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府衙大人就差了一批衙吏来帮助两宗弟子清理尸体,李家统共三百零五口,一具不少地摆在这院子里。
名噪一时的李家大院,如今惨遭灭门,锥心的恐慌感充斥在蝶城的各个角落,原本还热闹非凡的街道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家家紧闭大门,前来交易的商人架着车马,拖着钱财,齐齐往城外奔逃。
因这李家人是被妖精灭门,府衙大人为了安抚蝶城百姓,早日找回蝶城的安宁,便下令火速埋掉所有尸体。
两宗弟子和衙吏连夜将李家三百零五口人埋葬于蝶城郊外。
姜木叶昏迷之际,姜卫七同楼凡卿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半夜,姜木叶眉头微皱,轻嗯了几声。
“木叶,木叶……”
姜卫七轻唤了几声,姜木叶睁开眼来,她扫着眼前两人,半天才缓过神来:“哥哥……”
楼凡卿松了一口气,送过一杯热水,姜木叶‘咕噜咕噜’两口就喝尽了。
楼凡卿接过茶杯,将其放回桌上,朝门走去:“木叶,稍稍等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不用了。”姜木叶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我不饿,而且……也不想吃东西。”
姜卫七那颗刚落地的心又悬在半空:“可是身体不舒服?”
姜木叶苦着脸,像泥鳅一般慢慢往被子里面缩:“只是有点累,想再睡一会儿。”
“那就再睡会儿。”姜卫七扶她躺下,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楼凡卿随即将床边那盏烛火移开。
这后半夜,姜木叶梦语不断,姜卫七同楼凡卿亦知此事的严重x_ing。
第二日,只有少许胆子大的青年在蝶城街头游荡,商铺也只开了几家,街上随处可见善渊宗、善仁宗弟子,以及那带刀衙吏。
大小卷耳吃过早饭之后就趴在姜木叶床边,这两兄弟望着睡得不安宁的姜木叶,一张小脸上挤满了忧心,两人各执一块热毛巾,时不时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啊!”忽而,姜木叶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卷耳惊声道:“木叶姐姐醒了。”
大卷耳退到一旁,姜卫七上前,手心贴着她的脸颊,软声唤着:“做噩梦了吗?”
姜木叶眨了眨眼,很是疲惫。
“起来喝点粥罢。”姜卫七伸手撩着她额前被汗水浸s-hi的头发,眼里的柔光溢了一地。
姜木叶的唇半张半合,她在努力回答,姜卫七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木叶,别睡,别睡。”姜卫七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楼凡卿看着她努力挣扎,最后还是敌不过疲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这种心塞、心疼、心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以往你笑,我嫌吵,以往你哭,我亦嫌吵,如今……你安静了,我却慌了神,总觉得心被刀扎了,喉咙堵得慌,我到底……在想什么?我想说的又是什么?
魔尊啊魔尊,你教了我许多,怎么偏偏就忘记教我‘情爱’‘勇敢’四字啊……
楼凡卿傻愣愣地望了姜木叶一眼,转身拉开房门。
姜卫七:“你去哪儿?”
楼凡卿露出少有的严肃之态:“找璃姝,很快就回来。”
还不待姜卫七回话,楼凡卿就出了房门,大小卷耳收回目光,呆呆地趴在床边,傻愣愣地望着姜木叶,心里叨叨地祈求她能早点好起来。
楼凡卿出了客栈,四下望了望,那日璃姝的气息在东北方向消失殆尽,楼凡卿沿着东北方向出了蝶城。
至城外,楼凡卿右手攥拳,指尖灵力涌动,他摊开右手,一只生着四只翅膀的血枫虫飞离他的手掌。
这血枫虫是魔尊黎诛饲养的一种追踪魔虫,百分百精准跟踪定位。
楼凡卿对着血枫虫轻吐出‘璃姝’二字,那血枫虫便极其兴奋地围着楼凡卿转了几圈,后而快速往东面飞去。
这一路上都弥漫着一股幽深凄冷的气息,楼凡卿的警觉心越发强烈,他跟着血枫虫来到十里外的凝香谷。
刚到谷口,楼凡卿就嗅到阵阵浓香,这香气儿十分诱人,有白酒的烈x_ing,又有米酒的甘甜,更有花酒的迷香,既让人生畏,又使人欲罢不能。
楼凡卿收回血枫虫,小心翼翼地迈步入谷,只见这谷内雾气缥缈,处处生花,彩蝶翻飞,天空本没有太阳,不知为何这谷中又有几丝刺眼的光芒。
左边谷壁有一瀑布,流水从崖壁顶端飞泄而下,水花四溅,水花经过那几丝光芒的照s_h_è ,变成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彩虹。
这谷中除了哗哗的瀑布声,就再无其他杂音,楼凡卿凝神扫着谷中情况,在一鲜花盛放处发现一个山洞。
楼凡卿走到洞前,停下脚朝里望了望,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楼凡卿取下腰间长生笛,紧紧攥在手里,迈步进洞,谁知一进洞,里面明如白昼。
“结界。”
楼凡卿碎碎地念了一声,细细地观察着洞中情形。
这山洞的石壁上生满的血色的花,每一朵花上都停着一只血蝶,它们合着翅膀,似在休息。
楼凡卿走到石室,只见这室壁内嵌着许多夜明珠,熠熠生辉,有那情海海底宫殿之风。
室内遍地皆是花,桌、椅、床等样样具备,眸光不经意地一瞥,楼凡卿却在角落瞥见一个老婆子。
她在角落痛苦地哼哼着,楼凡卿走近一看,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了出来。
只见那老婆子的脸被划得稀烂,双朵被割,满头的白发稀疏且凌乱,她右眼被剜,左眼没有一丝光亮。
那老婆子的双手被一条□□扎在石壁上,外露的手掌皮包骨头,十指被砍得只剩一小截儿,且每只手上c-h-a了一根长长的铁钉。
再往下看,她坐在花丛中,双腿被砍,两条裤腿打着卷。
那老婆子看见楼凡卿,左眼稍稍亮了一下,她欲开口讲话,谁知一开口就淌出血来,她仍不放弃地‘噫噫呜呜’着,在她开口间,楼凡卿看清了她嘴里的舌头被剪成了布条状。
“哎呀!你怎么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子声音,楼凡卿回头一看――方莱兮。
上次冥山一战,方莱兮受伤安分了一段时日,如今再见,不知怎的,她比以前更加妖媚诱人了。
方莱兮踱步而来,步履十分悠闲,跟在她身旁的璃姝就显得有些不自在,两人一比,楼凡卿只觉这石洞不是璃姝的窝,反倒是那方莱兮的地盘。
“楼公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方莱兮使出她那套惯用的手段,先同楼凡卿客套了起来。
楼凡卿淡淡一笑:“方莱兮,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他斜眼瞟了瞟璃姝,道:“我今日是来找她的。”
璃姝板着一张脸,眼带杀气,恶狠狠地瞪着楼凡卿。
方莱兮呵呵笑着,眼珠子转得溜快:“你找璃姝妹妹呀,很不巧,她身子不舒服,正眼去休息呢。”
楼凡卿以长生笛轻轻击打着自己的手心,瞟着璃姝:“李家被你灭门,此事非同小可,这善渊宗、善仁宗的人此刻正在寻你,而且流白散仙也在蝶城,若我一不小心泄露了此地,纵使方莱兮能护你,我想……她也不敢强行动手。”
璃姝冷哼一声:“你无需拿他们来压我,我根本就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楼凡卿:“我知道你不怕,但是……”他转眸朝方莱兮邪魅一笑:“你……还不希望她死吧?毕竟她还对你有些用处呢。”
方莱兮确实打着小算盘,而且这算盘还是以璃姝为中心的呢,她道:“你想如何?”
楼凡卿稍稍移了移位置,后背那缕急切的目光盯着他十分不舒服,楼凡卿望着璃姝道:“那狐狸……你应该知道她的症状吧?”
方莱兮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闹了半天,他楼凡卿是来替那狐狸讨解药的。
方莱兮心带蔑视:“你以为凭你方才那几句话就能带走解药么?”
楼凡卿晃了一眼璃姝,后而嘴角噙笑,他凑到方莱兮耳畔,轻语:“若那几句话不够,再加上你的花笺楼如何?”
方莱兮脸色一僵,楼凡卿继续轻声道:“方大人,我不得不说,你的那群‘小宠物’……真真是可爱啊。”
“你到底是谁?!”方莱兮心中一震,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劈中脑仁。
这花笺楼不是别地,正是方莱兮金屋藏娇的地儿,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个地域的美男子都被她养在那花笺楼,其中有些为妖,有些是人。
方莱兮爱慕黎诛,黎诛心里藏着楼凡卿,自然是不会正眼看她,因而方莱兮便将这一份相思寄托其他男子身上,一面偷偷纵情声色,一面标榜纯洁的痴心。
楼凡卿戳到了方莱兮的痛x_u_e,继续悄声道:“方大人,别担心,我的舌根很短,不会乱嚼。”
方莱兮原以为他只是学得一些术法黄毛小子,如今想来,竟低估了他,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方莱兮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胡乱动手,她朝璃姝使了个眼色,璃姝会意,化出一个小瓶递与楼凡卿。
“将里面的蝶血和烈酒送服,过几个时辰她就会摆脱梦觉。”
楼凡卿接过蝶血,提步欲走,被绑在角落的那个老婆子又痛苦地哼哼了起来,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楼凡卿知道她想让自己救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