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小厮连连点头,姜卫七接过热水,道了声:“多谢。”
小厮一边揉着被姜卫七捏红的手腕,一边对着姜卫七苦笑,待他下楼后,姜卫七深吸一口气,礼貌地敲着门,轻声喊着:“流白散仙。”
流白应声:“进来。”
姜卫七推门而入,流白正立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河流,姜卫七把热水放在盆架上,走到流白身旁,斜眼瞟着流白的手腕。
只可惜流白右手被衣袖遮挡,一点儿也看不见,流白见姜卫七没有要走的意思,开口道:“你可有事?”
姜卫七支支吾吾,流白正色道:“到底怎么了?”
姜卫七:“流白散仙,能给我看看你手上的伤么?”
流白转身盯着姜卫七,脸上似有一丝惊讶,两人对视一阵后,流白抬起右手,露出五根骨节分明手指,白如漂染的手腕。
姜卫七面生惊讶,下意识地拉过流白的手,反复查看,他知流白修为高,但受伤至今,一天不过,竟没有留下一点伤痕,流白委实厉害。
“我说过,我乃仙身,一点小毒无碍。”流白收回了手,理了理袖口遮住手,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姜卫七见流白没事,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应声道:“暂时没有什么其它打算,准备在周流待上一段时日。”
流白应声,姜卫七没再打扰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刚才那话都是骗流白的,如今流白无事,姜卫七自然是接着找那不死树叶子同借不死笔了。
夜幕完全落下后,姜卫七偷偷溜出了客栈,找不死树笔这事不能让流白知道,若他知道了,肯定也会知道自己想要取那龙骨妖剑,到时候就更难办了。
叶子同嗜酒,姜卫七专程买了一坛上好的竹叶青,捧着酒坛,出入于各大酒馆,酒馆内没有寻到叶子同,姜卫七就在街边游荡,路过一个小酒摊时,被风吹得不断摇摆的灯笼散着昏暗的光,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角落捧着大过脑袋的酒坛子狂饮。
认清前人后,姜卫七快步走过去,与叶子同相对而坐,他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摆,豪声道:“叶前辈,一人饮酒,岂不无趣,晚辈姜卫七陪您同饮,如何?”
叶子同面颊通红,半眯着双眼,盯着酒坛子,缓缓吐出混着浓厚酒气儿的三字:“竹、叶、青!”
姜卫七一笑,掀开坛盖,道:“一百年的竹叶青,叶前辈可喜欢?”叶子同一边傻笑一边将碗推到姜卫七身前:“那要看它的味道如何了。”
姜卫七倒满,叶子同一饮而尽,砸吧着嘴,大笑道:“苦的!”姜卫七脸上的笑容一僵:“怎么可能?”
“苦的!苦的!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叶子同抢过酒坛子,自倒自饮起来,姜卫七也取过一只碗,饮了一口,这酒很烈,清香醇厚,带着丝甘甜,他没有尝到叶子同所谓的‘苦’。
姜卫七这才反应过来,不是酒苦,是他心苦,姜卫七提着胆子问:“叶前辈,您为何如此买醉?”
叶子同扬起苦涩的微笑,道:“买醉?若我真的能醉就好了。”
姜卫七:“叶前辈若是不嫌弃我,大可将烦心事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叶子同起身笑着:“没人能帮我,没人能帮我……”他仰天大笑,迈着踉跄步子离开酒桌。
姜卫七紧跟在他身后:“叶前辈,您……”
不待他说完,叶子同扬手制止,呵道“小子!我已说过,我没有不死树笔,休要再缠。”
姜卫七挡在他面前:“叶前辈,您是不死树,怎会没有不死树笔?”
叶子同面带苦笑,一把推开姜卫七,朝镇口走去,边走边道:“不死树?我为何会是这不死树?你死了,留我一人,何用?”
“叶前辈……”姜卫七紧跟着他。
“哈哈哈……不死树?世人都羡长生好,我求一死了残生……”说着说着,叶子同步履不稳,栽倒在地。
姜卫七伸手欲扶,谁知那叶子同瞬间化成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树,枝繁叶茂,树皮斑驳,根系交错。
姜卫七楞了一下,伸手拍着那粗壮的树干,轻声喊着:“叶前辈?叶前辈?”
树叶随风摆动,飒飒作响,似在告诉他不要再缠,快快离去。
姜卫七失神对着大树道:“叶前辈,晚辈虽不知是何人亡故让您如此伤心,但晚辈知道那种亲人离世之痛。不瞒您说,晚辈姜卫七,白水山姜清之后,两年前黎诛率兵攻上白水山,杀我父兄,屠我子民。晚辈借不死树笔,是为报此深仇,还请叶前辈成全!”
不死树除了随风摆动之外,没有其它反应。姜卫七沉默了半晌,低声道:“叶前辈,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姜卫七辞别叶子同,返走欲回客栈,刚上石板大街,没走几步,一片树叶径直冲向姜卫七。
姜卫七反应迅速,快速躲过,他侧眸一看,房顶上立着一个青衣男子,长发遮挡着他的脸,看不清相貌。
他的身形竟与自己有些相似,姜卫七心中一惊,与他对视了几秒之后,一群身着布衣的男女老少迈着缓步而来,浑身散发着黑气。
姜卫七祭出流白所赠台桑剑,剑柄上系的淡青剑穗微摆,那青衣男子右手一抬,一团黑气凝结,信手一抛,姜卫七横剑一挡,那力气很大,姜卫七被打退数米。
姜卫七横剑一砍,将房顶掀飞,青衣男子没了踪影,那群男女老少瞬间冲了上来,把姜卫七团团围住,姜卫七自保,扬剑一砍,众人皆倒。
好巧不巧,从拐角处涌出来的善信宗弟子刚好撞见这一幕,众人齐齐拔剑,其中一人俯身查看,只见那倒地孩子,面色苍白,皮包骨头,那弟子惊道:“昭铭师兄,他的精魂没了。”
昭铭亦蹲下身子查看,果真如此!昭铭呵斥:“姜卫七,你一再作恶,今夜,定要绑你回善信宗!”
姜卫七神经紧绷,身体开始不听话地颤抖:“我没有,这不是我做的。”
昭铭持剑相指:“你当我们是瞎子吗?”
“真的不是我!”姜卫七不由害怕起来,朝后退了一步,昭铭已没有耐心再听,飞身扬剑,众弟子紧紧相随,一时间,姜卫七被多人包围,左砍右挡,剑声凛厉。
善信宗弟子联手齐发,姜卫七抵挡不过,几次险些被擒,昭铭横剑调灵,众人纷纷相随,地面结了一个阵法。
姜卫七顿觉浑身疼痛难忍,手中台桑剑滑落,地面阵法亮着刺眼的白光,数条白丝线把姜卫七裹了起来,原来昭铭刚才就已暗中布线。
众人发力,姜卫七渐渐露出了原形,变成了一只火红的八尾狐狸,姜卫七拼命挣扎,一支诛仙白羽箭飞来,阵法瞬间被破,裂成无数碎渣。
阵法强破,昭铭等人一同吐血,流白幻形而来,狐狸姜卫七无力地朝他嚎了几声。昭铭忍痛道:“流白散仙,这次你还要护他吗?”
流白不语,转身把姜卫七搂在怀里。昭铭横袖擦着唇角血迹:“流白散仙,这狐妖留不得,今夜我们亲眼看见他食了这些人的精/魂。”
狐狸急忙朝他嚎叫解释,流白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这不是他做的。”
昭铭身后弟子再也按捺不住,应声道:“这是我们亲眼所见,怎会有假,世人都说这狐狸是狐魅妖子,如此看来,果真不假,连堂堂散仙流白被迷惑了。”
狐狸气的朝他一阵乱嚎,流白也不再解释,幻形离去。昭铭大喊:“流白散仙……”。
流白抱着狐狸回到客栈。姜卫七不停扒拉着他的白衣哀嚎:“流白散仙,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
流白不语,只凝神盯着他,姜卫七心里慌了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嚎的狐语流白又听不懂。
流白转身,姜卫七跳下床,拖着八条赤尾跟在他身后,流白驻足道:“你好好休息,别跟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流白没有回身,语气依旧和缓,但这句话惹得姜卫七心疼。姜卫七依言止步,痴痴的蹲在地上,看着那身白衣消失在眼前。
姜木叶紧随而至,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急声问着:“哥哥,你伤到哪儿了?”
“我没事。”姜卫七摇头狐狸脑袋:“木叶,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姜木叶:“哥,我信你。”
姜卫七眼泪汪汪地嚎着:“流白散仙会相信我吗?”
姜木叶:“哥哥忘了吗?散仙刚才说过,那不是你做的,他信你。”
话虽这么说,姜卫七心里清楚,流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问的。
第22章 精魂命案指狐狸,流白护短中兰毒(七)
夜、很静,风、很轻,独留姜卫七一人凄凄,不安宁的一夜终在平静中结束。
姜木叶打了个哈欠,睁开双眼,只见趴在身旁的哥哥仍然盯着那扇门,等待流白归来。
姜木叶心里涌出阵阵心酸之感,她抱起姜卫七,轻声说着:“哥哥,你睡会儿罢,待会儿散仙回来了,我就叫你。”
姜卫七摇摇头,姜木叶:“那我带你去找他。”
姜卫七顿了一下,后而还是摇头,轻嚎着:“流白散仙说他很快就回来的,我会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