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烛台切光忠与他的主公
烛台切光忠的右臂是属於审神者的。
将身体的某部位奉献给主公这件事,几乎已被当作一种理所当然的仪式,日子一久丶习惯後便淡忘了。而且与之相比,大家更关心审神者献给他们的心脏。
不过烛台切总是将这事惦在心上,他用右手挥刀,这只是用来保护主人的手臂。
审神者常藉着「右手料理丶左手搬货」的法则让大俱利伽罗跟着去万屋。
因此和上述相同,身为右臂的他顺理成章地接管了膳房。
既被托付着守护主公的重要任务丶又掌管主公调理均衡三餐的大权。
烛台切深深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帅气了。
「嗨,亮忠。我又来啦。」
看着斜倚在厨房门口的不速之客,烛台切无力的闭上单眼。
濑见接过他手上那只汤杓,切葱拌入纳豆泥中丶再倒进味噌汤里拌匀,动作熟稔地煮味噌汤,彷佛这是他家厨房似的,虽然技术上来说,这里的确算是他家。
「你怎麽又来了?嫌被骂不够吗?」
烛台切用力将钵里的毛豆磨碎,发出坚硬的声响。
虽说不是每回,但如果撇除看似普通的身体不适以外,主公已经发生过两次可称为严重的状况,而那两次濑见都正好待在膳房里。
他几乎每天都会跑厨房,所以断定就是他在食物中下毒,未免有些偏颇。刀剑对这被引入室里的狼警戒心太重,才会一有黑锅便通通往他背上砸。
他并非为濑见说情,只是觉得没有明确证据就将人定罪实在不妥。
而且,尽管一开始烛台切认为自己的领地遭侵扰而感到排斥,但时间久了,倒也觉得他能帮上许多忙,还算挺有用处,是作菜的人才。
其实嘴上说了这麽多好话,他内心还是对濑见存有一丝质疑。
他的目的不明,明明是隔壁本丸的审神者,却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即使他不被欢迎,但多少也该关心一下,毕竟这可是他被时空政府委托来这里的原因。
可他就只是每天待在本丸里无所事事丶上街玩耍,三天两头便跑出门,还几日都不回本丸,偷偷摸摸的不晓得在做些什麽勾当。
烛台切时常会瞅见他回来时怀里藏着野花。
看他一副轻浮模样,想必上街都是去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他总猜想,那花儿大概是要与花街姑娘调情用的。有些花Cao还其貌不扬,他的品味似乎跟品格一样糟糕。
如果他看上哪个女人,一块私奔去了那可有多好?如此一来本丸也可以恢复往日的宁静。
这样才对,没错,完全不需要耗费一兵一卒,便可以把他给铲出本丸。
好了,就快点去和女人私奔吧。
烛台切犀利的视线宛如一道光束盯上濑见,让他没来由的感到寒冷。
「我又不是被虐狂,只是觉得厨房待起来很舒适啊。而且在这里白吃白喝我也过意不去,所以就想着要来替大家准备三餐,聊表一下心意嘛。」
「你现在是嫌疑犯,应该远离厨房才对。」
「啊哈,早说过了,对你们主公下毒又没有好处,我根本没必要那麽做。」
他将味噌汤舀入白色汤碗。主公的食具原与其他人无异,直到烛台切被濑见说服将那套本丸收藏用的白底红梅纹餐具拿出来给主公使用为止。
烛台切一边捣着毛豆泥,一边悄悄观察濑见的动作。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麽问题。
烛台切习惯舀完再加盐,方便配合每个人的口味浓淡。这种简单事,通常都交由濑见去做。
濑见拿起釉罐舀了几匙盐,均匀撒入每个汤碗,再充分搅拌使其融化汤中。
正常无比,看起来依然没问题。
若他真的是动手脚的犯人,到底是用什麽方法充分掺入食物里的呢?
磨着毛豆的杵撞上木制的臼,叩叩叩地声音不绝於耳,十足干扰他那绞尽脑汁的思考。
──杵与臼。
此时,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濑见,这豆子交给你磨,我先来切菜。」
濑见悠哉的丶不疑有他的接下钵与杵,没有丝毫抱怨,站在一旁便开始磨起来。
烛台切佯装洗菜,用眼角馀光窥视着後方。
看见他熟练的用木杵研磨,俨如并非初次接触磨豆之事,然而事实本不该如此才对。
心里一阵惊颤,叩叩叩的声音如杵重击他的心脏,同时那单眼瞳孔猛地缩紧。
他低头,看见菜刀按在自己的左手上。
指尖被切出一道口子,正从手套里汨汨渗出鲜血。
说到底,审神者一开始让这个人进本丸就是个错误。
纵使濑见一开始装得可怜兮兮,确实让人很想伸出援手,但後来就算是对这样的外人,也任其予取予求,这着实已超出帮助的范围。
由於审神者对濑见的所作所为蕴含的秘密很感兴趣──这事是他听长谷部说的。
想要静静等他自己露出马脚。但事情真的能如他所计画的那麽简单吗?
严格来说,主公是个不谙世事的人。
从小就生活在受人保护的环境下,被强迫不食人间烟火。尽管曾在天堂与地狱间徘徊过,但和经历过真正风雨的刀剑附丧神相比,经验仍嫌不足。
现在他的经验明确的告诉他,绝对要小心提防这个人。
可是要提防什麽,烛台切没有头绪。只是他有预感,对某些事太好奇并不是好的行为。
有句俗话是这麽说的: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
烛台切有着天生爱cao心的个x_ing,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当然,是帅气的那种。
他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多cao心了。
没有人能保证审神者肯定能禁得起由好奇所带来的伤害。
想到这里,他的背脊不自觉地发起麻来。
「喂,回神。」
大俱利伽罗的手用力往他肩上一拍,力道之大,害烛台切差点翻了个筋斗。
他这才发现出阵队伍已经到达目的地,正准备开战,这是下午的第二次出阵。自己竟然在战场上思考得出神,也许是吃过午饭後容易意识飘忽的原因。
「小伽罗,虽然很感谢你提醒我,但下次能拍小力一点吗?」
「办不到。我要上了,你随意。」
语毕,大俱利立刻冲上前与敌人对峙。烛台切跟随其後丶将刀抽出刀鞘,反手接下敌人太刀的砍击,一瞬间,他觉得敌人的攻击似乎比以往来得猛烈。
也许是错觉。可是当他这麽安慰自己的时候,手腕明显的松了一下,使不上力。
关於这个月的出阵,即使他并非回回上场,但他仍显着感觉到敌人的转变。
那些被称为历史修正主义者的敌手,似乎愈加能够掌握刀剑的战术和队形。彷佛已经预知到他们接下来的计画,并能灵活地进行反击。
因此这个月他们败战而归的次数增加,手入房消耗的资源也日益渐多。加上三不五时出现的检非违使,让重伤回城的情况已成为家常便饭。
大概是因为地图越往危险区域深入,敌人也逐渐增强了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