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明溪皮鞭一甩,马车飞快的奔跑了起来。
红墙之外,车轮行进着;宫殿之内,早朝也开始了。
“哎,你可是在怪我?”
齐青将手里的汤药放在桌上,坐到了床边。他方才来了一次,可彦彦只是躺在床上只留一个脊背给自己。
凤知秋那小子说什么“他还在睡”?自己和彦彦一起那么多年,他是清醒是沉睡,自己只需一眼便能看出来了。
尽是连理都不理自己了吗?齐青心下黯然,起身去熬了一碗汤药,这才回到房中。
“你为何不告诉我?”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竟然换了个姿势,他仰躺着,手臂遮住了眼帘。一把冷冽如冰的声音直直的指向了齐青。
“告诉你?如何告诉你?彦彦,我若是直接告诉你,你会接受那样的法子吗?”
“我——”
“你不会!因为你是一个自尊心那么强的人!你能容忍自己在被那个可恶的男人再欺压一次?”
齐青面色沉了下来,他强势的拽过柳彦卿那只掩着眼的手臂,将自己修长细滑的手指探了上去。一边为他把脉,一边嘴里继续说道。
“我知道,骗你是我不对。可解铃还须系铃人。那绝命天蚕在他体内,我也是没有办法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过去了,彦彦,我是不是还是那么没用?还是和当年一样,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柳彦卿没有回话,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的。师兄也是为自己好的吧!那绝命天蚕自己也是清楚的。说到底,柳彦卿竟是连自己在气什么都混乱了。
此时此刻,他只知道,自己满脑子飘拂的,全是那个无论自己怎么凶他,他都会围过来的少年。他恨得该是他!
对!是他凤知秋!
柳彦卿心里乱糟糟的,还没回神,被师兄攥着的那只手臂尽传来一串凉意。低声诉说的年轻男人此刻早已哽咽成一片。眼角的泪珠悬在那儿,半天却终是滑落下来。
“师兄!师兄,不是你的错!”
许是昨晚做的太激烈了,柳彦卿才开口,嘴中便传出一串嘶哑不堪的声音。
这!这是自己在说话吗?
柳彦卿猛地摸上了自己的嗓子。喉间尽已经生生痛了起来。
“彦彦你别说!我懂的,我只是——呵呵,没事的,你的毒已经接了。只是有点上火,你的嗓子很痛吧?”
“嗯!”
“你躺着,我帮你倒杯水。”
齐青抹了一把眼角,小跑着帮柳彦卿倒了一杯水。再转过头来时,眼底尽又恢复了那股云淡风轻的样子。
“来,喝吧!小心烫!”
柳彦卿撑着一条胳膊,慢慢的吮了两口,茶水滑下去的瞬间,喉间那股干涩的痛感才缓解了许多。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眼底尽难得的带了一丝笑意。
“师兄,你不要难过,我、我会好好的,陪着你!不会死的!”
齐青只是看着他,一直看着,直到面上s-hi成了一片;直到柳彦卿一把将他拥住了,才反应过来。
“嗯!你要是比我先死,我就算追到底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好!”
哼!齐青!
原来你也能这般柔情,原来只有面对我的时候才会云淡风轻!你真的爱上师弟了吧?哈哈,那你还那样引诱我?
齐青!你当我慕容紫月是什么?!宠物吗?高兴的时候逗一逗,不高兴的时候就一脚踹开?
倚在窗外的男人紫眸暗沉,狠狠的捶了一下床边的树。
齐青,我会让你后悔的!
慕容紫月拂袖而去,身后落叶满地。也没能留住那人决绝的步伐。
他却不知,屋里那默默流着泪的少年,竟微微勾起了嘴角。
“彦彦先来把药喝了,今日再歇息一日,明天我接你回凤城驿好不好?”
彦彦的脉象已近平稳无常了,若不是身子太虚,只怕现在让他舞剑也是不会有问题的吧!
“好。”
柳彦卿乖乖结过齐青递过来的药碗,端起来变一饮而尽。这个地方,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吧?
“师、师兄,大师兄呢?我都还没跟他道歉。”
柳彦卿摸了摸折磨自己许久的图腾位置,若不是那东西,自己也不会冲上去刺杀大师兄的吧。
而此刻的那里现在早就恢复了一片白皙。
只是,咦?
柳彦卿顺着那个图腾的位置摸到了肩膀,那里怎么会多了一个红团团?那是什么?
“大师兄啊,他、他可能回了武夷国了吧。”
齐青坐在床边,眼底灰暗,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神游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称呼。引得他不禁浑身一抖。待回过神来,齐青冲他笑了笑,那双乌黑的眸子却微微闪烁起来。
“哦,回国了啊!”
柳彦卿拨弄着肩膀上突起的红团团,那里长了这么个东西,可却并不碍事。柳彦卿轻轻一拨弄,手臂那里竟然还挺舒服的。他伸出胳膊,露出了那一处红团团,好笑的冲齐青道,“哈哈,师兄,你看这个!好痒!”
齐青本是还在发呆,才回神眼前便多了一条白皙如玉的胳膊。只是,那胳膊上怎会多了一个红团?
“这是——”
齐青凑上去细细的打量起来,这东西怎么好像是——
不会啊!怎么可能呢?那个东西不是绝迹许多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彦彦身上?
“彦彦,真是天意啊!老天还是公平的,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终是有回报的。哈哈!”
“师兄,你到底在说什么?难不成我这趟还捡到宝了?嗤!”
柳彦卿莫名的瞧着那个满脸兴奋的男人,心底早已翻起了白眼。什么神物竟能让他高兴成那样?
这红团团莫不是还藏有什么玄机?可即便真的是宝物,却是自己以那样屈辱的方式得来的,要它又有何用?
“彦彦,你听我说,日后你定要好好掌握身体里的那股内力。老天作弄世人,他玩够了,现在是补偿咱们的时候了!那红团团不是及恶的东西,你若是能将它吸收了,日后岂止功力倍增,只怕就算走遍天下,也再找不到一样能伤害你的毒物了。”
齐青越说越激动,竟是眉飞色舞起来。
“真有那么厉害?”
“嗯!”
柳彦卿狐疑的摸了摸那红团团,眼底渐渐沉了下来。
若真是如此,即便试一试又何妨?
熙朝五十三年十月末,朝凤国嫡长子凤锦鸿携其子凤知秋不知所踪。武夷国使臣不予通报便独自回国。
同年十月末,
朝凤藩王跋扈,宁王勾结北疆藩王在朝中结党营私,凤帝多番削弱其余党却未想到,北疆乱民四起。左相章博山私通燕国,凤帝大怒之下,一病不起。
朝凤危在旦夕。
“起来!都给我起来!一品诰命妇人都快到门口了!一个个的就知道关起门来喝小酒!”
时至年末,一场大雪之后,房屋上早已变得白茫茫一片。街道上时而走过三两个行色匆匆的汉子。
没有沿街叫唤的小贩,没有开门做生意的商贾。沿路走来,倒是瞧见几个衣着褴褛的叫花子。
流年乱世,自是人人自危的。各家各户早就关了门扉,守着妻儿。入冬之后,人们变得死气沉沉起来。全然失去了以往的活力。
当今世道乱了,尤其是这北疆守城。三年前那场暴乱,早已让这里的百姓失去了安定的家园。
凉城驿站,为数不多的官差聚在屋内,围着那一盆越烧越旺的火盆,一边掷色子,一边就着手中的酒壶吃着火盆边烤r-u猪。
屋外那样的寒天冻地与他们没有半分关系。日子仍是照常过着,时而大喝两声收了赢到手的银钱,时而大骂自己手背,又输了多少多少。
柴火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竟也被掩盖了。
忽的,紧闭的大门尽被人从门外一脚踹了开来。一阵愤然的大吼声在众人的耳边炸了开来。
房里一时竟瞬间静了下来。都抬头去看门口那人。
待看清那人,满屋的官差顿时浑身战抖了起来,只听噗通几声,众人便全跪趴在了地上。
“你们这些孬种!有本事就全去报名参军啊!在这里显能算个屁!咱们凉城虽尚未遭乱,但已经有不少流民挤入城内了。你们最好祈祷自己老死之前不要遇到那些个劳什子!”
来人背手站在跪了一地的众人面前,脸上尽早已气得赤红一片了。
“封大人,封大人息怒!咱们知错了!”跪在地上年龄较长的官差硬着头皮,求饶道。
“切,凶什么?不就是个没品阶的驿站小官,也就只能凶凶咱们!”
“你说什么?!”
☆、第53章 你有种再说一遍!
封靖本就气得火冒三丈,一听这话,浑圆的眼珠都瞪了开来。他封靖本是朝廷三品带刀侍卫,若不是得罪了朝廷重臣,也不会遭到排挤。被贬到这里来做个看守驿站的小官!今日被人戳中心事,他怎么不气?!
“大人,大人莫气!小午他是新来的,他还年轻什么事都不懂!您莫要和一个孩子置气啊!小午,快给封大人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
“凭什么?他除了会凶咱们还会什么?整日里只知道把气撒咱们这群人身上,亏他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就不说!我就是故意的!”
“你!小午!他是咱们的头儿!”
“你放开我,我就是看他不爽!头儿就该有个头儿的样子,妈的就知道喝花酒发脾气。难怪被贬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