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两位姐姐没有欺骗自己,阿奴这样心想,便消除了疑虑。按两位丫鬟说的,阿奴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准备穿过汤泉池。
果然,汤泉池假山林立,形状各异。更加神奇的是,有一股热气从地表散发出来。而前方的假山已经被浓浓的水雾遮掩,仿如仙境一般,想必那里就是汤泉池吧。
阿奴曾听母亲说过,汤泉中的水是天然产生的热水。热水容易蒸发变成水蒸气,所以眼前的汤泉池热气腾腾、水雾缭绕。如今,他总算见到了这个神奇的地方。
阿奴走近池边,蹲了下来,他想摸摸池中的水,看看究竟有多么热。
“果然是热水呀,热得不烫人,非常的温和呀。”当阿奴把手伸进池水中,他顿时感到一阵舒畅,就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
就在阿奴准备起身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谁在那儿说话,是红花,还是蓝花?”
阿奴方才舒畅的心顿时被提吊了起来。他胆战心惊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朦朦胧胧中只见对面有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趴在汤泉池边,上半身一丝不挂,半隐半现地裸露在雾气中,下半身浸泡在温水中,仿佛可以看见什么。长长的发丝湿答答地披在光溜溜的后背上,显得极其美丽动人。
若不是刚才分明传来男人的声音,阿奴说不定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听那人问自己是红花还是蓝花,阿奴想到了刚才那两个丫鬟,想必说的就是他们。于是连忙道歉道: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不是红花,也不是蓝花,我是今天新来的,正要穿过汤泉池,到前堂去,并不是有意要打扰到你的。”
“什么?新来的?去前堂?”那身影疑问纷纷,于是转过了头。
朦胧中,阿奴还是看到了汤泉中那男子的脸,楚楚动人,漂亮得令人惊愕,虽然模糊,却有着似曾相识之感。
就在两人四目交接的瞬间,一片安静。而此时,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清晰可听:
“二少爷,新衣裳已经拿来了,可以进来吗?”
恰是这时,阿奴脚下的石头滑动,一个跟头栽进了汤泉池中,“哗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
原来,这位汤泉池中的漂亮男子,正是章家的二公子,名叫彦琛。彦琛原本姓周,并非章太傅的亲生,而是乡下老家佣人的孩子,因为幼时告别乡下的父母,跟随章太傅一起来到福州城,索性便过继成章家的二公子了。
彦琛天生丽质,长得玉树临风,生性风流倜傥。今年方才十七岁,就早已经被盛赞为闽都第一才子了。曾有众多的风尘女子慕名求见,但都被彦琛一一婉拒。要不是彦琛如此这般洁身自爱,恐怕早就失了童子之身了。
之前的两个丫鬟,一个头戴蓝花的,丫鬟名就叫蓝花,另一个头戴红花的,丫鬟名就叫红花。阿奴刚才见到他们的那会,他们正是拿着彦琛换洗下来的衣裳。红花和蓝花虽然是彦琛身边的丫鬟,但这汤泉池,除了彦琛允许之外,任何人是不能进入的。
红花和蓝花知道阿奴是新来的,而且还是李管家那边的人,就想趁机整一整阿奴。于是,红花和蓝花故意撒了个慌,欺骗阿奴说,去前堂的路,就是要穿过汤泉池。其实,这汤泉池除了一个出入口外,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
现在,那汤泉池外,红花和蓝花听到了一阵“哗哗哗”的落水声,便料想到,阿奴肯定已经在里面捅了大篓子,大出洋相了。
“二少爷,怎么有落水声呀!是不是有人闯进汤泉池了?”红花和蓝花一边叫喊着,一边没经允许就溜进了汤泉池。
于是,他们信心满满地来到池边,以为可以一举抓获阿奴这个新来的小子。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了。汤泉池中只有二少爷一个人淡定地泡在水中,背对着他们,而汤泉池的四周没有任何一个身影。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刚才有落水声,怎么不见那个小子,难道是耳鸣幻听,产生了错觉。那新来的小子根本没有闯进这个汤泉池。
就当红花和蓝花的眼睛东张西望,还在四下寻找阿奴的身影时,他们的二公子彦琛严厉地发话了:
“红花蓝花,看来是我平时太放纵你们了,现在没经我的允许,就敢擅自闯进这汤泉池了!”
红花和蓝花不甘心,沉默着不回话,一心还想从这朦朦的水雾中,揪出那个新来的小子。彦琛则继续发狠话,说道:
“你们要是做腻了这伺候我的活儿,大可直接告诉我,我一句话让我娘亲把你们打发了就好,到时候你们大可像自由鸟儿一样,飞出章宅这个大鸟笼子。”
红花和蓝花听了这句话,大惊失色!赶紧连声求饶:
“二少爷,二少爷,我们知错了,我们知错了。我们只是因为送新衣裳心切了,才冒冒失失地进来了,求二少爷宽恕!”
“行了,衣裳就放在汤泉池出入口的假山上面,以后都这样,你们也就不必再进来这里了。你们下去吧!”彦琛说。
“是,二少爷。”红花和蓝花于是退出了汤泉池,把新衣裳放在了入口处的假山上面。
那么,究竟阿奴藏身何处呢,明明他确实是失足落了水的呀?
第29章:羡煞旁人
原来,当时彦琛和陈阿奴俩人四目交接之后,各自都油然而生一丝的眼缘,俩人都急于从记忆之中找到一点线索。而此时,红花和蓝花的叫喊声,极不恰当地打破了他们对记忆的搜索。阿奴更是因此,极其不小心地落了水。
然而,就在阿奴落水的瞬间,彦琛突然记起,昨天在乌石山下的田野放风筝时,远远见到一位披麻戴孝的女子,不就正是眼前这位闯入者,同样的羞涩,同样的迷人,同样的惹人怜爱。
落水的阿奴似乎不胜水性,而眼看外面的红花和蓝花就要临近汤泉池,彦琛于是眼疾手快,迅速伸手过去把阿奴拉入身前,抱进怀中。
阿奴正想大声呼救,恰被彦琛一手捂住嘴巴。而彦琛的另一只手,将阿奴的身体按入温水中。此时,红花和蓝花已经来到池边,而彦琛背对着他们,阿奴则�c-h-a��彦琛的胸前水下。这样一来,阿奴的身影自然在红花和蓝花的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花和蓝花退出汤泉池之后,彦琛方才松开了那只捂住阿奴的手。阿奴大吸一口气,迅速挣脱开彦琛的另一只环抱住他的手,叫喊道:
“你,你是谁?”
彦琛听了,顿生莫名其妙,说道:
“我是谁?你难道没有听见那两个丫鬟怎么叫我的吗?我是章太傅的二公子。我倒是想问问,你是谁?”
“你想做什么?虽然我卖身给了章太傅,可就算你是章太傅的二公子,也不能对我这样的轻薄和非礼啊。”阿奴仍然感到委屈。
彦琛听了,更加的莫名其妙,说道:
“我想干什么?你可知这个汤泉池可是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入的。刚才要不是我把你藏起来,刚才你就被红花和蓝花抓了个正着,等我娘亲回来,你准时吃不了兜着走。我倒是想问问,你闯进来想干什么?这会有路去前堂吗?”
阿奴哑口无言,像个落汤鸡一样,爬出了汤泉池。他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如何吐露,便想着算了也罢,如今是卖身给了章宅,可不想得罪任何人。阿奴默默地走开,正想逃离这个汤泉池,不想后面传来了彦琛的声音:
“怎么,就想这样溜之大吉了?”
阿奴停住了脚步,坚强地问了句:
“那请问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把我的衣裳拿来,我泡得也够久了,是时候起身穿衣了。”
阿奴听了,只能乖乖走向入口处,把假山上的新衣裳取了进来。阿奴把衣裳放在池边的岩石上,正想离去,那彦琛却不依不饶道:
“等会,帮我穿上。”
阿奴仿佛忍辱负重一般,再次坚强地停下脚步。就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阿奴万万想不到,彦琛竟然一丝不挂地从池子中站了起来,活脱脱地映入阿奴的眼帘,红鲜如玉,万般可爱。
啊!一个美得令人吃惊的男子,身体上洋溢着一种令人急不可耐的温柔美丽。气质高雅,挺拔的颈项,优雅的肩膀,平缓宽阔的胸,带着优雅气氛的圆润手臂;纤长清洁而充实的躯干,收起剑一样雄健的脚。俊俏肋细眉,深深的带些忧郁的眼睛,稍带厚重气息又赂带稚气的嘴唇。啊!一个美得令人吃惊的男子!
彦琛如此豪放的一举着实让陈阿奴羞涩万分,又义愤填膺。阿奴不知道这位堂堂章太傅的二公子是有意如此戏弄他,还是无心的习惯成自然。
当时的阿奴只得按奈着胸口乱撞的小鹿,将衣裳一件件披上彦琛的身上。之后,带着红通通的脸准备迅速逃离了汤泉池。
然而,即使这样,彦琛还是没有轻易放走阿奴。彦琛说:
“以后每隔三天的这个时刻,你都要来汤泉池为我更衣。”
阿奴听了,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跑出汤泉池,回到了房间里。阿奴一个人趴在了床沿,泪水终于煎熬不住,夺眶而出。
阿奴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觉得那位章家二少爷真是万分可恶。只是阿奴一方面痛恨彦琛的时候,另一方面脑海中却又反复浮现出那一幕:当彦琛从汤泉池中一丝不挂的站起,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
这样一想,脸蛋便显得更加通红,也不知是被气红的还是被羞红的。正当此时,房间的门开了,一个略显端庄的丫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份饭菜。
原来,他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范凡。阿奴见有人进屋,立即起身,平复了复杂的心情。
范凡首先开口说道:
“妹妹好呀,李总管说有个新来的丫鬟要住我这儿,想必就是你了吧。”
阿奴笑脸回答说:
“姐姐好,我姓陈,名阿奴。”
“我本名叫范凡,在章宅的丫鬟名是橘花,妹妹以后就叫我范凡好了,或者不介意的话就直接姐妹相称。”范凡说着,发现阿奴的脸色不对,本想问问究竟,但想想先不问罢了,便继续说起手中的饭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