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链子一把抹了回去,仔细研究了,拉伸到最大,又照着刚才的办法来了一遍,可链子始终都是到了刚刚那个地方就不能再往下了。这样那样的折腾了好久,最多也只能退到大拇指根那里就再也不能动了。
他已经满头汗水,两只手都火辣辣的疼,帮忙的一只是手掌手指疼;要脱困的那只是皮r_ou_和骨头一起疼。可这些疼都比不上心里的那些,有这根链子在那个地方就会一直疼,以后或许也好不了,于是他想着必须要摘下来,他叫吴邪所以他不信这个邪,怎么可能脱不下来呢......
昏暗的月光下他看不清楚,被铜链来回的磨来回的碾压,手上有两处皮已经破了,渗了一点血出来。他只当这黏腻的东西是手上流的汗,任然毫不松懈的掰扯着,那势头像是毁了那只手都不待心软的。血沾s-hi了整条链子,整个手腕,右手指缝间也滑滑腻腻的,忽然一个没抓稳,正用劲的手被血润着滑了出去重重的打在大腿上。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喘着这么粗的气,还汗流浃背。现在停下来了手上的疼一点一点的在加重,疼的牵扯到了手肘上去,也是停下来了才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他把右手举到眼前,很近,可还是看不清,也无法想象双手此刻到底是怎样的惨状,他有了些不解,这样自残一样的行为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或许他一直都没有透彻的了解过自己,不知道他的骨子里其实有着如此决绝的东西。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但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后来每次看着手上深色的痕迹,每次做着这样决绝的事的时候,又会有些惊讶,有些迷茫,然后想“或许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吧,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
手上的血他没去管,就这么进去躺下睡了,翻来覆去躺到月亮沉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天一亮伴随着鸟叫,他又醒了。
既然决定离开,那就没什么好拖沓的,当天起就着手准备。要过海,当然要造个木筏,然后准备好食物和水,选个合适的时节就可以启程了。以前他和张起灵聊过从这里到大陆的距离,算起来他现在划个筏子走,在不迷失方向的情况下大概也要走二十几天......
二十几天,那么长的时间,可能遇到些什么,全然是未知,可不可能成功到达也是未知,说不定会就此葬身大海......而不去冒这个险,留在这里,至少能活着......后退的想法在现在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不讨喜的,他坚决不允许自己那么想,就算是丢了命,他也要离开这里......一遍一遍的对自己强调离开这里究竟为的是什么,渐渐的又有了些类似开始时候的怒意,而这些怒意成了他此刻最好的动力。
原先的木排门可以稍加利用,另外还需要更多的木料和绳子,他还打算编一面帆,好借借风势。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就是研究出一个在海上辨别方向的办法。
本来就不善于劳作的人做这些事很是辛苦,加上没有工具什么都用手,就更是事倍功半。不过这也有个唯一的好处,就是累的时候不会想太多,到了晚上也能倒下就睡着,于是那些浮躁的情绪和杂乱的回忆就都能暂时丢开,只一心一意的做着离开的准备......
其实偶尔累极了的时候他还是会想退缩,可是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点芽,就被他狠狠的掰断了,然后狠狠的教育自己一番,有时情绪上来,他甚至会“动手”教育自己,用拳头锤脑袋,或者直接伸头撞树......
他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看来,很有一股已经精分的意味。那个躲在远处树上观察了他很久的人,忍不住又把嘴角咧的高了些,然后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一个纵身跳到了刚刚撞完树的人背后......
被墨镜遮住大半的脸一边继续笑着,一边出声说话。
吴邪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一跳,猛的回头见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墨镜男,心里就恨上了,于是正好老账和新账一起算了......狠狠的瞪了墨镜男一眼,继续垫着脚尖去折刚才那条树枝,嘴上没好气的说:“抱歉你说的鸟语我听不懂。”
墨镜下的脸依然不以为意,笑笑说:“就知道你听不懂。”这次说的是汉语。
对于荒岛超人们这种变态的学习以及模仿能力,吴邪已经习以为常,他更没好气的说:“知道你还说!”
墨镜超人任然是笑,笑出了声,说:“脾气不小嘛。”
吴邪不理他,对于他来这里的目的也懒得过问,自己和他不熟,和他熟的人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而且那人脸上总是一副笑笑的样子真的很讨厌!说什么都能笑,真就那么好笑么?!
他的这些想法一点不漏的全进了旁边墨镜男的脑袋,于是后者又笑着说:“笑一笑十年少,你们那儿的人不是常说吗。”
这下又讨到吴邪的一个白眼。
顿了顿,墨镜男稍微收敛了咧开的大嘴,稍微正经的说:“我帮你离开如何?不用做什么木筏了。”
吴邪反s_h_è x_ing的问了句:“你是谁啊干嘛帮我?”
“我是张起灵的朋友啊,自然也当你是朋友。” 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的名字叫黑瞎子。”
哦原来是头熊,随即吴邪又想到这人来了,那张起灵有没有来?快两个月没见了......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了要怎么面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绝对不是他的x_ing格!跟他吵一架,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还是直接冲上去给他一拳,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论是哪一种,想想都让人心里一阵闷痛......可是事到如今,这事只能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痛!手腕上的伤已经结痂,可是心里的还在涓涓冒血,不管过去多久,那道口子都新鲜如初......
看着他无意识的握住那只满布伤疤的手腕,黑瞎子的心沉了一下, 收了全部笑意,语气柔和的说:“他没来。我带你去找他怎么样?”
——他没来......
掺杂着痛的忐忑的心这下是跌回肚子里了,可是好像还适应不了肚子里的温度,慢慢的只感觉寒,心寒......接着,这些天里习惯x_ing焦躁的情绪瞬间由冒了出来,吴邪冲对面的人压低嗓音吼了一声:“谁要你带!”
黑瞎子象征x_ing的缩了缩脖子,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说:“好好好,不去不去,那我帮你的忙吧?”然后颠颠的凑上去折刚才吴邪没折断的树枝......
第29章 、
和黑瞎子待的时间越长,吴邪就越觉得他像个人贩子,每天笑容可掬的在耳边循循善诱着,“我帮你离开吧你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谁谁谁吧”,就差拿糖来哄了......开始的时候吴邪还会不耐烦会给他点脸色看,可渐渐的给他看什么颜色的脸都没用了,他想念叨的时候还是念叨,骂他吼他,他根本不介意,要揍他两下又不可能,何况碰不碰得到还难说呢......渐渐的吴邪也就不管他了,原来焦躁、压抑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再说好歹他也是个活物,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接触人了,哪怕这人是个怪人,那也聊胜于无。
黑瞎子除了每天游说吴邪跟他飞走之外,也会帮他点忙,不管是什么,见吴邪搞不定的他都会笑嘻嘻的上前搭把手,经常是吴邪吭哧吭哧一天还不如他三五下子!
对此吴邪不会拒绝,可也不主动要求,该准备的还是准备,该计划的还是自己计划,要他答应跟黑瞎子走,那绝对不可能。
首先这人的目的就很蹊跷,如果他真是张起灵的朋友,那他为什么要和张起灵对着干?张起灵明明只希望他待在岛上;而如果他是张起灵的对头,那就更不能落在他手里了。
这两者之间真相到底是什么,吴邪猜不透,问他他也总是东拉西扯的搪塞,所以几次下来吴邪也就赌了口气不问了。
有一次吴邪烦了,直截了当的问他说:“其实还有个更直接的办法,你怎么不用呢?”
黑瞎子想了想,问:“你希望我来硬的?”
吴邪连白眼都懒得翻,面上保持没有表情的看着他,意思再明白不过......
黑瞎子拿出一个认真的表情,透过墨镜看着吴邪认真的说:“我当你是朋友,怎么可能那么对你。”
吴邪盯着他看了一会,站起来走了......这话他不会信,不去信,至少将来信任瓦解的时候不会失望......也或许信不信其实都没有意义,这人的提议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会去见张起灵......他的心好像已经磨得扁扁的滑滑的,掉在水里只会悄悄的沉下去,激不起任何波澜。整个心情渐渐静得就像他这段日子来惯有的表情一样,平平淡淡毫无起伏,这是他好不容易做到的,也是他期望的自己最好的状态,他不想打破它......
有了黑瞎子帮忙,筏子很快就造好了,这天海面上刮着微风,阳光也很好,和平时的每一天一样正常、平静,吴邪一个人去试航,顺便测试他做的辨别方向的简易仪表。
第一次入海,吴邪带着点雀跃,调整好帆的方向,划着木浆渐渐的远离了海岸,他打算用一天的时间来观察......木筏和帆板是否够结实,长时间泡在水里会不会起变化,还有仪表会不会扛不住海浪的颠簸,这些都是这次要测试的问题。
一人一筏静静的飘在广阔无边的海面上而无所事事其实是有点单调的,先前的雀跃在这来来回回的荡漾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想到以后会有二十几天要过这样的日子,心里就有些抵触......不过转念一想,他连出意外都不怕,还怕小小的单调和跋涉吗?还有什么是重得过自由和尊严的?前方或许存在重重艰险,可是年轻的时光不就是应该用来反抗应该用来奋力前行吗?如果真的在过程中不幸出了意外,那也是命中注定,既然决定了,就没必要去介怀......
虽说已经把万岁想通透了,心理建设做足了,可当状况真的发生的时候,任何人都还是会措手不及......
开始的时候是有很多小鱼聚集到木筏周围来, 各种各样的五颜六色的小东西浮在海面上,还挺好看的。吴邪拿浆逗着玩了一会儿,发现聚集过来的鱼越来越多,个头也越来越大,渐渐的把木筏围了个密密实实......奇怪的是这些鱼聚集过来不是为了猎食什么的,倒像是组队来围观的......
随着鱼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整个筏子叶被挤得晃动起来,吴邪心慌了,连忙升起帆,用浆推开鱼群准备划回去,鱼群被浆一搅瞬间沸腾起来,一时间水花四溅,甚至有的个头大的鱼还跳出了水面......就在吴邪惊讶的时候,忽然间有什么从背后撞了他一下,力道不大,但是足以在这个慌乱的时候吓他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