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作者:左七画【完结】(11)

2019-06-22  作者|标签:左七画 强强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话出口的当口儿,我才真真切切清楚了自己的境况,当下所处的环境是间浴室,我浸在水里,他立在边上,手里头还拿着方才从架子上抽下来的毛巾,看样子是打算替我洗澡,电光火石间,我脑子既有了答案。

  “什么时候了。”

  我问他。

  问他的同时,收回了与他相顾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道,我这破烂身子上竟一点伤都没有,连先前那些旧伤也连疤痕都没留下一道,看来,是过了很久了。

  “不久,未满两年。”他说。

  两年,只因那小狼狗一个打眼,我便睡了两年,难怪听着他的声音,还要想上好一阵儿,才能想起来那声音是他的,我瞧着自个儿,复又瞧着他,瞧了一阵儿,跟他讲:“好久不见。”

  他神色未变,只是稍微笑了笑,那笑意,温温软软地,看着真叫人舒服,他说:“你刚醒,还需要适应,别多说话,先休息休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说话间,他已走到了我边上,把那手里头的毛巾浸到水里,替我擦洗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比当年他转身就走的洒脱逊色,我一动也不动地任他摆弄死物似的挨着这副破烂身子一寸一寸擦洗,心里头想着他的问题。

  想来想去,末了答他,“想吃你做的东西,要你亲手做的。”

  “好。”他手上动作不停,像是做这件事做习惯了,习惯的好比日日都要擦拭爱枪的神枪手,哪怕闭着眼,也晓得哪一寸不耐磨要多擦拭两道,哪一寸宝贝的很要拿捏力道,就是洗个澡,他那双千机手,也分出了轻重缓急,弄得我好不舒服,倒还反把自己比作了他的枪。

  过往的两年中,我不晓得受过多少回这样的优待,倒是只如今醒了,恐怕以后再没这么的待遇,那会子,我心里不知怎的,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以至于后来站不起来,叫他抱回去放在床上时,都忘记了说一个“不”字。

  被他送上了床,我才晓得,这是我那曾经荒了一年又半载的西环别墅,在我窝进被子里,脑子里费劲儿地去想跟他同吃同住的那两年日子时,他收拾了旁边的药箱子,用那特别的温软的调子跟我讲:“你先睡一会儿,等我。”

  等我。

  这大抵是从他口中听着过的最好听的两个字了,那会子我一个出神,他便已经留给我一个背影,径直走出了房门,只这一回,与往常不同,这一回,他跟我讲的不是“走了”,而是“等我”。

  兴许是这一觉睡得太久,叫我想通了许多事,也就是那么一刻,我忽然觉得,哪怕他今日说的,不是“等我”,就是“走了”,我当下的心情,也不会差太多,反正早已习惯了看他背影走远,习惯了目送他离开,也就习惯了发现,不管他的揍得多洒脱,到头来,还不是回到了我跟前?

  所以我才有恃无恐,才有胆子在那一日跟他讲一个“滚”字,才在这会儿望着他出走的那道房门,痴痴地笑。

  时隔六年后,自相识他到今日已经过了六年,他再次如同六年前那样,端着一碗不晓得掺了些什么的稀粥送到我跟前,不等我去说,便自觉拿了勺子来喂我,这碗粥比之六年前那一碗,味道果然好得多。

  “笑什么?”

  他一勺一勺地往我嘴里送稀粥的当儿,忽然停手问了这么一句,我一下让他问愣了,想了想,赞一句:“好吃。”

  我话出了口,再张着口等他继续往我嘴里喂时,他偏停下手,用那柔调子讲:“好吃也不能吃太多,你的肠胃两年没有好好进过食,需要时间恢复。”

  “恢复?”

  这词儿用在我身上,到底是好笑的,我这破烂身子,哪儿还有什么恢复的可能,伤一回便损一层,伤得多了,损得狠了,早晚得彻底坏了,彻底没用了。

  说来,这一回没叫小狼狗的那一打眼直接送去见阎王,已是苍天眷顾,捡回来一条命,我不奢望它能恢复,只盼老天爷再多眷顾眷顾我,叫我多活几年。

  这些话,我不曾说出口,又听他道:“对,我从赵雷那里了解过你身体的情况,内脏受损严重,但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你醒的很是时候。”

  “什么?”

  不晓得是不是睡得太久,脑子都给睡得糊涂了,那会子我竟没明白他那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明说,只是摇头,端着剩下的半碗稀粥站起来,说:“以后再说,你自己试着活动活动,别离开床太远。”

  他说完那话便走了,我也不拦他,只点头应了一声“好”,我晓得,他还会回来。

  不过后来,那当日再进房里的却不是他,而是雷子,雷子进来那会儿,我又窝回床上去了,刚醒来的身子,总是倦倦的。

  他进来时弄出了小动静儿,我当是容六回来了,便张眼去看,一张眼就见着他那涕泗横流不堪入眼的狼狈模样,他说:“老板,您终于回来了。”

  那当儿里,我脑子里一下闪过了什么,忽然想起那时候车上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等他哭够叹完,既问他:“他呢?”

  不问倒还罢了,问了我才晓得,我是多此一举给自己添堵来了,由雷子口中还原的事故经过如此:

  其时,那车撞上了右侧路牙子,我行霉运,磕伤了脑子,撞坏了脏器,命悬一线险些没抢救回来,末了末了,生是睡了近足两年,时至今日方醒,跟我恰恰相反,那小狼狗不晓得走的什么狗屎运,竟就擦破点皮,一点事没有。

  “老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自作主张,害您受这么大的罪!”我听着他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脑子里一闪而过醒来是头一眼见着的那个人,不怎么的,忽然想起来小狼狗原先常说的一句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说:“我没事,不怪你。”

  

第16章 第十六章 我们打个赌

  我自是不能怪他,难为他一片好心,当日看着是办了坏事,今日看来又是两码事,果不出我所料,那医生还是回来了的,第二天一早他便回来了,我睁眼头一个看到的还是他。

  毕竟睡了两年的身子恢复起来总之慢得很,那日子,他又在西环别墅里住下了,三个月后,我这破烂身子也算是“恢复”如初,这会儿,他才跟我讲清楚了那醒来头一日说的话。

  期间,我一星半点零零落落地从他与雷子口中,也逐渐了解了一些我这破烂身子的来由,论起来,我那杀千刀的老子竟还是想救我的。

  那会子我方才七八岁的年华,也不晓得什么,何况打从一开始,身边就向来不缺伺候的人,因而从来也不计较我老子是不是来瞧过我,顺带也就不计较我怎么没个妈。

  只是不想我这亲老子,没有皇帝地位就先干起了皇帝的混蛋事,出一趟公差就在我那没打过照面的妈肚子里头留下了我,偏他留的不好,招惹上了蛊门的人,苦的我大娘胎里就带上了一身子的麻烦。

  好在我那老子到底算是情种,没来个始乱终弃,到底还是给我拉扯长大了,长到七八岁的年华,他才晓得,我那没打过照面的姥姥一早给我身上种了条小虫子,我长一点,它便长一点,它长得差不多了,既反过来吃了我。

  所以那会子,要不是我那杀千刀的老子折腾,我这辈子,也就在那七八岁的年华里了结了。

  雷子晓得的这些,一半是从四叔嘴里听来的,想来我那老子干混蛋事的当儿,他该是跟在旁边的。

  过去的既是过去的,说来说去,那些年究竟是吃了什么样的苦,我到底也给忘记了,当下重提这些旧事,只因为他千机手六儿爷放了大话,说要给我的破烂身子恢复过来。

  听了他这话,我心里头是觉得好笑的,我老早就晓得我这破烂身子是不可逆的,就像那当日我照我那杀千刀的亲老子的话,朝着他的脑门扣动的扳机,打出去的子弹,再想收回来,哪儿有的事?

  可我不忍拂他好意,也权当是继续发疯了,当即就应下来,问他:“什么法子?”

  “蛊母。”

  他坐我对面,扒了一口饭菜,饭桌上是最好的谈事地点,我俩谈得虽不是生意事,倒也不自禁地移到了饭桌上,我亦扒了一口饭菜,听他接着道:“这两年,我们查过跟当年那件事相关的人,找到一些线索,蛊门的制蛊,源于一座蛊冢,所有蛊都能在蛊冢里找到蛊母。”

  “哦?有点意思。”

  我夹了一朵西兰花送进嘴里,压着舌头细细的品味。

  他着意瞧了我一眼,也夹了一朵西兰花,却没喂进自己嘴里,继续讲道:“蛊冢里的蛊母是带不出来的,要解蛊你必须亲自进冢,你父亲当年不是不知道蛊冢的规矩,但是那时候你太小,没法进冢,他想了很多办法,才往你身上种其他的蛊,以毒攻毒。”

  我品味着西兰花的舌头因他这话陡然不是滋味起来,那档子事雷子也同我说了,所以我记忆里那些个蛇虫鼠蚁都是一样样叫那些白大褂的医生往我身上试过的。

  “但是蛊,都是毒。”他仍旧继续说着,“加上后种的蛊斗不过你先天带出来的,这两年你昏迷不醒,加速了它对你身体的侵蚀,你体内脏器受损严重,且会时间越长就越严重,如果不解蛊。”

  他说话向来点到即止,讲到这里,就停下来,我咽了嘴里的西兰花,叼着筷子点尖含含糊糊地接口,“不解蛊,我会死吗?”

  “嗯。”

  他那一双明亮的招子直勾勾落在我脸上,跟我讲:“所以你醒的很是时候,这是一个节点,它对你体内脏器的侵蚀速度已经达到了最大,现在去蛊冢是最佳时机,蛊冢的位置,已经确定,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一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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