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临那一夜 作者:小合鸽鸟子【完结】(13)

2019-06-22  作者|标签:小合鸽鸟子

  他看到了八年前,金城的livehouse里,张唯在复出演出的结尾唱《金兰谣》。

  歌者将手背在身后,他的乐队也都放下乐器,狭窄的livehouse所有人都跟着唱,他也在唱,低着头,温热的气体吐在许曾谙红红的耳尖上:

  “每一次醒来的时候,

  想起了家想起了金城,

  想起路边银杏花香,

  想起我的好谙谙。”

  许曾谙贪婪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舞台,看那个时隔八年容貌未变的歌者,看那个台下俊挺的身影。

  他听到所有人都在唱“想起路边银杏花香,想起我的好姑娘”,他的林西梓只给他一个人唱:

  “想起路边银杏花香,想起我的好谙谙。”

  和声时林西梓勾着他的食指轻轻触碰自己心脏的位置,林西梓说 :“这里是金城。”

  为了看清舞台两人一直坐在楼梯上,脚踩在座位下一格地板上,所以腿弯曲着,膝盖侧碰到一起。他的指尖被指引着一点一点往下滑动,每一个停顿,林西梓就报出一个城市的名字。

  一个金兰河流过的城市的名字。

  他触碰到林西梓隔着衣衫的腹肌,一直往下到腰际,到两人触碰的膝盖,然后是他自己的大腿内侧,他的腰际,最后是他的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

  林西梓松开手,侧过身亲那个位置:“这里是海洲。”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没有人听见他们的悄悄话,只有许曾谙能听到看到,就像现在,只有他看到离自己十米,八米,或者更近的林西梓,和他重归于好的好兄弟,和他真正的好姑娘。

  那个姑娘能和他谈连云骁,可以喜欢白玛,她让林西梓放下对万分之一可能的怀疑,他信那个姑娘,他爱她。

  而不是我。

  许曾谙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沮丧感,全世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如同濒死,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次,他转身离开走向出口,那里还没有观众涌入,只有工作人员还在做准备。

  他离那扇门越来越近,再往前走,他就离开了。

  他加快了脚步,险些撞上了一个安保人员。

  那人一侧身给他让道,一手c-h-a兜,一手掏出火机点烟。

  许曾谙停住了。

  他还在喘气,身体不由控制地想继续往前走。

  可他咬着牙,强迫自己转过头,盯着那个火机。

  那个安保人员的同伴夺过来看:“哟,什么时候买的,挺贵的吧。”

  “别提了,现在有钱人都脾气大,跟他说了能保管,偏偏要扔,不捡白不捡。”

  另一人把火机帽开了又合,应该是识货的:“这火机年头很久了。”

  “估计是喜新厌旧吧。”

  “不像,火轮都给用磨损了,你看这外壳,刮花都没几条。”

  那个火机隔着别人把玩的手落到了许曾谙眼里,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连起火时火轮处冒出的火星都看得清。

  他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他拖着步子走到那两个工作人员面前,指着那个火机,良久才抖着嘴唇,说出两个字。

  “我的。”

  工作人员记得他,和早上扔火机的确实认识,可宝贝到手还没捂热,谁愿意交出来:“你说是你的,你怎么证明?”

  “底座,有刻字母。”许曾谙抖着嘴唇,还想说刻了什么字母,可却像失声一般哑口。

  那人不相信的往火机底座上一看,果然有,那人一皱眉头,有些气不过,将火机一抛,许曾谙没接住,看着那个火机掉到地上。

  他蹲下身,带着拆礼物的小心翼翼,双手捧起掉落的那个火机。

  他翻到底座,豆大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到那字母上。

  ——ANAN

  他张着嘴,明明嘴角是上扬微笑的,可却在无声地哭,任由视线模糊。

  ——谙谙

  混沌之中有人抱着了他,扶着他的肩起身,让他落入一个怀抱,他的后背被有节奏地轻轻拍打,像哄睡哭鼻子的婴孩。

  这就是林西梓在出口看到的,那个叫阿响的年轻人搂着许曾谙,手上的动作温柔而又克制,许曾谙缩着两手放到胸前背对着他,他看不到表情,只留意到许曾谙的肩膀微颤。

  他们周遭是涌动的人群,朝同一个方向离去,只有他们驻足拥抱,像海浪中的一座岛。

  他说不出此刻的心情,像一滴水落在饱和的海绵上,涨溢而又无处流淌。

  他抬头,顺着许曾谙隐藏的手腕,看到了那个氢气球。

  是一艘船,手绘的,船身上没有起点,只有一杠横线后的目的地——

  山成屿。

第15章

  林西梓和宁歌坐最后一班客轮回山成屿的时候,许曾谙还没回来。好在每把房门钥匙都配了个大门钥匙,他两进了屋,各自回了自己房间。

  林西梓洗漱前总是习惯x_ing来根烟,只是今天一摸口袋,才想起来身上已经没了火机。

  出安检门的时候他有意识克制,可还是情不自禁往早上的垃圾桶里一瞥,里面都是塑料瓶,很明显已经倾倒过做了别的用途。

  林西梓把夹在指尖的烟放回了烟盒,烟盒被他揉在手里。

  他觉得有点乱。

  他想抽根烟麻痹一下神经,来忘掉出口处许曾谙和那个阿响拥抱的一幕,可现在烟抽不成,心绪也越来越凌乱,那个气球上的字倒是越来越清晰。

  那个画面就像一部电影的结尾,而你知道两个主人公的余生都会在那个叫“山成屿”的岛上,平凡平静却幸福美满。

  林西梓说不出祝福的话,他甚至有些羡慕许曾谙,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向前看的模样。

  而他自己也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向前看。

  林西梓大学四年没谈过恋爱,明里暗里追他的女生不少,林西梓从来都是礼貌拒绝,实在被逼问要一个理由,林西梓有一次居然不假思索地说,我心里有人。

  可是那个人在江市过得很好,他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许曾谙都有新男朋友了。

  而当八年后两人再次相遇,林西梓用表面的冷漠来伪装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见到那人那一刻开始,他那被埋在最深处的希望就发芽。

  可那幼芽到底是没能开出花,许曾谙压根不想认他,连“好久不见”,都是自己先开口说的。

  林西梓没拿烟盒的另一只手还是不自觉地伸到裤兜,盲目地用手指试探,好像能模拟出那里还有个火机的感觉。

  那个许曾谙送给自己的火机。

  他反而是和许曾谙分手之后才开始继续用那个火机。和白玛打了一架决裂后,他还是觉得那个同款膈应,一直没再用,每次许曾谙看见他点烟的时候,也都用的那种塑料打火机,他不是没看见许曾谙每次见他掏火时的期待,可每次,他都让许曾谙失望了。

  多年以后林西梓回忆起那些片段,他觉得自己过分,可又确实是在那些片段里,在一次次许曾谙的失望里,他才能看到许曾谙对自己的在意。

  很明显,现在的许曾谙不会再在意他。

  而当许曾谙能接受给自己和宁歌拍照,说了句“好啊”的时候,他自己都想笑。

  笑自己,都八年了还不长记x_ing。

  他没想过再遇到许曾谙,甚至可以说,他一直在避免遇到许曾谙。宁市到江市的动车只需要不到二十块钱,耗时只需三十七分钟,到站直接转二号线地铁坐三站,就是江大的主校区。

  和金城到海洲的距离相比,这段路程很近,可他只尝试过一次,见许曾谙过得好,他就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次。

  后来毕业了,他留在宁市,旁边的海洲只有一桥之隔,他也从未去过一次。很早以前他们规划未来,从来都是在海洲,有山有海有岛,有许曾谙和林西梓。海洲对于林西梓而言,未曾踏入领土半步就已经成了伤心地。

  如果宁歌不是海洲人,如果宁歌没有执意要订小岛上的风情民宿,世界那么大,他遇到许曾谙的几率又有多少。

  就像在金城的第一面,许曾谙遇到的是他林西梓的几率又是多少?

  林西梓曾经很骄傲于他们的相遇,在那之前他不信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小说里才这么写。可当他看到那个茫然无措站在麦积山路十字路口的少年时,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从未有过的感觉,他还特别中二地,强忍着不回头多看那人一眼的冲动,摆摆手对他说“金城到了”。

  林西梓嘴拙,他一直说不出那种感觉,只能转化成一遍遍喜欢和爱。后来他在大学语文课上听老师讲张爱玲的《爱》,讲到那句“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他觉得对,就是那个感觉。

  那是他在宁市的第二年,他有了再一次去找许曾谙的冲动,异常强烈,单纯的只想看一眼——那是他在千万人之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中遇到的人,他想去找他。

  可是林西梓到底没去,他去年去过,带着歉意和无尽的爱意,看到的是许曾谙和曾经帮他过自招的学长,许曾谙说,那是他的新男朋友。

  想见许曾谙还是成了某种实现不了的执念,他到底没有去见,因为他怕。哪怕他现在的身份只是许曾谙前男友中的一个,他还是怕,怕再见面,许曾谙身边又是别人。

  他把许曾谙当“刚巧碰上的“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可许曾谙未必。告白的话是林西梓说的,就在去金城Cao原的一天。许曾谙高反了,吐到青胆汁,浑身乏力。那天晚上许曾谙和他睡一个标间,却是在一张单人床上,他抱着许曾谙,哄怀里人睡觉的时候什么都一股脑说出来,包括那些喜欢的话。他说得可r_ou_麻了,说我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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