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耀阳就是用脚趾头思考,也知道有人在背后算计自己,而这个‘有人’除了熠星,想必还没有哪个人有这样的胆量和毫不掩饰的张狂。在好不容易得来片刻清静之后,罗耀阳沉下脸询问广福。而当广福把那天的话一重复,罗耀阳立刻就明白了,这根本是熠星把自己拉下水的小花招。
一句话,不期然的回到罗耀阳的脑子里——那天他们争吵,熠星说他[你挑女人的眼光比父皇差远了!]所以才有今日的选秀谣传,所以他才准备那种名册缠他问东问西,所以才说什么[比选秀更全]之类的话么?
罗耀阳紧紧地握住拳头,依然控制不住心底涌上来的阵阵冰寒造成的颤抖。熠星一向敏感,每日清晨的窘迫,每次抚慰的心旌摇荡,每次的无拘亲昵……原来他已经走得这样远,日日沦陷却不知,心猿意马地挑逗,无知无觉……远远超越了兄弟亲昵的范围,星……察觉了自己的龌龊心思吧,为难了吧。
这种隐晦的体贴,大概也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暗示。
罗耀阳呆呆的愣在那里,他看着熠星和海宁窝在一起,连说带笑,看到熠星在见到自己后,慢慢变僵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
一想到从胸口挖出去那抹影子,罗耀阳心里就空得悲凉,这种方式,甚至远比熠星自己选妃更让他觉得……绝望、窒息。一刀下去,连日后可以偷偷挂记的资格,都被剜走了。
以后在他的心里,自己,恐怕要了无痕迹了。
星,若按你的意思进行选秀,你……可以不再退后么?
第44章 二垒
——智慧,胆识,坚持,汗水……这世上便没有不可企及的目标。
肚子里的话,憋了两天,罗耀阳终于在今日晚饭结束时分,斟酌开口,“星,你……对那些贵族千金有什么看法?”
“哦,大开眼界!”熠星感慨完,用拿起丝绢擦擦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着实厉害。”说完,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话说那天,他和海宁被困在宜雨轩,还是后来罗耀阳赶来才得以脱身。不过即便如此,也是很尴尬的事——从宜雨轩现身,无疑等于昭告天下他们俩一直躲在里面在听壁脚的事实。行为本身很丢人,但若表现得畏畏缩缩,就更让人不齿了,所以熠星仗着脸皮厚,外加有海宁这个难兄难弟,当时是硬着头皮往外走的。
直到出去才松口气的发现,那些闺秀们已经聚到了相对位置稍远的一处水榭,大概是因为这边有大批侍卫,为男女避嫌。然后,熠星不得不承认,几十步开外的那处芳菲,笼罩着祥和、淡雅、矜持和浓浓的端庄,完全符合人们对贵族千金们的认知和想象,完美得就像一幅画。
若不是他与海宁都真真切切的听到之前那番唇枪舌战,他还道自己出现幻觉。认知与现实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相差巨大。避开众人之后,他靠着海宁笑得像个疯子,直到现在提起来,依然觉得好笑。
熠星故意板起脸来,作很严肃正经的样子开口,“其实,她们并不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木讷和脸谱化,她们个x_ing强,口才好,我对她们的印象可谓……真实、深刻。”
罗耀阳看着熠星笑盈盈但又万分认真地提起那些千金闺秀的样子,从心底蔓延开的寒气,早已让他无暇顾及其他,也就没有更多的注意去分辨他话里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假意。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死死地攥住,好半晌才带着决然的平和开口,“星,等开源以南的稻子半熟后,西疆的战事就该打响了。这段时间多说两个月,事务恐也不轻松。至于其他杂事,我想还是暂且推到战事之后为好。”
“其他杂事?”熠星直觉得想这个说法有点古怪,他抬头,“比如?”
“……”罗耀阳暗自吐纳一周后,直截了当,“战事若进行的顺利,我想秋后……进行选秀。”
罗熠星,坐直,僵住。
罗耀阳,面无表情。
“你想……选……谁啊?”熠星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对方,有点愣,脑子也有点懵,一种他认为可能x_ing绝对低于万分之一的‘意外’,居然就这么在他酒足饭饱的时刻,毫无预警地咣啷一声砸在脑顶上。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选秀,按规矩,自然是从四品官员以上的家眷中挑选。”罗耀阳如是说。
熠星借低头掩饰震惊的片刻间,睫毛像蝶翼般慌乱地闪了几下,心跳快得让嘴里变得又干又苦。为什么?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罗耀阳根本不是那种见色起异的人,更别提被当作挡箭牌的当口还能抽出闲心‘赏花、摘花’?
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星?”
“应该的!呵。”熠星听到召唤猛然抬起头,话脱口而出,语气好像长舒一口气,也好像是高兴的笑声。在惊魂未定之前,他已经摆出笑脸,“嗯……虽然因为游园会,传出一些风声,但在战事之前最好还是别正经下诏吧,弄得好像士兵在前线卖命,后方歌舞升平似的。若战后大捷再公布,倒可以算锦上添花什么的……”
听到熠星的回答,罗耀阳只觉得身上有股混着疲乏和无处着力的空虚感,僵硬的点点头,只要你……“没有觉得不妥就好。”
罗耀阳借口公事,饭后把自己关在小书房躲避去了,熠星则脚步飘浮,游魂儿一样往承乾宫的内殿走——笑话,出了这种事,他更是一刻也不能放过跟罗耀阳能腻在一起的机会,只有白痴才会黯然远离——入了寝殿,他一头扎进散着淡淡檀香的龙榻上,半天没回过神。
‘霸王硬上弓’这种事从技术的角度讲,cao作起来没什么难的,但熠星不得不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他一直计划,要让他们两人最关键的第一步,由罗耀阳亲自迈出去。因为他这位死心眼大哥的心结,他强烈的责任感和固若金汤的道德约束,必须让他自己亲手撕掉。不然,即使自己用了非常手段达到了目的,他们中间也永远都会梗着个y-in影,罗耀阳会不断自责、自厌,或者更糟的,变得疏离、漠视……他绝对会自我催眠到让两人恩断情绝的地步,对此,熠星有一百二十分的胆战心惊。
感情很坚强,可也很脆弱,真到那种地步,他们之间恐怕就再无法挽回。
熠星躺在床上细细疏理这几天所有的大事小情,除了他一手主导的流言外,真的没有丝毫与选秀沾上边的事件发生。可是流言……罗耀阳那种一举一动都好似被尺子量出来的人,会轻易地被流言影响么?而一见钟情这码事,是绝不会发生在‘理智过头,国家利害至上’的罗耀阳身上的。难道是那天他说他看女人的眼光差,所以激起逆反心理?更不可能,罗耀阳又不是毛头小子愣头青,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较劲。
熠星想了一阵子,除了责任、拉拢、搞势力平衡,他找不出其他缘由。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最紧迫的,是怎么在战事开始前的两月内,把人……拿下。
三步骤:拥抱,亲吻,做那事……
拥抱,没问题。
经过这些日子的不懈努力,罗耀阳已经很能适应他在他身边裸睡,两人同盖一床被子,然后,把每日早上的互相‘宽慰’变成例事,如今,他那位亲爱的哥哥已经学会在他手中愉悦的享受快感,而不是像以前死倔的、总找各种理由试图逃开。
亲吻,难题。
如果是指唇吻……这个难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比做那种事更难,毕竟亲吻是主动x_ing,标志x_ing的,情人之间的亲昵行为。他们以前有过,但自从他顶着现在这个身份,亲吻,就变成了奢侈。但如果是……意外呢?熠星用牙齿磨咬着被角,很严肃的考虑‘不得不发生之意外’的可能x_ing,及其所造成的影响和后果。
最后是……做!
情事这东西,既可以是自我意识的自愿行为,也可以是一时头脑发昏,下半身的冲动行为。关于这点,熠星已经考虑很久了,结论就是,罗耀阳最后必然是融合‘一时冲动的自我意愿’行为,内因、外因一起作用,否则没戏。
内因作用——自我意愿,自从秋狩之后,熠星就一直抽茧剥丝慢慢渗透进行的行为;外因作用——冲动,简而言之,就是在晒好的干柴上点一把火;给游走悬崖边上的某人再补踹一脚。
窝在床上的熠星,分析完,陷入沉思,如老僧入定,只剩微微颤抖的睫毛昭示脑筋飞快转动的迹象。
许久,盘在床上一隅的那只狐狸才动了动,慵懒的伸伸腰,舔舔爪子,尖尖的爪锋一闪即逝,然后睁开半眯眼睛,跳下床,抖抖毛,步履优雅地晃到隔壁间准备沐浴,就寝。
—— —— ——省着点,掰成两截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