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咧嘴笑。“嘿嘿,知道你不开心,明日带你去听戏,我请客!”
周奕看着风雷一脸了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风雷,护国公可真难搞定,下次可不可以不给我出这种难题。”
风雷拍了拍周奕,语重心长,“就是顶不过,才让你拉兄弟一把!”
周奕绷着的一张苦瓜脸,终也忍不住笑出来。
越近官道人越熙攘,大多数人前进的速度渐渐缓下来,甚至有不少品阶较低的官员和还没入朝堂的进士,紧守礼节侧立道边,给众多大人物让路。所幸,周奕正处的这伙人是大人物里的大人物,依然畅通无阻。
权势这东西……有时还真…他妈的…过分!
周奕环视周围,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几乎…就…再难碰面了!
推着轮椅的殷离平稳的走着,突然觉得手上一沉,轮椅好似遇到阻力,猛然转向停下来。还没等他反应,周奕闷哼一声,直直摔出去。
殷离在后,殷震在右,他们两人奉命保护周奕,离他最近,偏偏周奕摔的方向是左前方,隔着轮椅,再近也来不及,一片衣角也拉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奕摔下去。
忽地,从路边上挺过来一人,一跨步顺手拉住周奕。
无奈那人,人单力薄,一看就是手无缚j-i之力的书生,堪堪拉住周奕以后,被冲力一撞,两个人一起摔倒路旁。
周奕没伤到,下面那个见义勇为的书生,权当了r_ou_垫。
殷离、殷震在下一秒赶到,赶紧把周奕抱回轮椅上。检查一番,发现罪魁祸首是盖在周奕腿上的毯子——被搅进轮轴里了。
前面罗耀阳几人此刻也停下来回望。
罗耀阳站在原地没动——这是上位者需要做出的姿态——但是敏锐的眼,细细探过周奕周遭确定没有任何实质损伤。
他侧头看了纪珂一眼,纪珂微微颌首,举步过来。
纪珂是这次春闱的考官之一,有‘内相’之名的翰林学士,由他来问再合适不过。
那书生揉着后腰正哼哼唧唧,忽见太子身边的官员举步站定在自己面前,赶忙连滚带爬的跪起来。
“报上名来,何方人氏,有无举荐,这次春闱几甲几名?”
“小……小人,名叫叶汉,东吉人氏,拜……拜了礼部安,安大人门下,春……春闱二甲第八名。”跪在地上的人,身如筛糠结结巴巴,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抬起头。”
纪珂一看此人,瘦小枯干,额窄眉散,眼细嘴宽,形容猥亵,面相不好;身上的布衣蓝中透白,显然家境也不好。没有靠山,更无骄人成绩……
纪珂皱皱眉,这样的人每次科考遇到不知凡几,都是默默无闻之辈,没有才华也不堪当大任。任他在京城投机营生,熬个三年五载,这辈子最多熬上个县府小吏就算功成名就了。
也罢,他救小奕免去一摔,且给他个机会试试,省却这三五年汲汲营生的功夫,至于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就看他自己的本事和造化。
“明日带着你的印章去吏部评估一下吧。”说完,纪珂转头继续往前走,留下那位不住叩头谢恩一脸奴才相的二甲第八名进士,和旁边或吃惊,或不屑,或羡慕的视线及窃窃私语。
众人目送太子一行人,直到周奕被抱上了车,太子、督尉、和翰林学士纷纷上马,左右护卫摆开架势扬长而去,才算罢了。
待众人回过神,绝大多数人的议论话题都转移到那个俊美非凡、身份神秘、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刚刚走狗屎运的穷酸进士片刻之间已不知所踪。
不过,无人理会。
……
话说那进士抄着小道,七拐八拐拐进城,又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走到城南一条小巷里的一个小门前,开锁,推门,进去。
谨慎地闪过空空的天井处,进了屋。
他从床头木匣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黄色粉末状的东西在手巾上,打s-hi,轻轻拂过脸庞,手背……再仔细洗去尘土,擦干,解下腰带放在一旁,换掉那脏旧的蓝布衣裳。
他坐在书桌旁边,把腰带拿在手上,深吸几口气,直到手不再颤抖,才从中取出个小字条,摊开,上面只有一个地名:“怀中县湘州”
水润的菱唇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清亮的声音饱含笑意,“死家伙,装神弄鬼,害人不浅。”
贴近字条,唇齿口鼻笼罩着几不可闻的墨香,一遍一遍,翻看字条,秀气白嫩的手指划过零乱的字迹,一道一道,多日的y-in霾,多日的忧心,多日的思念,多日的努力……全在一张纸条上找到宣泄。
“明天我就会回来”他说。
一共六个月又十一天,他这个‘明天’可真长啊……
终于……盼到了!
海宁握着手里的字条,细细回想着今天的一幕……
明日要去吏部评估……也算y-in差阳错的了个便宜,省却自己不少心思。但……不可不小心,海宁闭上眼仰起头,怀中县……没有听说过,大概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方。
要怀中县的县令一职……应该会容易得手吧!
得好好计划一下,一定要争取到!
第28章 不算不告而别
依稀还记得上次在这里跟周奕相遇,美玉一样的人,一身富贵,呼喝叫好,张狂得旁若无人。
此时台上依然咿咿呀呀的说唱,全武的行头打得正热闹,而身边的某人早已睡得昏天黑地,若不是他一手揽着,怕早摔在地上了。
一出戏已近尾声,当风雷不无炫耀的把视线从台上调转到身边想邀功的时候,张大了嘴,“这……这么精彩的戏,他居然睡着了?”
“雷,叫他们先停了吧。”纪珂笑着打着手势,“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些……”
他回头看着周奕睡得红扑扑的脸,声音不知不觉消无,微微皱眉。
“纪,你怎么了,看什么呢?”风雷听着纪珂说着说着没了动静,伸手拍了拍他。
“嗯,没有!”纪珂摆摆手。
人有相近,物有相同,一两点儿的神似在所难免。他摇摇头笑了笑,那种熟悉感忽强忽弱,太想抓住的结果,导致有时自己都有点儿分不清了。“我说要不要把他叫起来,问问他喜欢什么?”
“哎,他怎么这么能睡,晚上都干嘛了?”
要说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大好时节,只有这头太子亲手喂养的小狐狸,依然把自己蜷缩在冬眠的状态下,任外界春雷惊蛰,他,岿然不动。
大概是突然静下来,环境反差太大,周奕咛嘤出声,揉揉眼睛醒过来,坐直身体“怎么,结束了?”
“周奕,你想看什么,自己点。”罗耀阳暗暗活动有些麻痹的肩膀。
“是啊,说好了今天请你,你是主人,你喜欢什么点什么。”
“那就……杂耍吧!”虽然没法跟现代的杂技和魔术相比,但起码看得懂。那些戏曲……天,理解起来简直比破译密码还费神。
杂耍……很多传统节目对于学过现代物理力学的周奕来说无疑像笑话,比如说踩钉板,比如说头开砖头。
至于戏法……连大变活人这类——这里人想都不敢想的把戏——对周奕都是过景了的,那么眼下就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
还不如街边捏面人的手艺人能吸引他。
台上的表演刚刚进行了一半,就被罗耀阳伸手示意暂停了,对着不住呵欠,强打精神的周奕说,“不喜欢就别勉强。”招招手上了些小食。
周奕眉开眼笑的对着桌上各色小点心,风雷则嗤之以鼻,“你上次不是很喜欢信月楼里的杂耍吗?全场就数你叫得欢。”
“障眼法!”罗耀阳坐在桌边细细品茶。
对上太子的视线,周奕满脸装无辜。后来想了想,厚着脸皮问,“你是怎么拆穿我的?”明明设了那么多重障碍,怎么一点儿都没糊弄住他?
“欲盖弥彰。”太子几字轻吐,别开眼不再理他。
周奕侧头想了想,呵呵自己笑出来。
嗯,当时他们一行人那么显眼,行注目礼已然是正常的,自己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一眼也不敢多看,的确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