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好,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小憩的人异乎寻常的年轻,除了眼尾细微的纹路几乎看不出年纪,安宁的就像一幅画。
怀特那些类似于震惊诧异不可思议的情绪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奇异的消失了。
陆屹琛弯腰帮躺着的人把腰间的毛毯往上拉了拉,对着旁边照顾他的护士微微点头。
躺椅上的人悠悠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他时明显愣了愣,歪着头打量了他半天才小声道:“小琛?”他半坐起身,“是你吗?你来看我了?”
陆屹琛朝他笑,“是我,爸爸。”
男人立刻笑了起来,高兴的像个孩子。他好奇地看向陆屹琛身后的陌生人,又有些胆怯地把陆屹琛拉到自己跟前挡住怀特的视线,却又忍不住从陆屹琛背后偷偷看怀特。
怀特先是因为他的反应愣了愣,又很快对他露出善意的笑容。
陆屹琛拍了拍他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别怕爸爸,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来看你的。”
男人轻微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怀特,怀特回了个笑容后又立刻躲到陆屹琛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对陆屹琛道:“小琛,他好看。”
陆屹琛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装帧精美的卡片。
“他送给你的礼物。”
男人一看到卡片立刻睁大了眼睛想要伸手去拿,却犹豫地偷偷瞅了眼怀特。
陆屹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
怀特也朝他笑了笑,男人才欢快地拿起卡片,一张张摆弄起来。
玩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似的,抬起头小声对怀特道:“谢谢你的礼物。”然后飞快地垂下眼睛,恨不得拿毯子挡住脸。
“不用谢。”怀特走过去蹲在他的椅子旁边,“可以和我握个手吗?”
男人看了看护士又看了看陆屹琛,两个人都朝他点了点头。
男人又盯着怀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轻轻和他握了握。一触即分后他微微笑起来露出两边的笑窝,“我们一起看卡片吧?”
怀特点头,干脆坐在了Cao地上和男人一起把陆屹琛带来的卡片摆成一排一张张地看了起来,看到特别漂亮的男人就会挑出来磨蹭半天爱不释手。怀特特意挑了些印有风景的指着上面的建筑讲了些相关的小故事,男人听得津津有味,一直到他重新睡着怀特才停下来,等护士接手后两个人慢慢绕着Cao坪散步。
陆屹琛走在怀特身边,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肩膀靠着肩膀,而是留出了一点空隙。
“他今天心情很好。”陆屹琛说,“有时候我过来看他,他并不是很清醒,情绪也会很激动,认不出来人。这几年他发病的次数已经少了很多。”
怀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伯父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两个人走到凉亭坐了下来。
陆屹琛笑了笑,“我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那个时候他看起来正常的时间很多,但发病的情况也很严重。比起那时候,我宁愿他像现在这样,哪怕像个孩子只要他过得高兴就行了。”
两个人正说着,凉亭里又进来了一个人。
“陆小子,又来看你爸爸了?”说话的是个看起来特别爽朗的老太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竟然也是一个omega。
“陈姨。”陆屹琛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笑意虽淡,但比起平日里面具一样的表情显然真诚得多。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显然对他这个称呼高兴得很,又笑吟吟地看着怀特,“陆小子也有伴啦?”
怀特诧异,老太太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陆屹琛却淡定地点了点头,“我带他来看看爸爸。”怀特连忙补了句,“陈姨好。”
陈老太太把怀特打量了一番,笑起来说,“小伙子不错。”接着又对陆屹琛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定下来也好,也好让你爸爸安心。以后多来看看你爸爸,我看着他最近已经好多了,就是想你,每天都摆弄你送来的那些小东西。”
陆屹琛点点头,“我会的。”怀特也跟着一起应承,“您放心吧,再忙我们都会抽空过来的。”
护士老远跑过来喊陆屹琛,“陆先生,周先生醒了到处找您呢,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陆屹琛点了点头,陈老太太却说,“你先去看看你爸爸,让你家的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陆屹琛看了眼怀特。怀特开口说,“那我就和陈姨聊聊天,你去看伯父吧。”
“一会儿过来找你。”陆屹琛说完跟着护士往那边走了。
陆屹琛离开凉亭后,陈老太太才说,“陆小子这几年不容易,现在也算是熬出头了。”
怀特心知老太太是有话要跟他说,顺势问:“伯父他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陈老太太笑了笑,拨弄了一下梳理得极为整齐的头发,“陆小子是不是什么都没跟你讲过?”
怀特的表情让老太太乐不可支,她比了个大腿的高度,“他这么大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们父子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那时候陆小子还是个小不点呢,现在都长成大明星了,我们这群看着他长大的都成了老头老太太了。”
怀特跟着笑了起来,“您还年轻。”
老太太听了开心,看怀特也就更顺眼了。她看着远处的陆屹琛道,“陆小子这些年不容易,如今算是熬出头了,你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过,要多包容对方。对了,小伙子姓什么?”
“陈姨,我姓林。”
陈老太太点点头,“林小子。”她看见怀特时不时看着远处的陆屹琛父子,不由道,“难得有平静日子,让他们好好待一会儿吧。”
怀特不解,“我看着伯父脾气似乎还好?”虽然像个孩子一样不解世事,但并不像是会闹出问题的。
陈老太太却摇了摇头,缓缓道,“周霖的病是一时时的,当年他进疗养院的时候看着比现在还正常,可一发病他隔壁左右的房间都要腾出来,再好的隔音效果都没用。他敞开了窗,整条走廊的人都睡不着。”
“伯父他情况这么严重吗?”跟着陆屹琛见到他爸爸时他以为对方可能曾经受过什么打击,所以心x_ing变得像孩子一样,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ga一般都比较纤弱,并不是指身体上的纤弱,而是一部分生理因素再加上从小受到的教育导致很多omega像温室的花朵,情绪相当的脆弱敏感。这些年国家开始推行abo三x_ing平等并且鼓励omega走出家庭进入社会后,情况才渐渐开始好转。
陈老太太叹了口气,“当初周霖来的时候,陆小子是跟着一起来的,他在疗养院陪着他爸爸住了整整一年。他家里人几次想带他回去都被他拒绝了。直到后来周霖情况渐渐稳定了他又要上学才跟着他大哥离开。周霖刚进疗养院的时候整天面无表情,像个死人一样,但说话做事又看不出太大问题,有时候却会突然发疯。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老太太加重了语气。
怀特眉头紧了紧。
“陆小子刚进来那会儿我也是住进来不久,总喜欢拉着他说话。那会儿他身上总是有伤,深深浅浅的,看着骇人。他爸爸发疯的时候他总是冲进去安抚他,还不让医生绑着,我们都以为他是那时候受的伤,总是劝他让医生照顾他爸爸,他又不听,倔强得很。后来他的伤一直不好,我才发现有问题。他那些伤不是安抚他爸爸时弄出来的,根本就是被打的。”
怀特心下一沉,“您说陆哥他被打?”
老太太点点头,“他爸爸动的手。”
怀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老太太摇头,“要不是我无意间看到了,陆小子是绝不会说出来的。他爸爸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暴力倾向很严重,陆小子也是傻,站在那一动不动让他打,只会护着头,所以全身都是伤。”
她苦笑,“等他爸爸意识清醒了又抱着他哭,简直像崩溃了一样,一边哭一边给他上药还要赶他走。陆小子被推出房间就傻乎乎地站在房门口,他爸爸在里头哭,陆小子就靠着门坐在外头。”
她不停叹息,“周霖他进来的时候医生护士都被打过招呼,平时不能打扰他们,其他人又住得远,竟然没什么人知道这些事。要不是我那天晚上恰好看到了,陆小子估计要烧死过去。他身上的伤都是常年累月造成的,医生还问他要不要报警,结果被陆小子瞪得说不出话。后来他就搬到他爸爸隔壁去住了。陆小子那次伤的厉害,一病病了半个月,也是那时候起周霖的情况慢慢好了起来,清醒的时候就去病房看陆小子,发病就让医生给绑起来,慢慢的竟然变了个x_ing子,这些年不发病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跟那时候比简直就像两个人。”
怀特心头大痛,“他……”他张了张嘴,倒是陈老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她远远看着周霖,“那也是个可怜人,omega看起来珍贵无比被人捧在手心,其实跟被圈养的工具有什么不一样呢,有太多人身不由己,周霖恐怕也是被逼的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