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佑与昭铭之前同红衣女人打斗耗费了太多了气力,如今追到一半就追丢了,两人商量过后暂时返回令沅镇。
楼凡卿带着大哭不止姜木叶一路北上,追到一半也追没了影儿,姜木叶越哭越大声:“哥哥……卫七哥哥……”
楼凡卿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泪水,心里竟有些心疼起来,连声哄着:“不哭了,你哥肯定没事的,流白散仙已经追过去了,别担心。”
姜木叶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径直滚落,道:“我就只有这么一……一个哥哥了,他要是死……死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卫七哥哥……啊……七哥哥……”
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此言不差矣,姜木叶哭了一路,如今泪水越淌越多,似决堤的河水,挡也挡不住,楼凡卿的衣襟已被他打s-hi一半,他继续哄道:“放心,还有我,我会陪着……”
话还没说完,楼凡卿自己就先惊了一跳,自己现在竟然在帮一只狐妖擦眼泪,还差点说出‘我会一直陪着你’这种荒唐之言……
楼凡卿急忙收回了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别哭了,别哭了,没事的!”
“哥哥……卫七哥哥……你在哪里……”姜木叶越哭越大声。楼凡卿极度无奈:“别哭了,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去找……”
姜木叶稍稍压了些哭声,撅起小嘴,止不住的抽噎,那满脸的泪水稍带梨花带雨的苍凉之感,她随着楼凡卿继续北上。
巨鸟引着流白一路北上,回到了三灵山地界。她在三灵村数白米之外的山峰上停了下来,巨鸟松开爪子,姜卫七和红衣女人从高空直线下坠,命魂索松开了姜卫七,蹿进了红衣女人的袖口。
流白飞身上前,接住姜卫七,两人缓缓着地,那红衣女人被一层妖力包裹着亦平安着地。
流白单手扶着姜卫七,一手提着琉璃剑剑指红衣女人。刚才那只巨鸟突然幻化成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老太,她挡在红衣女人的面前。
这老太亦是一身红衣,满脸皱纹,沟壑纵横,额间上有两枚纹印。其中一枚与那红衣女人一样,是火焰纹印,还有一枚是罪神纹印。
这个罪印以她的左侧额头为起点,遍布她的全身,左额,左侧脸颊,脖颈………流白刚才看见的黑色纹络便是这罪神纹印。罪印通体漆黑,纹路交错纵横,大致可见一个扭曲形变的‘罪’字。
她跪在流白面前,低声道:“小女幽姒,年幼无知,害命伤人,还请流白散仙原谅,放她一条生路。”
幽姒冲着老太大声吼着:“又跪!你除了下跪还会什么?”
那老人右手一捏,那幽姒似被人按住双肩,当即跪了下来,任她如何挣扎也起不了身。
刚才流白就在想,这巨鸟的模样实在眼熟,他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过。如今近距离一看,他恍然想起,以前他师父云济仙人给他说过――神鸟殇谷。
流白收剑,带着怀疑的语气问了一声:“你是否是那殇谷神鸟?”
殇谷抬起脑袋,满目苍凉,应声道:“正是罪妖殇谷。”
幽姒的语气越发凌厉:“别老是罪妖罪妖的,你没有罪,就算有罪,都是那和曦的罪。”殇谷并未理睬幽姒,这些话她已经听了七百多年了,早已听倦了。
殇谷眸中含泪,恳求流白,流白上前一步,伸手扶她,殇谷摆手拒绝,道:“殇谷只有幽姒这一子,还望流白散仙一定从轻发落。”
跪在殇谷身旁的幽姒冷笑着:“你又怪我,每次你都只会怪我,你为什么不怪你自己,你为什么不怪和曦,你为什么不怪方莱兮那个贱女人?”
幽姒怨念太重,字里行间都透着浓浓怒火,姜卫七忍不住问了声:“你这话是何意思,难不成是你娘亲、和曦、方莱兮逼着你去杀人的么?”
幽姒吼着:“你这只狐狸有流白的庇佑,自然是没有体会过我们的凄惨心酸,你若是感受过,绝对不会在此惺惺作态!”
殇谷声音依旧是那般无力,道:“姒儿!都已是往事,多说无益。”
流白扬手阻止:“殇谷前辈,请让她说,如此我才好决断,要不要留她一命。”
幽姒放肆地狂笑了几声,道:“好!既然你要听,我便告诉你,听完之后我看你是否还想要我的x_ing命!”
流白伸手扶着殇谷,她执意要跪,流白无奈,只得作罢。
幽姒满腔愤怒,道:“因为那场永仙大战,我娘被天帝剔除神籍,贬为妖兽,罪印加身,灵力几被封印,堕入妖世之后,更是惨遭各类妖王的欺/凌。”
“我自小被众妖欺负,身上伤痕无数,受尽凌/辱,备受折磨,黎诛手底下的贱人方莱兮稍有不快就会拿我和娘亲出气,奈何我娘身受罪印束缚,根本敌不过她。四百年,我们在魔尊黎诛掌管的北方妖世待了四百年,那次方莱兮将我娘重伤之后,我们便一路南迁,不管我们走到哪里,都会被妖、仙还有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三宗人士所赶所杀,那方莱兮更是紧追不放。”
“七百多年了,你可知这七百多年我们是如何熬过来的?自北南下,再由南北上。”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我们?若说错,这一切都是和曦的错,若不是他,我娘又怎会被打入妖世。”幽姒越说越气愤,眼里已然绷了许多血丝。
姜卫七听得似懂非懂,开口问了一声:“请问殇谷前辈与那永仙和曦是什么关系?”
殇谷眼里涌出一把心酸泪,道:“我是永仙和曦座下的神兽朱雀鸟。”
殇谷接着道:“六万年前的永仙大战,和曦命我将受伤严重的神龙子帝送入人世,路程还未走到一半,就被天帝截下,因为和曦是永仙,他公然违抗帝命与其作对,天帝为了警示众仙,将和曦当众灭魂消魄,将我贬为罪妖,打入妖世。”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剩下姒儿来与我一同受苦……”殇谷又长叹一声。姜卫七越听心越沉,这殇谷母女的处境竟然如此凄苦,就算那和曦有错,也不该迁怒到他座下的神鸟,是个人都知道,神兽都是听命于主人的。更何况,处决了和曦,就应从轻发落这朱雀殇谷。
哎!想必这天帝也是心狠之人,姜卫七心生悲悯,暗自叹息。流白问着幽姒:“这命魂索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幽姒应声:“这命魂索是我两年前在白水山从受伤的方莱兮手中所抢。”一听白水山,姜卫七的双眼亮了一下。
幽姒继续道来:“两年前,我本想上白水山求妖王姜清收留我与娘亲,不想,正碰上黎诛率领众妖攻打姜清,因为当时下山的路全被封死,所以我躲在暗处等待下山的机会,不料被我撞见伤得不轻的方莱兮,我与她战了几场,抢了她手里的命魂索,当时又害怕黎诛找来,就急忙带着娘亲躲到这三灵山附近。”
听过幽姒这话,流白只怨自己没有早些遇到这苦命的母女。
幽姒含泪道:“两年前得到这命魂索后,我并未杀人,我四下收集死魂,六十三环,我用死魂补了七环,一环需一百死魂来补,三灵山附近的死魂根本不够,所以我就回到了白水山,经过一场大战,那里死魂无数,许是倒霉鬼真的缠上我了,刚到白水山脚下就碰到了方莱兮那个贱女人,与她战了许久,我侥幸逃脱,回到了这里。”
“可是前些日子,方莱兮突然出现在三灵山,我以为她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我才无奈,强抽生魂,一魂一环,想尽快修补好这九九八十一环的命魂索,到时好与那贱人抗衡。”
那几日是方莱兮领人来捉姜家兄妹,这幽姒疑中生怯,一时走了歪道。
殇谷道:“流白散仙,请您念在我们母女凄苦一生的份上,留姒儿一命,若您非要责罚,就请让我代受姒儿的罪过。”
幽姒呵道:“我幽姒不是怕死之辈,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杀我便是,莫要为难我娘亲。”
姜卫七心里不禁佩服起幽姒来,她双眼满是倔强不屈,真真有股子君子的傲骨风气。
流白对着幽姒道:“只要你交出命魂索,诚心悔过,我便饶你一命,且特许你们长住三灵山。”
“多谢流白散仙。”殇谷一听,两行清泪瞬间涌了出来,身体因激动而不断颤动。幽姒原以为自己害了多人x_ing命,肯定是活不成的,不想,流白饶恕自己,还愿意让自己入住三灵山……
幽姒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像得到了救赎,她的声音发颤,俯身叩拜:“多谢流白散仙不杀之恩。”
从她出生自今,七百余年,她头一次有了安全感。幽姒双手一合,掌中出现红光,她双手分开,一个木盒子由小渐大。
幽姒将木盒子捧在手心中,双手奉上,流白伸手欲接之时,一道黑紫色的光闪过,眨眼间便把幽姒连同装命魂索的盒子卷了起来,飞向高空。
一阵放肆的狂笑响彻整座山,此声刺耳又妖媚,除了那方莱兮绝无她人,穿着露骨的方莱兮一手拿着装有命魂索的盒子,一手掐着幽姒的脖子,悬在半空,幽姒全身被一道黑气紧紧捆着,无法动弹。
这方笑毕,另一方妖气骤涌,姜卫七转眸一看,一个巨人领着百来只小妖兵现身,巨人高三十尺,脑袋甚大,头顶有团黑发,不长,被一条红丝带紧紧裹着,高高竖起,像一个冲天炮!
巨人无眉,双目瞪得比十五的月亮还圆,他眼中没有一丝生气儿,脸上有些伤痕,全身皮肤蜡黄,粗壮的胳膊上缠着许多铁链子,撞得铛铛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