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脚踢开暗淡无光的噬血,嬉笑着道,废物拎着一块破铁也想修仙吗。
他拾起剑,发誓将来就凭着这把剑将这些靠祖上荫庇名门之后一一斩下。薛洛璃自小过惯的是市井流浪,拳打脚踢的生活,他认准的世道很简单,谁欺负了他,他自当十倍奉还。
持剑修行讲究人剑合一,相互影响相互成就,薛洛璃天生剑走偏锋,时间久了竟也让一把普通的剑染上了他的气息,剑锋隐隐流转邪气。
在天宸殿时,他只要了这一把剑,不过短短几年却如沧海桑田,他身边依然只剩这一把剑。
唔,好像少了些什么。
薛洛璃认真思考该去哪里,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声,远处一群人追赶着一个狼狈男子。眼见此景薛洛璃扭头就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走两步一阵踉跄被人从背后拉住,凄厉叫着“救命!”
没有法术傍身只能靠两条腿跑的劣势就是这么明显。努力抽身期间,一群年轻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眨眼间列阵对峙,警惕的执剑随时准备出鞘。
穿着一样的衣服,看起来应该是某个门派的弟子。
“你是什么人!”领头那名弟子仔细端详他之后大喝一声。
薛洛璃耸肩,满腹委屈道:“路人。”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似乎不相信如此巧合的说辞:“路人他怎么会紧拉着你不放。”
“没错,定是他的同谋!”
薛洛璃冤枉:“这话你要问他啊。”说着不停的去掰那人的手,奈何那人已形同疯癫力气极大。
说话间,那男子始终扒着薛洛璃不放,嘴里含混不清念念有词。这群人对他又怜又恨又怕,眼神须臾间闪过许多复杂情绪。
他们一边保持围堵阵型,一边用眼神怂恿着其他弟子,自己却不敢贸然上前。如此僵持许久,薛洛璃感到那名男子抓着他的手劲越来越大,疼的他不由得皱眉,那人嘶喊声也逐渐凄厉y-in狠。
这叫声仿佛勾起了这群弟子可怕的回忆,面上越发惊惧。年岁稍长的一位目光里仿佛燃着烈火始终瞪着那人,片刻下定决心道:“不能再耽搁了!都绑回去!再理这许多缘由!”
薛洛璃冷笑,哪里来的低门小户都敢在你爷爷头上动土了,这几人的装束他之前从未见过,应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来历。
那些弟子们见那人癫狂行状愈甚,加之薛洛璃眼神渐冷,也不敢再踌躇纷纷出剑,劈头盖脸朝他和那少年落下。
薛洛璃也抽出噬血抵挡,谁知灵力尚未恢复只剩拳脚功夫,纵使一脚踹翻一个终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
几个回合下来,薛洛璃只剩撑着噬血喘着大气,往日随他染血夺命的宝剑现在拿起竟有些沉,心里怒骂体内灵力居然如此不听使唤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个晃神来不及闪避从后来甩来的一击。
才刚醒没多久就又晕过去,薛洛璃感慨,真他妈不靠谱。
☆、第2章 邕州异事
准确的说薛洛璃是被落在他身上的许多目光给弄醒的,放肆得让他极不舒服。
他过惯的是与野豹豺狼争食,人心算计中求生的日子,短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总能敏锐的察觉,何况这么多人。
薛洛璃漫不经心睁眼时,正毫无形象螃蟹一般地趴在地上。金廊玉柱的屋子里,四人端坐在旁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其中一人薛洛璃认出,正是那群年轻人为首者。
若无其事翻了个身,薛洛璃拍拍身上的灰盘腿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环顾一周,这才注意到堂上坐着一男子,锦织绸罗,衣冠楚楚,点滴宝石缀上金丝银线,宛如一只孔雀。
竟有此等俗不可耐之人,薛洛璃哂笑。
原本应当断绝贪嗔痴,修心练x_ing之路,如今倒是什么人都想来掺一脚了。
此人正是将薛洛璃绑走门派宗主之子,凌旸。
凌旸祖上原姓林,因其祖父修仙成痴仰慕修仙界五大名门,年少时曾入天宸殿学艺,归来后又与天宸殿弟子共同镇狩除魔,宴席往来沟通不断,莫名的自信与仙界缘分似是前生已定。因此决心从他这一辈起建立一个流传千古的修仙名门,立派当日便宣布将姓氏改为凌,以示与天宸殿同气连枝。
只不过其祖父实在是籍籍无名一小卒,既无仙骨也无天资,且门派居于邕州一隅,难为世人所知。只需要看这凌旸的资质心气,便知凌门主的雄心还没开始就可宣告结束了。
薛洛璃昏迷之时,凌旸已让人将他身上彻底搜了一遍,除了一把破剑并无其他财物。再根据亲眼所见弟子们回报,企图逃离时这人用的仅是拳脚功夫,毫无防备能力一掌就能将他击晕。
凌旸暗骂弟子蠢不自知见人就抓,既然人已经弄回来了索x_ing盘问清楚:“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那里。”
薛洛璃嘻嘻哈哈道:“一路人,刚好路过那里。”
正坐一旁的弟子忍不住出声:“那凌月见你就喊救命,抱着你也不撒手,岂是路人能搪塞过去的。”
凌月?
薛洛璃觉得好笑,转而面向这位言之凿凿的弟子:“你说他喊救命,我还能把他嘴给缝上?喊了半天我理他了?”
凌旸闻之蹙眉,朝那弟子投去询问目光,那弟子细细一想,犹豫道,“确是没有。”
薛洛璃大笑:“我就猜到你们有乱七八糟是非,跑都来不及。结果还是被你们扯进来了。那谁?凌月?拖着我,我多努力想挣脱你们没瞧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不论是非先打再说,一棍子敲晕我,夺剑安罪名。我是无所谓,烂命一条的,不知你们是何门何派,这么厉害的家势浩大,我该为你们好好宣扬一番。”
薛洛璃此刻一副流氓腔调,说话惯会嬉笑间戳人弱点,尤其是对这些稍有点家底的门派,名声比x_ing命更重。他醒来不见噬血,已是十分不爽,再被盘问几句,更不可能有软话好言。
凌旸听他这么说,原先气势已下去大半,手指不自觉敲打着桌面。
父亲最最重门派声望,平日就最看不惯他行事毛躁的模样。如今门派遭逢怪事,没想到下面的弟子费了半天功夫抓回来一个不相干的人,看上去伶牙俐齿倒不是好相与的。
这等枝节还是不要惊动父亲为好。
凌旸低声吩咐侧旁去取噬血,起身走下堂去。银线高鞋在薛洛璃面前站定,大笑三声后伸出双手将他扶起,拱手致歉,道:“这位公子,多有得罪。之前那人原本是我兄弟,同是修仙术士,偏偏不走正道修那旁门左道。如今心智被魔吞噬,发起狂来饮血掏心。我派已有弟子遭逢毒手,如此才会Cao木皆兵,牵连公子惹出这些是非,还望公子海涵。”
薛洛璃置若罔闻。
凌旸侧目,朝那名与薛洛璃交手的弟子使了个眼色:“快与公子道歉。”
那弟子仍是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对不起,请公子原谅鲁莽之举。”
他安然受之,最喜欢看这些自命不凡的人不愿意又不得不向他低头的样子。爽得透彻!
“嘻嘻,既然你们这么诚恳,那就罢了。”薛洛璃想到了什么,眼睛骨碌一转抬首询问,“你说那人已成魔?”
凌旸看他似乎有些紧张,只当他确实是平头百姓,对修仙成魔之道如听坊间怪诞,又好奇又害怕,不禁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满足感,道:“确实不假。所幸我派弟子发现的早,不过五六日,可这凌月已靠饮血功力大增,必须镇魂锁才能压制住他。”
说起门派遭遇的无妄之灾,同门惨死,凌旸心中愤恨,咬牙道:“我派镇守邕州以来,一直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保一方安宁,谁曾想……”
“你等等!”薛洛璃如遭惊天霹雳,闻言急忙打断他,“这里是邕州?!”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死在了渝州,怎么一醒来就到了邕州!
不是说好哪捡的扔哪去?神女你的打开方式不对啊!
“正是邕州,怎么公子竟不知道,那是如何来的此处?”看到薛洛璃如雷劈般不可置信的表情,凌旸更是诧异。
据回报弟子们是在荒野山林中发现的这人,无船无马,仔细想想确实有些怪异。
薛洛璃总不好说自己是被盲扔到这里,还没搞清楚方向就被你们抓来了,一时间两厢沉默。
此时之前离开的侍从取剑归来,薛洛璃接过噬血细细检查,确认这些不识货的家伙并没有在噬血上加封印施术,这才放心。
凌旸刚刚所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正准备和他继续大谈弟子入魔一事,忽然听到门外由远及近的喧闹嘶喊声,张惶失措。
“快来人!!凌月破阵而出了!!”
屋内众人瞬间大惊失色,拿起各自佩剑便冲了出去。薛洛璃也跟着几人一同循声追去,发现已是月上枝头。
绕过几重回廊,薛洛璃才看到试练场上一众弟子已摆开剑阵围住了s_ao乱之源,有弟子已受伤,衣襟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