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缺失的拼图
托尼站在窗边,俯瞰着他的世界。
大厦外有一块水域,现在正是清晨,水面反s_h_è 着粼粼波光。他曾在那里把夜魔侠丢下水,还曾让十二个月的封面女郎一起在面前玩闹嬉戏。
他曾经穿着自己的战衣,在水面一掠而过。他带起了一路的水花,然后腾空飞入苍穹。他的身下有人在呐喊,低头看去,满是崇拜与艳羡的目光。
他会飞到都市的上空,于钢铁丛林间往来穿梭。他可以停留在都市的顶端,看着建筑与人群像积木一样拼成各式各样的形状。他还可以无限地接近天空,那黑暗的幕布就像大海,深不见底,却包罗万象。
它们是那么相像,却又隔得那么遥远。世人眼里它们早就合为一体,可只有它们自己知道,它们遥遥相望,彼此隔着人间。
托尼向来相信人定胜天,他就是天,他可以掌控一切。
他许下的愿望没有一个不能实现,正如他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就是他在被迫离开前许下的誓言。
他一定会回来,所以他回来了。
但他却感觉孤独,那种孤独的感觉再次将他包裹。
他最可怜的地方在于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缺失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无法填补,无法修复。他贪婪地索取着被世人视为财富的一切,可他还是感到空洞。
这种空洞,无药可医。
他关闭了铁幕系统,从他回来的那一天起就关闭了。他不想知道有多少人对他这段时间的消失报以好奇,也不想知道为了满足这份好奇心那些人群又做了怎样的筹划。
他想要静一静。
神也是会累的,神也想要一些未知的东西。连未知都不再存在之际,那这世界也失去了更多的可能x_ing。
佩帕进入了小厅,隐隐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托尼,我这里——”
“放在桌上吧,我等会看。”托尼没有听完佩帕说的话,此刻脑子里容不进任何公事。
他的眼睛不想离开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那份光线和他在对方的世界里看到的很像。他努力地回忆着坐在咖啡厅门口的一切,那张画还放在他的左边上衣的口袋。
“你喝酒了?你一大早就开始喝酒?需要我告诉你吗,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你会在一个小时之后喝醉然后睡到下午,然后你将继续喝酒直到十二点左右再次睡着,原谅我实在计算不出你‘等会’怎么抽出时间看桌面的文件。”
佩帕倒豆子似的把这几天托尼的生活规律概括了一遍,语气听着有浓浓的火药味。她最看不惯对方的潦倒和沉沦,她已经看过一次了——
“如果你打算再像那时候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不出去,只和酒精作伴的话,我觉得我现在可以雇一个医生过来24小时陪护,直到他愿意给你写死亡鉴定书。”
“不,我只是……”托尼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他的眼睛被水面刺得有点疼。他不知道女人的康复力怎么能那么好,无论遭遇什么事情都可以像没事人一样过活。
每一次佩帕失恋他都无法察觉,他曾经一度认定是因为她不爱对方的缘故。可到后来他才明白,这或许是物种间的差异——她会躲起来偷偷地哭,哭完之后她就能真的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托尼没法说清自己的无力感,他说了一半,又用沉默代替了后面一半。
“你在想他。”停隔了半晌,佩帕一阵见血地说道。
嗯,除了那比一般人更强的自我康复力,佩帕还有一刀捅穿托尼的武力值。
回来的时候托尼只是轻描淡写地把在异世界遇到另一个史蒂夫.罗杰斯的事说了一遍,不知为何佩帕就能脑补成托尼的消沉与那边的罗杰斯有关。
“没有。”托尼否认,他不打算在对方面前承认他又一次爱上了那个家伙,他的自尊心不允许,所以他又把语调放松,嘲讽地补充——“怎么可能。”
“得了吧,”佩帕把文件重重地甩在桌面,盘起双手朝托尼的背影开炮,“喝酒,发呆,睡不着又醒不了,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连你穿多大型号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知道,你这反应百分之一百二十又是中了罗杰斯的毒了,你要否认吗?你再否认一次我听听看?”
“没有。”
托尼加重了语调,觉得自己的态度还欠缺坚定,清了清嗓子,又清晰地重复一遍——“我——没有——在想他。”
他得庆幸现在是背对着佩帕,否则一旦与那双凌厉的双眼对视,他就说不出谎话。
再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真的能挤出半句谎言,对方也像自带破译系统一般从眼珠的转动频率啊,面色的改变程度啊,肢体与肌r_ou_潜意识的反应啊,得出“托尼你说谎很烂”的结论。
不过还好,佩帕饶过了他。不但没逼他转过来,反是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门锁轻轻地关上,房间又恢复一片宁静。
是的,很宁静。宁静到托尼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异变。
他的面前还是那个波光粼粼的湖面,闭上眼睛就是被太阳和乌云分隔成一半一半的咖啡厅。
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想把整个过程再回忆一遍,回忆史蒂夫金光闪闪的头发,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淡淡的红色的光晕,健硕的肌r_ou_以及从皮肤底下传来的温度和力道。
还有,还有……
“托尼,你……真的没有在想我吗?”
还有明明知道是毒品,却让人上瘾的声音。
托尼猛然把眼睛睁开,触电般地转过身子。
在眼前补色逐渐消退,对方的轮廓逐渐清楚起来时,托尼竟踉跄了一下,撞到身后的玻璃。
史蒂夫赶紧上前把他扶住,托尼却本能地先把对方推开。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人,仔细地辨认着对方的双眼,直到他确定,百分之一百地确定——
“是我,不是其他世界的什么东西。”
史蒂夫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盔甲上。
托尼亲手造的盔甲虽然已经被清理干净,但还残留着被特异子弹打穿却无法修复的小小的孔洞,那是除了那一个世界外,绝无仅有的珍品。
“是我。”
史蒂夫笑着,没有盔甲保护的面颊仍然有灼伤的痕迹。但他笑得很开心,那点伤没法扰乱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