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都喜欢苏屿,但都怕他妈。只要他妈在外面又跟别人吵上了或者打上了,立马就会有围观群众跑去找苏屿,让苏屿把他那丢人现眼的妈拎回家。
苏屿很讨厌干这差事,先不说他妈那样让他觉得特别丢脸,如果他硬着头皮把他妈劝回家了,他妈这个还没过够瘾的泼妇就会扯着他直接一阵打骂。
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到十四岁的,要不是他爸听信了村里人的那句“读好书能赚大钱,苏屿读书这么好以后肯定能赚大把钱”,估计他小学没毕业就得让他爸逼着缀学了。
他不想成为他爸妈那样的人,这是从小就根植在苏屿心中的念头,逼着他学习逼着他上进,如果人一定要长大,那他必须长成一个温柔内敛的大人——“温柔内敛”这个词苏屿忘了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那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当中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几个字眼特别美好。
是他的求而不得。
苏屿十四岁,他爸踩了狗屎运,从牌桌上赢来了一笔钱,又心血来潮地拿着这笔钱和邻村的几个男人做生意,谁知道就真那么幸运,让他们几个男人钱滚钱地赚了一大笔。
这还只是个开头,他爸从此做生意上瘾,没想到还真就渐渐做出了点名堂,成了当地的土豪,苏屿也跟着尝了一把当富二代的滋味。
可成了“富二代”后,除了家里不缺钱外,别的什么都没变。他爸还是爱上牌桌,还是不理他们几个孩子的死活;他妈倒是不“怨妇”了,却也没抽出空来管孩子,转而成天到外面臭显摆,一点屁大的事都能让她吹嘘炫耀无数次。
苏屿上高中那年,他们一家人终于搬出那条住了许多年的村子,住进了附近某座还算热闹的小城市。那座小城市其实也没什么好,顶多就是交通发达点,买东西便利点,他们几个孩子上学方便点。
苏屿在城里读完高中,自己偷偷摸摸考上了北电。
从这时候开始,他和爸妈那边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主要是和他爸关系紧张,他妈就是个没文化没主见的,自打他爸发迹后,他妈就喜欢上了看他爸的脸色,坚定不移地和他爸站在同一阵线里。
他爸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最乖最懂事的老大居然是家里最叛逆的那个。苏屿从他爸那里骗了一笔钱,确保足够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后,毅然决然地踏进了北电的校门。
但他不太做得到一边打心眼里厌恶和瞧不起一个人,一边毫无心理负担地花着这个人的钱。苏屿暗自下了决心,剩下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他要自己赚,而且还要攒一笔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他爹。
那会儿网络文学正在兴起,苏屿也开始在网上写点东西,当然钱是没多少的,他主要的赚钱途径还是假期兼职和杂志社投稿——他高中的时候就给好几家杂志社投过稿子,有过稿的也有没过的。不过那会儿他还是爹妈的乖孩子,压根不稀罕那点稿费,投稿也就是随便玩玩。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苏屿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但毕竟也享受了好几年的富二代生活,刚开始自力更生那会儿就显得特别难熬。幸好他在写作方面挺有天赋,没过多久苏屿就不用去做兼职了,只要拼一点,光靠稿费就能养活自己。
这些种种他都熬过去了,却还是没能混出什么名堂来,最后死在了“封杀”上。
苏屿叹了口气,他的人生似乎从来没有顺风顺水过。
被封杀后他萎靡不振了很长一段时间,常常陷入自我怀疑。他从小到大都是个很乖的孩子,至少在父母面前是这样,伪装出逆来顺受的样子,为了减少挨打的次数,许多事他都能委曲求全。
好不容易为了追逐梦想放飞自我地彻底叛逆一回,大学自作主张地选了个表演系,结果弄得整个家j-i犬不宁。如果他最后出人头地了还好,至少可以问心无愧地昭告天下,他的孤注一掷是正确的。但即使他都努力到这个程度了,该有的回报却还是落不到他身上。
有付出就会有回报——事实证明这话就是骗小朋友的,不是每个人都能遇上这么美好的事。
苏屿没办法不自我怀疑,“封杀”本身对当时的他来说几乎等同于天塌地陷,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活着就是个错误,每当从高处往下看时,心头总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鼓噪。
跳下去,跳下去就一切都结束了——可他不想活了,却不敢死。
就是在这时候,苏屿遇见了他的前度陆悯童。他们是在某家gay吧认识的,故事开头洒满狗血——那时苏屿过得浑浑噩噩,陆悯童也正好父母离异,他深爱的母亲漂洋过海去找旧情人,他被迫跟着毫无感情的父亲生活。陆悯童的父亲是个生意人,除了钱什么都没给过陆悯童,尤其没付出过一点时间管孩子。
陆悯童从小娇惯着长大,习惯了众星捧月,脾气难免有点坏。那时他正值最叛逆的青春期,没人管,加上母亲的离开让他心情恶劣到了极点,陆悯童去gay吧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后果——他甚至不是弯的,纯粹是让几个损友撺掇,一时图新鲜。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两个人都不太记得,不过一觉醒来,苏屿和陆悯童就躺在一张床上,做过什么倒是很一目了然。
陆悯童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按照电视剧上看来的套路,第一反应就是高贵冷艳地用钱打发苏屿。苏屿当时就被气笑了,一副“老子不缺这点钱”的样子扔完钞票后,骤然看见了陆悯童掉出来的身份证。
那小孩还有一个月才成年。
苏屿的脸色一个早上连续变了好几回,最后,他艰难地保全了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风度,认为对方既然是个未成年,那么这件事的责任就理当全部在他,他必须负责。
虽然陆悯童这小孩脾气坏又娇生惯养,但脸蛋还行,标准的美少年一个,还是帅得特别张扬那种,在人群中自带特效,一眼就能认出来。
苏屿可能是天生就特别会照顾人,陆悯童的x_ing格飞扬跋扈,一开始对苏屿表示要负责的话不屑一顾,但很快就打脸了。大概是苏屿小哥哥真的太温柔,前后不到一个月时间,陆悯童就被攻陷了,还主动跟苏屿表了个白——虽然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苏屿和前度就是这样在一起的,说来也是很神奇,自从谈恋爱后他们都慢慢恢复了,没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继续堕落下去。
第53章 五十三个小哥哥
苏屿第一次跟同x_ing谈恋爱,自认为还挺喜欢陆悯童的。可能是从小到大委曲求全惯了,他很轻易就容忍了陆少爷身上的那些坏毛病,无微不至地照顾对方之余,甚至还学会了怎么去疼和宠自己的恋人。
苏屿一直没觉得自己单方面的包容和付出有什么不对,这一场长达五年的恋爱谈得他身心俱疲——这还是在陆悯童对他说出“分手”这俩字时他才发现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累了,于是没说话,默认了“分手”这个选择。
他和陆悯童分手的原因很简单,陆悯童大学毕业后工作了一段时间,在国外的母亲跟他联系了,大致意思是希望陆悯童能到国外和她一块过。陆悯童一直很爱很想念自己的妈妈,立马决定了出国。
关键就在于陆悯童希望苏屿能陪他一起出国,以朋友的身份——因为陆悯童的母亲未必能接受同x_ing恋。
苏屿一方面不愿意出国定居,毕竟他所有的牵挂都在国内,另一方面对陆悯童的想法又好气又好笑。以朋友的身份?陆悯童连名份都不愿意给他一个,连带他去见家里人都不敢,他凭什么抛下一切陪陆悯童出国?
这是苏屿第一次没有向陆悯童妥协退让,两人大吵一架——其实就是陆悯童单方面的闹腾而已,由于亲妈的影响,苏屿几乎从不跟人大声争吵。
陆悯童对他失望到了极点,认为苏屿不够爱他。苏屿对陆悯童也很失望,心里却还是残留着一丝柔软,只要陆悯童愿意向家里人出柜,或者至少带他见一见家里人,那他就考虑出国定居的事。
但陆悯童大概是真的被惯坏了,坚定不移地认为苏屿不肯妥协就是不爱他。在这种情况下,日常生活的j-i毛蒜皮都成了矛盾冲突的理由,断断续续地吵闹了几个月后,陆悯童终于忍无可忍地对苏屿说了分手。
苏屿心累地点了一下头,不想再多说什么。陆悯童一愣,估计是没料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反应,怒气冲冲地撂下一句“你别后悔”,当天就买了飞往国外的机票。
那一瞬间,苏屿居然觉得如释重负。
从那天开始,苏屿和陆悯童就再没有联系过,陆悯童不联系他,他也不会主动找过去,苏屿自认为还没贱到那种程度,毕竟他也不是真那么喜欢陆悯童。
再后来他遇见里潼,更是有意无意地将前度忘了个一干二净,和里潼确认恋爱关系后顺手把陆悯童的联系方式全删了,免得里潼看见了多想——虽然里潼并不具备“多想”的技能。
有时候苏屿倒是宁愿里潼能多想。
这次苏屿休息了一个多星期就开始工作,没想到正式工作才第三天,就出了点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出一个通告时要和另一家娱乐公司的某个女明星有点肢体接触,那女明星大概算个三线,有点知名度,苏屿听见对方的名字时还觉得挺耳熟。
苏屿平时无论是工作还是应酬,都不可能完全避免和别人肢体接触,但他会尽量减少这样的次数,而且无论对方是男是女,他从面部表情到动作语言都会表现得很规矩,正好是绅士礼貌而不会显得特别亲近的那一个度,带着一点温文尔雅的疏离。
这趟通告伊秀华是陪着他一块去的,但中途临时有事撤了。傍晚时分,苏屿终于结束一天的工作坐车回家,不料在家门口接到了伊秀华的电话。
“先说好啊华姐,我今天特别累,真的不想参加什么应酬了。”苏屿疲惫地揉着太阳x_u_e,掏出钥匙开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