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洛深吸一口气,再次检查了一遍别在身上的武器。现在那把防暴枪派上了用场,还好这家洗衣店允许携带武器进入。
他把防暴枪藏在了外衣内侧,再把外衣的扣子扣好,朝洗衣店走去。
洗衣店在安静的夜色下像废弃了一般,可冰冷的日光灯又让它“正在营业”的牌匾异常醒目。它有两扇门,门口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看守,一本□□杂志正盖在他的脸上。朗姆洛尽可能放轻脚步,以求不惊醒他而走进稍微远一点的那一扇门。
可朗姆洛刚来到那扇门的门口,还没伸手去碰虚设的塑料帘,躺在躺椅上的人便从怀里伸出一支枪管,□□杂志也从脸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转过来,给我看看你的脸。”那人冷冷地说,抓着枪柄的手指有尖锐的利爪。朗姆洛看清了他的样子,稍稍舒了口气,扭过头与他对望。
那人愣了片刻,随即笑了,“……原来是你,去吧。”说着摆了摆枪管,把杂志捡起来盖回了脸上。
朗姆洛在监狱里见过这个人,想不到如今已经出来了还在这里谋求了那么重要的职位。但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于是朗姆洛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进入帘子,再拉开一扇厚重的铁门,里面的喧嚣与外界的清冷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巨大的音乐声瞬间让他的耳膜爆炸,强烈的灯光也让眼睛一时受不了而眯了起来。他在门口站了几秒,揉了揉眉心,耳畔里全是舞台上女声尖锐的呐喊和说不清是嘈杂还是亢奋的音乐抨击。待到他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从而好好打量起周围的一切时,他茫然了。
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一张熟悉的面孔都没有了。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大概说的就是这样。
他才隐匿了多久,而今不仅是他不认识别人,别人也把他当成了异类,齐刷刷地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舞台上那个头发染成一半粉色一半蓝色的女孩也停止了呐喊,抓过大灯直接打向他的脸。
“亲爱的快来看,有新朋友了……那是新朋友吗?”安静了一会,舞台上的女孩说话了。她把灯光偏开,好让朗姆洛可以睁开眼睛。
但朗姆洛宁可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就在他看清对方时,女孩已经顺手从一张餐桌上抽出一把匕首,咬着刀背,兴致高昂地朝他走来。
“……不,我只是……”朗姆洛应该说点什么,但如果他们没有认出他的脸——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没有认出来——那他的所有说辞都是废话。对于一个外来者,大家很乐意把他当成饭后的消遣活动。
朗姆洛向后退了一步,结果后背直接撞上了冰冷的铁门。他回身就想把门打开,但一只惨白得好似骷髅的手把他摁住,继而将他的脸直接拧回来,对上了一个满嘴钢牙,满头绿发的怪物。
“唔……好像是,打开他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东西。”说着他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朗姆洛的外衣内侧掏出了那把防暴枪,兴奋地丢给旁边的人——“带了玩具,试试好不好玩。”
朗姆洛还没反应过来,接过枪的人就对着四周的墙面一阵扫s_h_è ,直到把枪膛打空,才把枪丢回朗姆洛的脚边,拍拍手再顶了顶眼镜,凑上前来微笑着问道:“我叫巡逻者,我叫水手,我叫沙暴,我是什么?”
朗姆洛一头雾水,可他也不需要弄清楚,旁边卡座坐着的一个金发男人就不耐烦地打断了——“爱德,我不喜欢谜语,你的答案是JIC500,”说着他又转向还握着朗姆洛的手的绿发怪物,不爽地道——“……他走错路了吧,问问他是干什么的,别浪费时间。”
“……我是来找人的,”朗姆洛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看上去比较正常的人,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他能够回答的问题,赶紧说道——“模仿大师,我找他有急事。”
可众人好像没有听懂一般没有反应。过了一会梳着双马尾的女孩耸耸肩膀,道,“模仿大师是什么?听起来像个手办的名字。”
“不是手办,像个超级英雄的名字。”一个浑身糙皮的动物说道。
“我讨厌超级英雄,我讨厌他们把我关进阿卡姆。”戴着眼镜的男人回应。
“我也不喜欢阿卡姆,但那里管吃管住,我觉得冷气还可以。”一个连脸上都爬满纹身的男人c-h-a嘴。
“那被我拆掉了,我改了那里的通道,以后你们可以从那里出到围墙外面。”戴着眼镜的男人抿嘴笑笑,又答。
“……所以没有冷气了?”绿色头发的怪物不爽地追问。
“嗯,没有冷气了。”双马尾的女孩丧气地说。
众人的话题越跑越远,大家似乎都忘了手里还拽着个脸皮不完整的家伙。金发的男人也没辙,扬扬杯子给了朗姆洛一个同情的眼神后又重新坐回原位。
朗姆洛几近绝望。唯一看上去好像正常的人似乎也放弃他了,他咬紧了牙关准备和眼前这一波看似根本不可战胜的人决一死战时,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众人后方传来。
那人走到了近前朗姆洛才看得到他,他一瘸一拐,拄着一根价格不菲的拐杖。他的鼻子又长又勾,模样可笑却又有点可怕,但好歹似乎是在帮朗姆洛说话——“……我知道他说的人,我知道,你们让让,我看看是不是……”
然后他确定是了,拍了拍绿色怪物的手,而后与惊魂未定的朗姆洛握了握。
他似乎说了一个很不常见的姓氏,朗姆洛没有记住。接着他打了个手势,站在身后的壮汉给了朗姆洛一拳,以至于最关键的几句话朗姆洛听清楚了——
“你进错门了,你要进的门在隔壁。”
“你要找的人已经等着你了,快去吧,记住,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然后朗姆洛被推了出来,下一秒铁门便贴着他的鼻子关上了。
门口守卫脸上的杂志又被震掉了下来,他也好似才看清朗姆洛站着的位置,嘟囔了一声——“……站那干嘛呢,那不是你待的,这边。”
说着朝靠近自己的一扇门努了努嘴,再次把杂志捡起来盖在脸上。
TBC
第七章 无价的交易
朗姆洛确实找到了模仿大师,或者说模仿大师知道朗姆洛会来找他。他等在包厢里面,朗姆洛刚刚推门进去,就听得熟悉的声线冷冷的一句嘲讽——
“你最不该来找的就是我。”
朗姆洛没有回应,回身把门关上。再回过头来时,看到了桌面摆着的三杯酒。有两杯已经喝了一半,还有一杯刚被模仿大师倒满,看样子确实是为学生准备的。
朗姆洛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包间,但并没有发现在场的第三个人,他皱皱眉,把狐疑的目光投向那个换上标志x_ing斗篷和骷髅面具的男人——“方便谈话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师徒二人之间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寒暄,他们都很清楚彼此的价值所在。所以模仿大师也非常干脆地给出了回答——“方便,但我不想谈,因为我不会帮助你。”
朗姆洛失笑,他大踏步地上前,从大师手中拿过那杯斟满的酒,为着先前的压惊以及现在的壮胆一饮而尽。他啪地把空杯子拍在桌面上,哑哑笑开,“说吧,这次要我拿什么来换。”
他了解模仿大师。模仿大师摇头拒绝并不重要,只要他一摇头,就说明价格还不合适。朗姆洛只要一直加价就可以了,总会等到对方点头的刹那。
模仿大师并没有外人理解的那么重视金钱,且他重视的金钱额度也不是区区一个朗姆洛可以满足的。但好就好在他还重视很多的实验,而朗姆洛始终都能以把自己当成志愿者来换取相应的回报。
他们自开始师徒关系时就是这样,看似也要这样持续下去。尽管每一次在朗姆洛身上索取的东西都几乎要掉徒弟的半条命,但这不重要,朗姆洛总会活下来,而活下来就会痊愈。
可惜这一次,事情不如朗姆洛所想。只见模仿大师想都没想,再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行,这个事情我不会去办,不管你拿什么来换,我都不打算掺和你和九头蛇队长之间的恩怨。”
朗姆洛好奇,更加谨慎地打量起对方来,小心翼翼地刺探——“……所以你知道我要你做的是什么事?”
模仿大师盘起双手,与朗姆洛对视了一会,回答,“史蒂夫罗杰斯从美国队长变成九头蛇队长,这个新闻上一星期的头条都不为过。要我说你们的保密措施也做得很糟糕,越早地让人知道你们的变动,敌人就会越早地找出应付的对策。”
模仿大师说的没错,虽然他们未曾向外部公开,但似乎谁都没有刻意保守史蒂夫从光明化作黑暗的事实。
加之史蒂夫在组织内部的高调行事和大动干戈,尽管没有人明说,但想必各方势力都听到过风声,有点敏感x_ing的人都能意识到异样。
“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我关心的事只有——”
“只有冬兵,”模仿大师打断了他,“你想把他救出来,就像过去每一次一样,让你自以为是的个人英雄主义在那个可怜的士兵身上淋漓尽致地发挥,好在你死的时候觉着自己还做过一两件对得起自己的事。”
朗姆洛嘴角抽搐了一下。
和美国队长的堕落相比,他对冬兵的感情更是人尽皆知。这确实是可怕的事,但既然已经被迫公开,他也愿意承担接连而来的后果。
可惜——“人都是一样的,你有愿意不顾一切的人,你的总队,你的九头蛇队长同样也有。”
那就是托尼斯达克。
“他已经死了。”朗姆洛回答,随即想了想,又道——“我见过尸体,保存在我们组织的冷冻密封室里,我亲眼见过。”
这点来不得虚假。
史蒂夫罗杰斯相信的人不多,虽然他百般刁难朗姆洛,但他也知道朗姆洛是不可多得的可以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