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
DUEL
接下对手第一招时,Albus Dumbledore非常震惊。
他们上一次相见,他的敌人还使不出如此精致的魔法。那时候的Grindelwald一招一式都是干脆,果决,直击要害,毫不留情。但如今的他却像是阿诺河边匠心独运的手艺人,招式细腻得能在最轻最薄的锦缎上,一针一线地绣出繁花。
到第三招时Albus明白了,并不是对手的魔法造诣在三年之内突飞猛进,平步青云,而是他的心x_ing不同以往,以至于对老魔杖的驾驭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在Albus的记忆里,他所认识的Grindelwald是不擅长与任何人合作的。通常只有这个男人高高在上,发号施令,别人低声下气,言听计从的份。所以在上次短暂的交锋中,他毫不意外地发现,对方过于强烈的控制欲让老魔杖都难以配合。这把绝世神兵在这个暴殄天物的男人手里,几乎发挥不出什么效力。分院帽也罢,火焰杯也罢,但凡强大又有思想的魔法器物,都需要自由发挥的空间。绝对的控制只会适得其反。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一次,Grindelwald和他的武器配合得天衣无缝,Albus愣是半点破绽都找不到。他的敌人cao控着老魔杖,就像cao控他自己的身体。它在他手里熠熠生辉,所向披靡。当Grindelwald用它划破夜空,Albus甚至能听到空气里被点燃的魔法元素那清脆悦耳的低声嗡鸣。
仅仅十招后,他就气喘吁吁了。
格兰芬多讨厌认输,但那只是他们天x_ing骄傲使然,并非缺少自知之明。这个学院的学生其实非常擅长格斗,怎么说他们的创始人也是声名远扬的骑士。但正因如此,格兰芬多能在短暂的交锋中迅速判断出敌我的实力差距。
十招,足以让Albus Dumbledore认清自己今天必败无疑。他狼狈地踩在一片靛蓝色的废墟上。他的敌人悬在半空,垂着眼,轻蔑地看着他。
“还要继续么?”Grindelwald傲慢地问,“如果你现在低头,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然后呢?”
“紐蒙迦德的牢房随你挑。我心情好时,还会去看看你。”
Albus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笑出了声,“我的回答是……”他缓缓举起右手,猛地向上一挥。怒火卷着魔力,千万道冰锋拔地而起。水晶般的利箭从万顷废墟s_h_è 入高空,笔直地扎向黑巫师。
Grindelwald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刹那间,冰箭碎在他脚边,化成洋洋洒洒,晶莹剔透的雪。雪花在夜空中翻飞舞动,有如成千上万破茧之蝶,振翅高飞的一瞬间,遗落在身后成片成片闪烁的磷。皎月当空,黑夜如墨,雪花窸窸窣窣地,以最美的姿态坠入人间。
好漂亮。
地面上的Albus失神地想。
白雪几乎触到他的头顶,吻上他的发梢。
他于心不忍地挥了一下手,用一层玻璃挡开了它们。雪花缓缓地,缓缓地落在了玻璃上,接触的一刹那,Albus听见了一阵凄厉的,尖锐的灼烧声。那些雪就像r-u白的酸,狠毒地,缓慢地,毫不留情地,烧穿了他的屏障。
他仰着头,出神地盯着它们看。
六角型的雪花,仿若纤细脆弱的白纱纺成,每一片都拥有独一无二的冰纹,每一角都沾着细碎茸软的冰屑。它们烧穿他的玻璃屏时,会从尖端一点一点融化到中心。冰屑在张力的作用下形成球形的小水滴,剔透晶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终他一生也无法想象,黑魔法居然也可以这么美。
Grindelwald所有的咒语都是漂亮的金色,银色,它们的形态有如羅斯洛立安的精灵最杰出的创作。
但它们只要碰你一下,你必死无疑。
‘谁说美好的东西就不具有恐怖的力量呢?’
‘谁说美好的东西就不具有破坏的力量呢?’
‘谁说美好的东西就不让人畏惧?’
Albus轻叹了一口气。
硫酸般的雪花穿透了玻璃甲胄,白巫师手一划,它们在他头顶燃烧殆尽,再一挥,他把自己托到了和对方相同的高度。他的敌人在夜风中凝视着他,表情很轻松,好像刚刚不过热了个身。或许他是真的热了个身,Albus有些窘迫地想。Grindelwald漂亮的晚礼服一尘不染,自己却狼狈不堪,白袍子几乎变成灰色,袍角还有被烧焦的痕迹。
“不可思议。”他感慨道,湛蓝的眼睛真诚地望着他的对手,“我得承认,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精致的魔法了。”
敌人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你一直把自己关在城堡里,老朋友。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Grindelwald右手还握着魔杖,却朝他伸出了左手,“过来吧。你还有机会。”
Albus远远地,好奇地望着他,“你知道么?最让我惊奇的是,你真的比以前有耐心了。难怪你能这么自如地控制它。”
“你对我的恭维也比以前多了。”Grindelwald依旧没有放下手,“既然你这么爱我,为什么不过来呢?”
Albus看起来不明所以,“……我没有说我爱你。”
“那你恨我么,老朋友?”
“不会比恨我自己更多。”
“我喜欢这个回答。”Grindelwald自信地笑了,“我改主意了,小鸟……”
他忽然一挥手,老魔杖横扫而出,化作铺天盖地的金光。
夜空被照得如同白昼。Albus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它金光闪闪,像由金丝雀的羽毛编织而成。笼子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排山倒海,气势如虹。在这么危急的时刻,白巫师还是被敌人绚丽的魔法惊艳得溜了号——Albus自嘲地认为自己最后的下场可能是在欣赏对手那恢弘而精致的魔法中,一不留神被一个简单的杀戮咒干掉的。
你得集中精神。
这是决斗,不是c-h-a花比赛。
你不能老是赞叹对手高超的技艺。
蓝眼睛的男巫轻吸了一口气,沉默地凝视着不断逼近的笼子,一个眨眼的功夫后魔杖一挥,在空中划出一道十字。有那么几秒钟什么都没发生,金色的牢笼还在飞速地向他聚拢。Grindelwald站在远处观望着,他马上就要抓到这只漂亮的小红鸟了。
锵地一声!
笼子停止了向内的挤压。
它被两根金光抵住了,一根横贯上下,另一根洞穿前后——它们原本是笼子的一部分,此时却从它的结构中分离出来,撑起了一个金色的巨大的十字。金光和金丝不断摩擦,对抗,吱嘎吱嘎地响。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金丝和金光都没法再挪动哪怕一英寸。
元老魔杖太强大了。
你不能和它对着干。
你得想办法理解它,分析它,利用它。
Dumbledore教授忽然很庆幸,远离权利和斗争,日复一日地埋头于最精妙的法术和最深奥的规律,也是颇有用处的。他的敌人是璀璨的钻石,而他只是溪流里的鹅卵,所以不能和对方硬碰硬,只能借力打力。金丝笼还在吱嘎作响,Grindelwald突然双手一击,啪地一下!金笼拦腰折断,道道金丝像崩断的琴弦,猛地抽向中心,被围住的白巫师飞快地施咒抵挡,从体内把魔力冲击出去,硬生生震断了包围过来的根根细线。
Albus漏了一根。
嗖地一声,金线勒住他的脖子。
Grindelwald手一拉,他的对手立刻踉跄了一步——Albus这才发现金线的另一端被敌人攥在了手上。金色的丝线缠着他的喉咙,贴着他的动脉暧昧地摩擦。Grindelwald只要稍一使劲,自己就身首异处了。“求饶吧,小鸟。”黑巫师依旧温和地看着他笑,“如果你不想看到自己漂亮的脖子被切断的话。”Albus下意识地抬了一下手,对方立刻抽紧丝线,他难受地皱起眉。
“别乱动。”敌人居高临下地命令道,“除非你想死。”不远处的俘虏果然听话得没有再动。水晶般的蓝眼睛镇定地看着对方,那里面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逝。Grindelwald笑了起来,“你在琢磨着怎么逃走,对吗?我曾养过一只小猫,每次想要逃走,都是这幅样子。”
“Harry不是你的猫。”Albus平静地说,“我也不是你的鸟。”他瞥了一眼那根联系着两人的丝线,“另外,虽然你的脾气变好了,一占得先机就洋洋得意的劲头还没改——你不该拿右手抓着这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