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不用去公司处理琐碎的公事,洗漱过后就窝在沙发上看书,打算借着这本从贺骁书房里倒腾出来的科技杂志培养点睡意,他太需要睡眠了,眼眶下都隐隐泛起了乌紫,这个鬼样子要是继续下去,等贺骁回来必少不了盘问,好在杂志上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很是催眠。
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他觉得自己睡了过去,又像还有些意识,墙上挂着的红叶相框蒙了一层纱一般在眼皮上晃荡,他又做起昨晚的梦来,竟觉得更像是真的了。
少年时期的贺骁穿着一件T恤,手里握着冰激凌背对着他,就站在不远处的电影院候场中心喊他的名字,然而他的嘴巴被人死死捂住,个头太小了,又急又怕,死命挣扎,好不容易扭开身体得以大喊一声:“哥哥”却在贺骁转身的瞬间被狠狠一巴掌打得撞在墙上,而后昏迷之下被抱进车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梦魇中画面一转,又是那两个人来抓他了,黑乎乎的两个高大身影进了这间房子,贺骁在楼下和他们打了起来,眼看着一个杯子就要砸下…
“嗡——嗡——”
叶真猛地睁开眼,抹了把额头虚汗拿过茶几上的手机,陌生号码。
“喂,哪位?”
“出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
叶真愣了一下,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是个女人,在他认识的人里如此颐指气使的口吻恐怕便是陆娜了,他顿了顿道:“有什么事可以电话里说吗?”
“关于贺骁的。”女人得意的笑了笑:“呵,我想你会愿意和我当面说,不想跟你废话,平桥大厦一楼的咖啡厅,快点。”
叶真本能的很抗拒和她接触,但陆娜很明显已经知道他的死x_u_e,为了贺骁他一定会去,只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到了那里并不止有陆娜一个人,还有另一个姑娘,红肿着眼睛在偷瞄他。
叶真坐下后看了看她,她眨眨眼立马开始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连眼镜上都沾了眼泪,陆娜也很快进入角色,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你都怀了,他一定得负责,等他回国姐姐就给你们办婚礼。”
说完这句那姑娘的哭声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哭得更伤心了。
“请问…”叶真尴尬的看着她们:“喊我来是什么事呢?”
陆娜一听他问赶忙坐正身体,挑起一双杏眼责难:“还能有什么事?我表妹怀了贺骁的孩子了,他人不在国内,我只能找你了。”
叶真喝了口咖啡,微笑道:“又不是怀了我的,找我做什么?”
“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陆娜瞧不惯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唯恐他不信,急辩:“你们是同x_ing恋!不找你找谁去?我表妹怀了,你就该知趣离开贺骁不是吗?”
叶真点点头,心道看来跟踪偷拍的人就是你找来的,仍旧笑:“可是我不信,这孩子不可能是贺骁的。”
“不信?你也不过才回国两三个月而已,和他在一起能有多久?”陆娜越说越激动,拔高了音量:“也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勾引到他,你也是有本事,去了人家公司两趟就能把贺总勾到手,你这是跟谁学的啊?你妈当年也是这么勾引到我爸的吗?”
叶真望着她冷下了脸,他握紧了杯子把手,大有你再说一句我就把咖啡扔过去的架势:“我跟你说过别再讲我妈的坏话,我和贺骁也不止在一起两三个月,我们从小就认识,他早就喜欢我了,我们小时候就亲过,要不是你妈妈绑架我到国外……总之,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所以,你们找错人了。”
‘睡在一张床上’这话听在陆娜耳内,只觉得他是在有意炫耀一般,两眼翻白差点气得要呕吐。
叶真觉得她很无聊,编排这出戏来简直可笑,正要告辞时,却是旁边的姑娘止了哭声,温声细语的抛出一句:“并不是啊,那天晚上我去他家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他还和我聊起客厅墙上的相框,说很幼稚,要拆掉。”
霎时,叶真浑身一僵,看向她笃定的眼神:“不可能…”
陆娜见他已有动摇,正欲添油加醋,却被付梅按住手示意稍安勿躁,她不急不缓继续楚楚可怜的说:“真的,那天他有应酬,我们在KTV玩到很晚才回家,我脚扭了他就邀请我到他家住一夜,你知道的,孤男寡女,不过你放心,我没有上楼去,我们只在沙发上…”
“够了。”叶真猛地站起来:“我要走了,你的谎话太假,我不会相信的。”
陆娜冷哼了一声:“别急着走啊,今天叫你来还有另一件事,那天晚上我表妹的珍珠耳环掉在他家了,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价值不菲,大概就在沙发上吧,麻烦你找到了还回来。”
寒冷y-in潮的冬季,咖啡厅里却温暖如春,许是开着暖气的缘故,叶真鼻尖沁出了汗,他扭头盯着陆娜和付梅,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一阵阵的嗡鸣,撑着桌子缓过去,口中徒劳呐呐:“我不信。”
付梅见快要大功告成,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浇了一泼油:“我相信你们是真爱,可你是男人,你根本满足不了他,不是吗?否则他也不会那么猴急的在沙发上就做了,而且…你也不能给他生孩子。”
叶真瞪大了眼:“他不要孩子的…”
付梅一改之前的哭丧脸,竟笑了笑,摘下眼镜自说自话:“那时因为你不能,可是…我能。”
“别说了…”叶真呼吸急促,慌忙捂住耳朵,连搁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外套也没拿就跑了出去。
陆娜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忍不住要放声大笑了,她拍拍付梅的肩,直言痛快,付梅却面无表情,手指点了点桌面,说:“怀孕?这跟咱们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啊,你这临时加戏不厚道,要早知道你这么多要求我就不接了,那贺骁不好惹,等他回来我吃不了兜着走…”
陆娜不耐烦打断她:“行了行了,要加多少钱我无所谓,二哥既找了你来,你本就该听我的。”
付梅颇看不起她的愚蠢和高傲,也不客气:“翻一倍,尽快安排我出国,至于丁存…他想要的东西早就告诉过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56章 骤雨
从咖啡厅跑出来,扑面的寒风像凌迟的刀片一般在叶真身上刮骨剃r_ou_,薄毛衣保不住热气,倒更像是将冷气吸在了皮r_ou_上似的,冻得牙关打颤。他脚步踉跄却执着的跑到路边打车,伸着一只细瘦胳膊却没有出租车停下,一时急了,踏下站台,往马路上走去,竟是神志不清要去拦车。
“嘀嘀——”一连串的刺耳鸣笛声,惊得叶真略恢复了清明,站在车流里不动了,不远处的保镖方威吓得半死,百米冲刺似的跑过去把他抓回路边。
“哥哥!”叶真站稳后冲他大喊,在看清他脸的时候又失落的垂下一双大眼睛,眸光暗淡:“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而后又小声自言自语:“他不在,怎么可能是他…”
方威并不知道他口中的哥哥就是雇主贺骁,做他这行的,也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只得叫了辆出租车给他,叶真也不客气,他很焦躁,上了车直接打到贺骁家,风风火火开了门进去,却在看到沙发的一瞬间力气被抽干了。
脑中不可抑制的幻想出贺骁和那女人交叠的身影,画面逼得他几近失控,贺骁于他而言早就不止是‘喜欢’二字那么简单了。
他是他这世上最信任的人,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叶真从小没父亲教导保护,就把贺骁当作是父亲;叶真没有兄弟姐妹玩耍亲近,就把贺骁当作是亲哥哥,甚至于他情窦初开之时,刚刚尝到一点爱情的滋味,就是对贺骁的占有欲。
在他的潜意识里,贺骁是罩在他身上的一层坚硬的壳儿,他依赖他就像唇齿相依一样密切,可刚刚那女人的一席话像一枚钢针活生生刺穿了壳儿,扎到他r_ou_里去了。愈刚愈脆,壳儿裂了缝,呼呼灌进冷风来。
他抠着墙壁几乎要把指甲抠翻,背上的薄毛衣沾了汗贴在身上,如坠冰窖,忽然站起身像要逃离点什么似的,他跑上楼钻进被子,把自己捂得一丝缝也不留。
不多时,呜呜咽咽如小兽哀鸣的哭声泄了出来,又戛然而止,叶真捂着嘴巴,好似楼下的沙发上真有对男女在欢好一般,他躲在被子里又去捂耳朵,“别叫了…别叫了…他是我的。”
被子里空气稀薄,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兼连日来失眠,脑中供氧不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已经灰沉沉的了,磅礴大雨冲刷着玻璃,叮咚有声。
下床赤着脚走到楼下,迟钝得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瓷砖冰凉的温度,他的眼睛不去看沙发,像往常一样机械的从冰箱里取出蔬菜r_ou_食,洗菜做饭,午饭也没吃,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狼吞虎咽的扒下两碗饭,筷子还没放下手机又响起,屏住呼吸指尖发抖,拿起手机痴痴的盯着半晌,终于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