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彩虹桥不会接向所有地方，世界树本身也是没有光的。零一开始跟史矛革说往下飞，史矛革以为是去下面的国度，可所有的都飞过了，零也没有感知到菲尼克斯的能量，更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完全跳出彩虹桥，先飞到世界的边沿，在满天星辰中分清九大国度，根据它们的位置，寻找到世界之树的枝干和纹理，再往里飞。
不改变方向、保持一致的速度，一直前进，飞了不知道多久，零才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类似于菲尼克斯的能量。
“我感觉到这里有压力了。”史矛革也说。
“就在这附近。”
星辰不知何时被遮蔽，似乎起初只是一点点减少，像被蒙上一层层纱布，最远的星辰最先暗淡下去，然后渐渐地，其他星辰也开始变淡、变暗、消失……当真成了伸手不见五指，如同钻进地下，钻进根茎繁茂的树底，在最深处、最中心，保留着它的种子。
说来意外，史矛革是一头扎进去后才发现已经到了的。世界之树的种子比它还大得多，确切地说是菲尼克斯诞生的那颗果实，飞进去后就是一片黑色的荒芜大地，史矛革突然失去飞行能力，要不是它反映灵敏张开翅膀滑下去，恐怕就得“龙毁人亡”。
借着它身体的暗红色光芒，零隐约能看到远方一个巨大的黑色y-in影，像山一样，又上下起伏。
零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冥界深渊中夺走了菲尼克斯身体的恩，同样是一只身形庞大的黑色巨鸟。而现在的菲尼克斯则更加奇怪，越走近，零的眼睛越是逐渐适应这里，他看清那是一只盘踞起来的鸟，身上又缠满了比它更加粗壮的根茎物，将他牢牢扣在地上。
“你在这里。”他对史矛革说。
史矛革已经因为这个威压，逐渐寸步难行。
而零没有这种感觉，哪怕他比起史矛革来都很渺小，在这个黑色的菲尼克斯面前，更是像沙粒一样，他的一根绒毛掉下来都能盖住一栋大楼……
他似乎在沉睡，零走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在他翅膀附近。因为有了参照物，零也更有动力，一路顺着脖颈来到菲尼克斯的头部。
他的脑袋都比整个史矛革要大，头上的翎羽被压了几根，还有几根略短的能竖在头顶，随着零靠近，他长度堪比巨型货车的眼睫微微颤动，然后倏地，整个鸟便缩小了。
变成一个坐于木座上的人，手脚依旧被黑色根茎缠绕着，睁着一双黯淡无光的黑色眼睛，同样黑色的长发胡乱披散着，完全遮住了他赤果苍白的身体，美，又没有任何生机……像一尊诡异的艺术品。
甚至还有点危险。
零只能感觉到稀薄的菲尼克斯的能量，和他在亚尔夫海姆勉强感应过的索伦的能量纠缠在一起，都有些难分你我……
“菲尼克斯。”零轻声叫他。
他没有聚焦的眼睛忽的转动，明明看起来没有倒映出任何东西，似乎整个都失明了，却准确的看向零。
以哪种，猎食动物注视食物的眼神。
“菲尼克斯。”他现在的模样，神情完全让零感到陌生。
但他一直能感应到菲尼克斯的能量，他完全静下心来感受，能分辨出，菲尼克斯的能量在增加……
所以虽然菲尼克斯的模样很诡异，很危险，零还是一步步靠近他。
“零……”菲尼克斯忽然开口。
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无数的沙子，熟悉的声音让零加快了脚步。
但是菲尼克斯的嘴唇动了动，他知道零能看懂人的唇语，零的确也看懂了，菲尼克斯“说”：杀了我。
他的眼睛落在零腰间，零，也的确随身带着匕首和枪械。
“零……”菲尼克斯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对他说，“过……来……”
杀了他，或者过去，总之，都是要靠近的。
在菲尼克斯开口说话的同时，他的嘴似乎是无意识的，他自己似乎都不知道，会一张一合的说出“杀了我”、“快动手”这样的话。
结合他们能量纠缠的状况，和菲尼克斯现在的模样，零怀疑菲尼克斯和索伦的精神同在一个身体里。若是这样，那让他动手杀·人的是谁？是菲尼克斯还是索伦？让他过去的又是谁，是要做什么？
——快动手。
“叫醒我。”
零突然加快速度扑向菲尼克斯，用力抱住他：“醒醒，菲尼克斯！”
说着，眼泪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落下来。
如果不愿意醒过来，带我一起沉睡，一起消亡也可以！
零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回抱住他。
我猜让我叫醒的人是菲尼克斯。
因为有过这样的约定，因为在零的潜意识，不论如何无法对菲尼克斯下手。
然后，零感觉到有冰凉而柔软的吻，落在他唇边。
拥抱变得更紧，不仅零紧紧抱着菲尼克斯，他感觉到，菲尼克斯也紧紧抱住他。
索伦的能量彻底消失了。
“你安全了吗？”零不放心的问。
菲尼克斯似乎在点头，说：“是啊。”
“那你冷吗？”
“不冷。”菲尼克斯抱着零没动。
“那菲尼克斯……”零的呼吸有些错乱，他狠狠掐住自己手指让自己冷静一点。
可声音终是有些错乱，难以开口。
然后菲尼克斯说：“零，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零睁大眼睛，激动得直点头，一边忍不住哽咽，一边急忙答应。
“以后也要叫醒我。”
“好！”
“如果累了，要跟我说……”
“不会累！”零连忙否认，他看到菲尼克斯重新变得清澈的红色眼睛，又忍不住笑起来，“不会累的！”
四目相对，零不好意思得红了脸。
还是想问菲尼克斯：“一直陪着您……是……作为伴侣吗……”
“嗯，”菲尼克斯凝望着零，坦白道，“我看到你有这个愿望……”
“其实您并不懂，”零抚摸着菲尼克斯略微冰凉的脸，问，“那您，要学吗？”
“嗯，我会努力的。”
☆、第81章 终章
【不想知道吗，你坚信的一切, 这次会不会被推翻……】索伦在菲尼克斯的精神世界中, 对他这么说。
菲尼克斯知道, 索伦现在的情况, 是有些棘手了。
他得到了他的一部分能力, 手上又压着千万巨人入侵时的亡灵，除非菲尼克斯一点不在意这些魂魄，直接碾过他们把索伦击杀。
【你这么想打败我, 那我给你个机会吧, 】菲尼克斯说, 【我现在仍然相信, 我的使徒不会背叛我, 你确定要跟我打这个赌？】
【是啊，你给他们足够的能力, 又给他们足够好的生活，抹去他们的记忆, 只剩下你所谓的心灵纽带, 你看看他们会不会记得你，会不会来找你, 】索伦邪恶地笑起来, 不忘再刺激菲尼克斯一句, 【恐怕他们到时候都各过各的，没人会记得你了。】
【没发生过的事，就不要乱作臆想了, 你又没有预知能力，】菲尼克斯摇摇头，【你说的我都能做到，赌约达成，我相信零他们会找到我。】
【他们不会记得你，到他们死，若是还没找到你，你就输了。】
【好。】
菲尼克斯够了勾唇角，将寄托着索伦野望的魔戒戴到自己手指上。同时，也发动能量，按照赌约将所有事情全部推翻重置。
他记得的、亏欠的，在这次重置历史中全部安排好。亚尔夫海姆的亡灵全部重生，相互仇视的国度达成和解，变种人如他期望的那样成为中庭的一份子，担负起保护中庭的责任和使命。
神的话是有魔力的，哪怕是菲尼克斯，为了不让他的言灵失控，也不会随意乱讲。
他仅剩的使徒全部刷新记忆各自安放，有关系的人也全都抹去他的记忆，有了各自的生活。菲尼克斯信心满满，他这么做，索伦也放弃抵抗，安心等待结果。
他们无法奈何彼此，索伦很清楚，他完全不是菲尼克斯的对手，现在还活着，不过是手上握有足够多的把柄，让菲尼克斯忌惮——他的神，对于他的子民总是有种刻到骨子里的慈悲。菲尼克斯不可能看着他们受难，更不会在清醒的情况下，碾压过他们，让他们彻底失去轮回的机会，消失在天地间。毕竟，这些魂灵都是菲尼克斯的忠实信徒，在“他”下诏时，全都义无反顾投入到和巨人对抗的战争中。
想到这里，索伦都忍不住窃喜。
他是亚尔夫海姆的生灵，很早以前，他也承认，的确是基于对菲尼克斯的崇拜而想要追随他。在菲尼克斯潜入中庭的时候，年轻的索伦也偷偷去到中庭，结识了失去记忆的菲尼克斯，并成功成为了他的使徒。
可惜就像索伦说的，菲尼克斯太过软弱，他对喜欢的生灵，常常都有类似溺爱的情绪和举动。想要的，他能给的都给，将以天启为首的中庭土著养得个个不逊于高等阿萨神、华纳神。索伦作为菲尼克斯宠信的使徒，当然也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然而这样的慈爱，坦白地说，养大的不仅是人的体魄和能力，更有人的野心……和不满。他劝过菲尼克斯，中庭生灵这般强大不是好事，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难道真的被放弃了吗？如果这样算，那亚尔夫海姆的生灵呢？菲尼克斯就算要挑选新的宠爱，为什么放着亚尔夫海姆这个第三子不管，跑来宠爱中庭人？不服气，嫉妒，一开始的确只是这样。
然而他这样的言行菲尼克斯不乐于见到，他让菲尼克斯小心恩他们，菲尼克斯是怎么说的？
同是生灵，他们也很努力的生存着，应当得到相应的帮助……
索伦有一瞬间以为菲尼克斯看穿了他的来历，可其实似乎并没有。菲尼克斯有这样的毛病，他不喜欢完全放开感应读取生灵的记忆和内心，所以索伦稍加掩饰后，敢利用菲尼克斯这种心情，就存在于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