拾桌上餐具,道:“自然是有的。”
“哦,是什么?”
“旁门左道,鬼魔邪魅之术,为修真界所不齿。”
“修真界不齿之事可多了,我这样的人修真界不也瞧不上。”薛洛璃圈住凌澈的腰蹭,抬起头眼神明亮:“凌澈,我想看。”
凌澈慢悠悠摩挲着他的发丝,温柔温暖。过了许久终于点点头,朝他绽开一个笑容,比初开的牡丹还要明艳,看的薛洛璃有些出神。
“凌澈,你总是笑得这么开心。”
“你笑了,敌人看不到你的心你的伤你的弱点,你才有机会做你该做的事……”
天宸殿的伙食药膳都很好,薛洛璃没过几年就长得比凌澈还要高了,不再像当年那般弱不禁风。凌澈发现他在旁门左道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将残卷古籍中看到的那些鲜为人知的禁术融会贯通,真能做到滴水无痕如同邪灵妖魔所为。
我给你力量,你去替我杀了那些人……
薛洛璃始终记得在广陵城凌澈说的那句话,如今他得到的比当初想象的更多。
天宸殿同宗其他少年英杰并非对凌澈心服口服,资质并非最佳,法术也非顶尖,他凭什么担得起天宸殿的重任,不过碍着凌宗主的威势平日敢怒不敢言。
积怨已久,岂有永远压制的道理。一族中新秀遭了凌宗主训斥,出来便遇到了凌澈薛洛璃,罪魁祸首分外眼红指着凌澈便是什么低俗伤人的话全蹦了出来,手指剑柄恨不得戳到凌澈脸上去。凌澈始终隐忍不发,笑颜相待,温言着人将他带回去好声安抚。旁人看来对凌澈更多了敬重怜惜。
也不只是作恶太多还是心中怨气太重,没几日,这一同宗子弟回家后竟遭了恶怨邪灵,当时所在全家无一幸免。凌宗主得知消息后也曾赶往察看确实邪灵恶道,回到天宸殿后下令要求加紧了弟子们的修行道法,加固各处结界,他自己也越发频繁地闭关修行。
薛洛璃靠在门柱上,看着院子里的那群人像是被无形的金钟罩束缚,挣脱不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那双水润的杏眼此刻被周围幽幽的绿光照着,不像修仙名门的术士,倒像个地狱索命鬼。
里面的人轮廓已经渐渐看不清了,声音却越发的凄厉,声嘶力竭发出野兽般的叫喊声,仿佛要冲破天际。
“你不得好死!”
“杂种入门!悔不当初!”
他们说的越大声,薛洛璃笑意越浓,如同被鲜血浇灌的曼珠沙华越开越盛。
“我如何死还不知道,不过今夜,你们是不得好死了。”
月上柳梢,一片寂静。
凌澈从y-in影中走出来,看了一眼满地尸体,道:“杀他一人足矣,何必灭了全家。”
薛洛璃认真前思后想一番,道:“他骂你。”然后又很肯定的嗯了一声,招呼凌澈:“走吧,我肚子饿了。”
☆、第10章 不速之客
凌澈喜欢抚摸薛洛璃的头发,乌亮蓬松柔滑带着暖洋洋的气息。
薛洛璃喜欢吃酒酿圆子,凌澈则喜欢在他吃酒酿圆子的时候揉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薛洛璃在练习场偶遇几名女弟子,正围着几只小n_ai狗又抱又亲。薛洛璃好奇走近前看,那几位少女把小n_ai狗抱在怀里又摸又亲脸上尽是慈爱的表情,薛洛璃脑子里砰的一声像是撞开了什么门,忽然间就顿悟了。
凌澈又来揉他的脑袋,薛洛璃第一次出声抗议:“凌澈你不要再像摸狗一样的摸我行不行。”
凌澈拒绝:“你哪有狗听话,顶多是一只小野狼。”
凌澈很坚持这项诡异的癖好,薛洛璃无计可施。虽然不高兴他摸脑袋,只能每一次都脸y-iny-in的让他得逞,看上去无比乖巧。
除了凌澈,还有谁会这样揉他的头。
薛洛璃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对凌澈说清楚现在他和沈思辰的状况,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于是换了一个问题:“沈思辰的眼睛好了,你知道吗?”
“你见过他了?”凌澈一怔,又道:“你可与他争执了?”
“呵,我倒是想和这家伙打一场,奈何技不如人。”
薛洛璃粗略的将邕州凌门,江陵城遇沈思辰,和他灵力殆尽这两日才见好的事对凌澈说了一通,至于沈思辰与他说的那些话他大多没听懂也记不全了并未细说。
凌澈一边听着薛洛璃轻描淡写那些生死瞬间神色越发凝重,听到他一心想回天宸殿更是一阵感慨酸涩苦楚涌上心头。
轻轻捏了捏薛洛璃的脸,凌澈柔声道:“记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曾经到过邕州的事。”
“为什么?”
“方才的谈话你也听到了,虽然此刻平了众人的疑惑,到底只是因为证据不足没有目标。可你若被人揪了出来,那便是个靶子。”
“呵,好笑,我怕他们?”他真杀人放火尚且不怕人寻他,没做的事他会怂?
“洛璃,听话。”
“……哦。”
薛洛璃撇嘴不屑,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消沉。凌澈对薛洛璃的死而复生既感慨又狂喜,历经艰辛才重聚实不该如此沉闷。
纤长手指抓住薛洛璃的脑袋扭回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凌澈继续刚刚的话题,调侃道:“还有谁摸过你的头,嗯?不会是沈思辰吧。你倒是乖巧。”
“说了技不如人,我没办法。”
“看来这些日子你们的关系一日千里,你们不该是私仇宿敌吗?这倒是为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叫我对他做了什么?薛洛璃又吼了起来:“我什么都没做,那个臭道士趁人之危!待我完全复原你看我……”
“洛璃!”凌澈连忙打断他,伸手捂住他的嘴,“之前的事还没教训吗!这次回来了乖一点,不要再去招惹他们了。”
他冤枉,虽然他不良记录太多但是他这回真的什么也没做。
薛洛璃奋力挣脱凌澈的手分辩:“是他惹我不是我惹他!”
“他惹你做什么,看到你应该转身就走才是。”
“…………”
薛洛璃顿时觉得今日很有必要索x_ing和凌澈把事情都理理清楚,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两人立刻噤声,警觉的盯住那扇门,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停在了门外。
“宗主,有位仙友递了名帖前来。”
呼,原是天宸殿侍从。
“何人?”
“玄灵城沈思辰道长。”
凌澈惊讶,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搅得他迷糊。扭头一看薛洛璃似乎比他还惊讶,只好先提了声音吩咐道:“你把沈思辰道长一并请入挽花阁,我立刻过去。”
侍从接了命令离去,凌澈沿着门缝朝外探去确认屋院内外无人重归寂静。
凌澈转身看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人,无可奈何无计可施摇摇头叹息:“希望不是你这祸害把人给引来的。”
薛洛璃坐得舒服,嬉笑道:“我真的没搞明白,不如你替我搞搞?”
搞什么搞?凌澈敲了他的头,招来一声嗷嗷嚎叫,用少有的沉稳严肃语气道:“你待在这里哪都不许去,千万不要让人察觉了。我去把挽花阁的人送走就回来找你。”
“那个白修羽今晚不是要留下来,会不会被他发现了?”
凌澈没有回薛洛璃的话,再与他扯不清楚就真会招致疑虑了。索x_ing直接把人扔到床上盖好被子匆匆离开,如此正式的场合主人离席太久确实有失体统。
沈思辰站在挽花阁外的回廊上,看着石阶下流水落花出了神,立于风中衣袂飘飘的样子,颇有一种乘风而去之态。凌澈赶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先是出了神,果然修为有成仙人之姿,反应过来后连忙漾起一个微笑,迎了上去。
“沈道长何以停留在此,是我天宸殿待客不周了。”
沈思辰抬手行礼,略带歉意道:“是在下唐突,专程在此等候凌宗主的。”
凌澈脸上笑意盈盈,暗暗思忖,他与沈思辰乃至玄灵城并无太多往来深交,唯一一次经历也并不愉快。沈思辰在此等他所为何事?思虑之间,微笑着试探道:“沈念星道长也在里边,不如我们一同进去。”说着抬手便要为他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