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弗雷夫人安静地起身,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中,她来到校长的身边,从袖管中取出魔杖,对上立得僵直的西弗勒斯。
魔杖投出的蓝色光晕汇聚在西弗勒斯的小腹,很快地淡去、消失。
庞弗雷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向台上仍旧目瞪口呆的魔法部官员,大声宣告:“先生们,斯内普校长的确怀孕了,你们有什么打算请快一点决定,他急需休息,而不是在这里呆站!”
魔法部长的嘴巴动了动,却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他与副部长面面相觑,仿佛一时都难下决定。
这个静默时间对西弗勒斯来说,便是折磨与煎熬,他已经压制不住双膝的颤抖,魔力在快速地运转,能量流向了那个刚刚萌芽的新生命。他生怕只消过一会儿,他终于会不能自己地倒下——当众坦白已经足够羞耻,他无法忍受再加上当众晕厥。
艰难地,他再一次开口发问:”谁愿意作见证人?”
“够了。”
冰冷的声音像刀锋直切入血r_ou_,哈利说话的音量不高,但足以让每个人听得清楚:”我看不出这场闹剧有继续拖延下去的必要。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到,不是吗?”
“一个月?波特先生?”副部长扬眉质问。
此时才找回发声功能的魔法部长在旁边苦笑着说明:“当初斯内普校长要求一个月的调查时间,我同意了。”
副部长还未来得及开口,哈利已然先声夺人,他转向目瞪口呆的理事们:“各位可敬的女士、先生,我相信你们是不知内情,才会同意魔法部的种种荒谬决定。现在,请你们重新仔细考虑,是否同意仍以一个月时间为限?我,哈利.波特,可以向你们保证事情解决的公正x_ing。”
“等一下,波特先生,你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没有将话说完,副部长的眼睛蓦然瞪大,当哈利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那一处皮肤上灼烧的感觉让他差点当场尖叫,他慌忙伸手按去,灼烧感却又在瞬间消失。
哈利上前了几步,冷冷地盯着副部长,直到对方在不安的扭动中滑出了魔杖。
“一个月。”
这个打败了黑魔王的男人说话声音始终不大,甚至沉稳地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深知厉害的副部长却察觉出其间所满蕴的怒火,他狼狈而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绿色的眼睛总算不再看他,一一扫过坐席上的每个理事,所有人都随之做出同意的表示,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额上淌下的汗水朦胧了西弗勒斯的眼睛,他模模糊糊地看着哈利的背影,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希望哈利能转过头来看上他一眼,仅存的神智在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他感到了哈利魔力的变化,咄咄逼人,令人敬畏。
哈利在众人都表示赞同一个月的期限之后,退回到西弗勒斯与庞弗雷夫人身边。他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当与魔法部产生剧烈冲突时,他学不来阿不思的圆滑周旋迂回曲折,他选择的是正面对峙,短兵相接,他无所畏惧——对任何人,任何事,只除了……
“先回学校吧,可以吗?”他伸手扶住西弗勒斯,护住那具无力的身躯。
庞弗雷夫人摇头叹息,咕哝着:“看在老天的份上,这是在添乱嘛!”
西弗勒斯情难自禁地倒向哈利,他本人跟身体里那个小小生命都在渴求着哈利的支援,他允许自己在这一瞬间的软弱,闭上了眼睛,任由清醒的意识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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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沉重,他尝试了数次,才终于成功地睁开眼睛。
西弗勒斯的神经在醒来的刹那绷紧,他无力支起身体,唯有慌乱地转动眼珠,当发现他是躺在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床上,身边坐着德拉科时,他安下心来,长舒口气。
德拉科.马尔福没有掩饰交错的喜悦与责难,开口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斯莱特林也好,霍格沃茨也好,全被撤了都没关系,谁在乎呢?”
教子无所顾忌的话让西弗勒斯扯出一丝苦笑。
“不过我真想不到你会先有孩子,”德拉科的脸转而拉长,他显得颇为懊丧,“我们试了又试,都不成功……难道是那个该死的波特不但有魔法界最好的运气,还有最强大的j_in g子?”
“德拉科!”西弗勒斯悚然,他双肘撑着床,半支起身,不无惊慌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德拉科耸肩,不以为意地回答:”对我也需要隐瞒吗?一听说你怀孕我就猜到是波特,他自己也承认了。虽然他说他自己也懵懂,唉,还想让他传授经验的。”
不禁脸红,趁着重新躺下的功夫遮掩了这不由自主的羞赧,西弗勒斯清了清喉咙,道:“他的确没有念任何咒语。行得通的解释,大概是强大的魔力直接奏效的吧。”
德拉科饶有兴趣地凝视着西弗勒斯,眼睛里的好奇火焰熊熊燃烧:“我可以问这是怎么发生的吗?”
“见鬼去吧,德拉科。”
金发的英俊青年爆出爽朗的大笑,他俯身,亲切地在西弗勒斯的额头留下一吻,道:“不管怎么回事,恭喜你,西弗勒斯。”
他的心脏因为这声诚恳的祝福而抽搐,硬生生地逼出一点笑意,西弗勒斯轻声道:“德拉科,你很快乐,是吗?”
“嗯,”德拉科直视着他,目光中充满柔情,“你知道的。”
西弗勒斯无声地点头,这是一个莫大的安慰,至少,他的背负了过去y-in影的斯莱特林中,还有一个他关心在乎的人是快乐的,不但自己快乐,甚至还要快乐地去迎接未来。
“好了,我要回去,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波特吧,我想你们有很多事情要谈。”德拉科站起来,向西弗勒斯一笑,“我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还以为你要带着你的爱情钻进坟墓。”
他没有回答,重新闭上了眼睛,倦怠感袭上了心间,他希冀着再次沉睡,永远的沉睡。
但命运永远不会对他仁慈,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当一个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靠近时,西弗勒斯睁开了眼。
不去看,他在电光火石中解决好了一切纷乱复杂的矛盾,然后平静地开口:“波特。”
“呃,我听马尔福说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哈利的语气是怯生生的,与之前在魔法部时反差巨大,仿佛魔法解除,他又再次恢复了霍格沃茨的学生身份,在这个严苛的教授面前,低头认错。
西弗勒斯全神贯注地盯着房间的天花板,他避开哈利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道:“是你的。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啊,”哈利感到脸在发烫,他讪笑了一声,期期艾艾地回答,“我……我也不懂……你知道……我无知地甚至不知道自已有多么无知……”
尽管心境不对,西弗勒斯还是不由无声地笑了:“你的自我评价非常精辟,波特。”
他顿了一顿,尝试着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他不得不把眼睛闭上,吞下几口苦涩的唾沫,粗粝的声音刺激着他自己的耳膜:“帮我个忙,波特。从我实验室里,把我新酿造的药水拿来,蓝色的瓶子,就在坩埚旁边。”
哈利满腹狐疑,还是遵照吩咐,用魔咒招来西弗勒斯所说的药水,递给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在哈利的帮助下靠着床头坐了起来,他沉着眼,默默地注视着手上的这瓶药水。
“这是什么,西弗勒斯?”觉得不太对劲的哈利忍不住开声问道。
“纠正错误的魔药,我在前往魔法部之前匆忙酿造的,如果魔力消耗太过厉害,是没法成功的。”西弗勒斯平静地解释,他仍然没有看哈利,专注于药水。
哈利皱眉,他不解地盯着西弗勒斯:”你在发现怀孕之后去酿造魔药?有多余的时间为什么不先来告诉我这件事呢?”
来了。西弗勒斯握紧了魔药瓶。
“另外,这药水……用来做什么的?西弗勒斯,你难道……”
哈利迟疑地住了口,他难以置信西弗勒斯可能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西弗勒斯垂下了眼睑,不论如何,他告诫自己,他必须呼吸,说话,解决事情:”这是男巫专用的……药水。受孕需要魔力,消除它也自然需要魔力。波特,你跟我,共同铸成了这个错误,你可以亲眼看着我喝下……”
这样你便不会再有任何顾虑——当西弗勒斯要将这话说出口时,他的声音背叛了他,再怎么力,也难以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
16、
哈利浑身一震,他呆滞地看着西弗勒斯,好半天才领悟这番话的意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任凭有再强大的魔力,也挣脱不了束缚。
像被施了石化咒的两人无声地对峙,直到哈利深深地吸入一口气,艰难地发问:“你不要这个孩子?”
“它是个错误,波特。”他抬眼,不留神地对上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它们不再清澈明亮,宝石般的光芒黯淡了,深不可见底的瞳仁中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哈利沉默了片刻,再次说道:“我懂了,西弗勒斯。要不是这次魔法部的逼人太甚,你甚至根本不会让我知道有这么回事。你打算自己悄悄地解决掉,是不是?”
“是。”西弗勒斯麻木地承认,“这件事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你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哈利难以按捺地冷笑,多少年了,这个男人还是有本事将他逼迫到疯狂的边缘。他用了一点时间缓和剧烈的呼吸,尽所有的可能冷静:“为什么?你就那么恨我?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惜牺牲掉?”
“这不是恨。”西弗勒斯抽动嘴角,身体紧紧地贴着床板,他庆幸被褥能够遮掩住一切失态的颤抖。
哈利居然以为自己一直恨他,梅林啊。
“波特,我不恨你。你母亲为了保护你情愿一死,我怎么可能去恨她最珍贵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