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咬了咬牙关,抽搐着嘴角回应道——“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别逼我。”
史蒂夫顿了顿,然后把门又重新关上。
托尼暗自舒了一口气,紧盯着史蒂夫重新靠过来的脚步,想了想,又问,“……有烟吗?”
史蒂夫摇摇头。
他当然没有烟,他烟酒不沾。但既然托尼问了,他也打算给对方一根烟的思考时间。
于是他再次把门拉开,向门外的侍卫低声交代了两句,一分钟后他递给托尼一根烟,再帮托尼把烟点上。
“士兵抽的,不是什么好烟,”点烟的时候,史蒂夫说道,看着托尼深吸一口又如释负重地吐出来,不由得补了一句——“抽烟对身体不好,斯达克。”
托尼并不想抽烟,他只是需要拖延时间。他不相信自己真的要接受游街的命运,也不相信九头蛇队长没有破绽。
“现在告诉我,你要想什么?”史蒂夫坐在旁边,把装橙汁的杯子接了点水,给对方当临时的烟灰缸。
“我没有做好准备按你说的做,但我更不想让他们上来。”托尼回答,在杯口弹了弹烟灰。尽管他想的不是这个——这两条路他都不打算接受——于是随便抛了个敷衍的回应,腾出时间思考史蒂夫真正的动机。
是什么缘由,让史蒂夫给出这两条路。而如果托尼这么做了,史蒂夫又能得到怎样的效果。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史蒂夫不辞万里地把自己带回来,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和伤害他。
托尼可以理解qiang暴和软禁,但毁掉他的名声和尊严——不,史蒂夫还需要自己的帮助,他不应该摧毁自己的合作伙伴。
那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戴上镣铐,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看玩笑。
“你总要面对的,托尼……”史蒂夫伸出手,指背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面颊。托尼没有躲开,反而闭上眼睛,似是厌恶似是任命地皱紧了眉头,“你我之间必须要有一个成为罪人,以现在的优势劣势来看——我真不认为我会是那一个。”
对,必须要有一个成为罪人。不管是美国队长还是九头蛇队长,这一点都没有改变。他们宁可牺牲x_ing命,也不愿辜负大众。他们是自由意志的象征,也是光明正义的战士。
他们永远都在扮演着起义者的角色,解放,救赎,然后在铲除所有顽固的反抗势力之后,以宽广的胸襟赦免和原谅能被感化的罪人。
胜者没有屠城,也没有把为旧势力效劳过的所有人发配流放,反而给予他们改过自新和戴罪立功的机会,继续留在身边。
新领袖的宽恕就像神的赐福一般让人感激涕零,于是慢慢地便不会再有人想起当初敌对的仇恨。
不得不说,这真是收买人心的好办法。
斯达克对此嗤之以鼻,这和斯德哥尔摩情结有什么区别。
人质因劫匪没有杀掉自己而感恩戴德,却忘记了劫匪的犯罪本质。这根本没有值得感恩的地方,却能让那么多人……
却能让那么多人心服口服。
斯达克心头一惊,烟灰震落在双膝上。他赶紧把烟灰拍掉,又在杯口弹了弹烟蒂。
史蒂夫注意到了这一细节,笑着询问他是不是在想逃跑的方法。
斯达克一如既往地摇摇头否定,给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我没你想的那么顽固,我逃不出去,但我也还不想死。”
——我只是要弄清一件事,然后押一盘赌局。
赌史蒂夫有意用项圈和镣铐恐吓托尼,却不会真把托尼送上舆论的刑场。
原来是这样。
托尼咬紧牙关,逼着自己不要轻笑出声。如果九头蛇队长想要的只是恐吓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危机的情境可以让大脑一片空白,但对于斯达克这类人来说——它只会让大脑的运转速度加快。
斯达克又深吸了两口,把烧到末端的烟屁股彻底丢进了杯子。烟蒂“呲”地一声灭掉,他也站起来拽着沉重的手铐整了整衣襟。
他又磨蹭着拖延了一下时间,想看看史蒂夫还有没有多余的举动支撑他的猜测。但很可惜,史蒂夫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欣赏着他的焦虑,恐惧,不安,以及最后挣扎着豁出去,做出的决断——
“我和你出去,史蒂夫,”烟蒂灭掉后,愣神了足有一分钟,斯达克终于转过身来,低头看向依然坐在座位的九头蛇队长,认真而沉稳地道——“我会证实给你看,手铐和项圈都不能拿我怎么样。”
史蒂夫看着托尼愣了愣,继而笑起来。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当即引着钢铁侠往门外走去。
是的,托尼在押一盘赌局。赌输的结果是身败名裂,所以他不能输。可他押的内容又是那么可笑,以至于连钢铁侠都头一次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因为他正锁着镣铐,戴着项圈,九头蛇队长走在他的前面,身边还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侍卫,外头围着全国上下不知道多少家报社的记者和无数台摄影机录像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打赌罗杰斯会在出门前的一刻,把他的项圈和镣铐解开。
史蒂夫想要的是斯达克的感激和臣服,想要的是身体和心灵的一并归属。想要的是心甘情愿地对自己萌生爱意,而这爱意的触点可以是感激,可以是愧疚,可以是惋惜和后悔,但偏偏——不能只有恨意。
九头蛇队长想要的,是造出斯德哥尔摩式的局。
但即便想到了这一点,托尼依然是害怕的。
他的手忍不住颤抖,后背也不停地冒出冷汗。这是凭借这段日子以来对九头蛇队长的了解作出的推导,可到底押得中不中,就得全凭命运。
他到底不了解眼前的男人,倘若对方需要的真的只是像傀儡一样的钢铁侠,像奴隶一样不得不颔首低眉的斯达克,那托尼就失败了。他就当真要戴着这屈辱的一切,承受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
走到紧闭的大楼门前时,史蒂夫站定了。他打了个响指让多几名侍卫跟上来,只要门打开那些记者就会蜂拥而至,所以必须要在被堵得水泄不通之前做好准备,防止他俩连发言台都走不到。
托尼咽了口唾沫,做出了最后的尝试。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砰砰砰的响声几乎盖过了他自己说话的声音。
“……史蒂夫,”他艰难地从喉咙挤出话来,盯着对方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调说完了后面的话——“站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你要保护我。
——没有你,我没有勇气。
——哪怕你根本不是属于我的史蒂夫,但你长着和他一样的脸,一样的眉目,一样的头发和身形。
“这是托尼斯达克的请求,我替他说出请求。”说完,托尼勾了勾嘴角。嘴角颤抖着摆出了微笑,那微笑让美国队长心脏破碎。
时间静止了。开牌前的一刻,空气也随之凝滞。
托尼目不转睛地与史蒂夫相望,望着蓝色的天空,金色的阳光。海面上是层层温柔的海浪,让人忽略海底是汹涌的漩涡暗潮,和不可名状的魑魅魍魉。
过了不知道多久,史蒂夫终于开口了。他的表情似乎有轻微的变化,而说出话证明这变化有多巨大——“记住了,托尼,你被泽莫的势力蒙蔽与欺骗,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了注册法案。”
——复仇者内部有人与泽莫的势力勾结,让整个团队趋于分裂。
——你试图与我联系,但泽莫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以指令cao控冬兵,并对你发起进攻。出于防卫你不得不与冬兵开战,与我开战。
——战后你受了重伤,通过幻视单独与我取得联系。我与你再次联络后,才发现了注册法案背后的控制全球的y-in谋。
——你是无辜的,但你要认错。你认错了我才能帮你。
——我们才能真正站在一起。
史蒂夫说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托尼脖子上的项圈,然后打开了手腕上的镣铐。托尼的双手颤抖着垂下,捏紧的拳头又被史蒂夫捉住。
“现在告诉我,你听明白了吗?”史蒂夫与托尼的右手相握,郑重地再次向其发问。
“我是钢铁侠,能有什么我听不明白的事吗?”托尼紧了紧史蒂夫的手指,慢慢地靠上前在对方的面颊碰了一下,用颤抖地声线轻声道——“……谢了,美国老恶棍。”
说完放松了史蒂夫的手,兀自走到门前。他用满是汗渍的双手握住门把,猛地用力把门推开。
门外的光线与人潮一并涌上,侍卫迅速围成保护的一圈。史蒂夫搂住他的肩膀一点一点把他护到发言台前,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撒一个比真相更真实的谎言。
外面的晨风清新得像在梦里,吹拂着现实中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衫。
TBC
第二十七章 纯洁的欲望
“……你看起来很木奉。”朗姆洛透过烟雾,思绪被进来的冬兵打断。冬兵的手臂已经安好了,看他不敢动作的样子,想必麻药也褪去了。
金属臂闪闪发光,左肩接合处的X也令人侧目。朗姆洛真是爱死了这个设计,它让冬日战士更像是自己的东西了。
“太木奉了。”朗姆洛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冬兵的左手。
冬兵抓住叉骨的手腕把手掌摁在胳膊上,冰凉滑腻的触感令人身心舒畅。
(请触发隐藏关卡)
第二十八章 上瘾的疼痛
不仅是叉骨和冬兵,即便是罗杰斯和斯达克都因愈加严峻的现状而萌生强烈的x_ing致。有时候战争真的是维持双方关系的途径,没有外界的刺激,彼此会很容易产生倦怠的情绪。
所以托尼也必须承认,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兴致高涨。
当他稳着声线结束了发言并比出标志x_ing的手势,又把发言台让给九头蛇队长,听着他所谓的因信任而毫不犹豫地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声明后,被史蒂夫带着一并离开了群众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