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雨仍然在下,雾气迷蒙,黑黢黢的湖面上似有若无地飘起白纱般的水汽,听不见雨声,万籁俱寂,仿佛夜沉思着,隐隐的不安藏蕴在表面的宁静中。
他单手扶着榕树,看着湖面出神,宣泄的冲动不知不觉溶于雨夜之中,刻意不动用魔法避雨驱寒,他现在只觉得连指尖都冷得麻木。
已经与过去大相径庭了,即便是在这里,独自一人,他也无法再放肆地哭,无畏地喊,哪怕是痛苦的利爪几乎要将他撕裂。
事实是,哈利想,他失去了,那个未来。
“真像一场梦。”苦笑着,他把脸贴上s-hi润冰冷的树干,闭着眼睛,深深地吸入一口榕树的味道,记忆再度在脑海中复苏,这熟悉的味道抚慰了他。
再次睁开眼时,哈利不由地怔住了:湖的另一侧,雨丝自动避让出一个空间,那只银色的巨狮威严地站立着,默默地注视着他。
哈利看进了狮子的双眼,它威风凛凛,宛如帝王君临,可是从兽王的眼中流露出的情感,却与之相反,一种让人心碎的柔情。
“你在……责备我吗?”哈利叹息,”我不该说那些话?可是,我不能悲伤吗?不能愤怒吗?为什么他可以这么不在乎我……”
想到那个只存在了数天的希望,哈利心痛如绞,为什么?
这明明可以不用发生的,因为他的一意孤行,于是再无可挽回——但那个人竟然连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愤怒再次燃烧在心间,哈利咬牙忍受着灼烧炙烤的疼痛,平息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手指不觉竟陷入了树干中,他不禁愧疚,不管怎么学习努力,他仍然无法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与力量。
狮子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凝视着他的眼。
悲哀像无停无歇的细雨,y-in霾笼罩着天与地。
“对不起……”
哈利皱眉,这是幻听吗?还是什么魔法?
那是个纯然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像小提琴拨出的颤音,清亮的音色饱含着让人心悸的悔恨:“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什么?”哈利问,那个声音感染了他,他的魔力几乎是自动地作出了反应,在他的身边圈开一个防御范围,直透精神层面的声音,他不由地想起了伏地魔。
但那不是他。那个已死的巫师疯狂傲慢,从来不会有这么深沉的痛苦,哈利毫不怀疑地确定,这个声音是灵魂被重创之后,垂危的□□。
他不由地迈出脚步,走向那只神秘的巨兽。
狮子逼视着他,那脑海中的声音更加清楚,渐渐连成了话语,压迫着哈利的神经:“对不起,我……错了……我是个……懦夫……对不起……”
声音突然炸开,碎片化作无数利箭,尽数以哈利的心脏为靶子,他痛得几乎失去了意识,自卫的本能让他抽出了魔杖,对着狮子——
没有咒语,没有攻击x_ing的魔法,魔杖的顶端飘出了银色光芒迅速成型,他的护法再一次被召唤出来,美丽的雄鹿跃到了巨狮的面前,它们彼此对视,在哈利的目瞪口呆之中,银光渐渐黯淡,同时消失无踪。
哈利收起魔杖,打量着四周,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湖面的白雾也荡然无存,一切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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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艰难挣扎的时候听到德拉科大呼小叫的声音时,西弗勒斯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后下一秒,他的教子冲进了卧室,栩栩如生,他再次怀疑这是否幻觉时,德拉科已然惊呼着伸手将他扶回床上。
“这见鬼地出了什么事?”德拉科嚷道,“你看起来好像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波特那杂种做了什么?我只该抓住他的!”
“你怎么会来?”他无意在此时解释一切,甚至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随口一问后,他正要直奔主题,却被回答打断了思绪。
“被波特押来的,他突然出现,说你出事了,然后一把拽着我过来,把我扔你门口又跑了——我看这人过一百年也长不出脑袋来,做的都什么事啊!对了,学校里好像没法幻影移行,他怎么做得到?”
西弗勒斯的呼吸不由一滞,他急忙敛住差点失控的心神,对德拉科道:“德拉科,你跟隆巴顿赶紧去翻倒巷,兴许查理.克莱顿还在那里。不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咦?”德拉科讶异,“你怎么知道他失踪了?”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
德拉科耸肩,他仍然没想到事态严重:”家养小精灵送晚餐去他房间,就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了。它报告给西奥多,不过我们当时都忙得焦头烂额,猜测他大概是在庄园里散心,就没有多加理会——现在还不见人影,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可能在翻倒巷?”
“以后再解释,你们快去。”西弗勒斯简单地回答,他凝重的神情已足以让德拉科理解地点头,起身离去。
走到卧室门口,德拉科回头,看向一动不动的西弗勒斯,踌躇着开口:“需要我把波特抓过来吗?”
“快去。”他无力多话,纵使心急如焚,也只能作语言的催促。
待卧室再次剩下他一人,西弗勒斯轻叹口气,无论是体力还是魔力,如今的他都已所剩无几,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有着不详的预感,却又无能为力。
一丝自我厌恶又如毒蛇的信子缠绕上了心头,即使知道于事无补,感情却并不臣服于理x_ing,万蚁噬心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再一次握紧双拳,让掌心的伤口再次破裂出血。
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危险,西弗勒斯其实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多年修成的警惕x_ing也让他自信不至于遭到什么意外。唯独失算的是,他没料到那个隐藏的敌人竟然是利用了查理.克莱顿。
当他在翻倒巷发现神游一般的查理.克莱顿,他叫住了那个学生,询问克莱顿为何在此,当时,西弗勒斯回忆着,他的确没有看出克莱顿有任何异样,除了脸上毫无血色,但有了身孕的解释,这合情合理。
难道是怀孕耗去的魔力让他察觉不到近在眼前的危险吗?还是那个“Imperio”魔法的施咒者太过高明以致超过他的侦测能力?总而言之,他落入了早已埋伏好的陷阱。
克莱顿靠近了他,在一拳的距离,倏然大步一冲,他即刻感到腹部锐痛,本能地推开袭击者,他们同时倒地,他才看清克莱顿手中紧握的匕首,刀身满是鲜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化作惊愕攫住了他,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克莱顿却像早有准备,立即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逃离。
他几乎也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那把匕首淬了魔毒,像被吸入无底黑洞的魔力损耗让他惊恐万分,当他发现他甚至连站立都做不到的时候,哈利……哈利出现了。
然后……
孩子没有了。哈利离开了。
西弗勒斯凝视着出血不止的手掌,他曾经最宝贵的东西,都可以消失了。他不怪哈利,他只是错误地以为那个年轻的巫师可以理解——
哈利以为他不在乎,真的吗?
若他那么想,那就这么想吧。他认命了,似乎生命之中,美好的东西总是与他无缘,一旦与他扯上关系,总是逃脱不了被毁灭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