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眼,怔了片刻,立即又闭起眼睛。
她宁可欺骗自己,是梦,是梦。
"喂,别装死啦。"曲非烟走过去,踢她一脚。"你叫欧阳婷罢?"
地上只穿着亵衣,身材惊人的女子紧紧闭口,一语不发。
"欧阳。这些年,你同盈盈走得很近?"东方低头,看着她。
欧阳婷浑身一颤。
她早知道,没有那么容易。
五年前,不止,不止五年前。
在暗香还是独门独户,受人委托去刺杀日月神教堂主东方不败之时开始。
在雪千寻义无反顾地背叛门户,东方不败亲自逼降自己那时候开始。
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已经留下了神一般的印象。
"你是不是很喜欢盈盈?"东方不败又问。
她仍然闭着嘴。
东方不败摇摇头,叹口气。"烟儿。"
曲非烟点点头,会意。
欧阳婷忽然心中一片雪亮清明。
脖颈一点点麻。一点点冷。
好渴。
欧阳婷猛然睁眼。
恰好这个时候,天空中开出如烟花一般的箭花,如此眩目,如此耀眼。
再下一刻,她看见自己的身体,离开自己的视线,那么远。
曲非烟杀了欧阳婷之后,只是冷漠地偏了偏头。
她很小心,却仍沾了一身的血。
十四岁的眼睛里,一层无所畏惧的坦荡,一层漠然绝然的企盼。
一身血气的飘飘欲仙。
(14)
杨莲亭很忙。
他知道黑木崖上出了一些事情。
但是他不想理会。
他没有那个心思去理会,也根本不想理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京师那边,如果那个老太监那里不出问题的话,至少可以将明朝水师的反应拖慢三日。三日时间,不知道对扶桑那边来说够还是不够......那个顾长风,究竟是真心投靠我们,还是朝廷的反间计呢?......盐运生意不能再与他人分成了,否则届时开战,如何应付钱粮消耗?但是要甩开旁人的话,不是那么容易可行之事,得要派出高手干净利落的解决。有谁是最好的人选呢?......"
他将一条一条事项全部仔细清楚地写下来,标注上自己的意见。将必须要东方不败做决定的部分用朱笔圈出,其余部分则附录在后。
东方不败将这些事情交给他。
他就好好做。
至于其他东西,既然东方不要他cao心,他就不cao心。
盲目到几乎在破罐子破摔,却依然盲目地不亦乐乎,信心满满。他对东方不败的信任中,有奇怪的成分,信仰?或者信念。
杨莲亭因为忙碌而快乐着。
因为快乐而不小心哼起了歌。
"杨总管。"属下来报,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杨莲亭一惊。
圣姑在山下求见教主。同行的还有两名身份可疑的男子,一个是江湖上风头正劲的少侠令狐冲,另一个则面目丑陋,难以辨认。
"拖着。"他简单地给了一个命令。
这是他的智慧可以给出的最好命令。
三个时辰之前,杨莲亭看到,东方不败带着一个小女孩,匆匆地从他窗前经过。
两个时辰之前,马小二含着惶恐和恨意,奉了召唤似地,也从他窗前经过。
他们没叫他。
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绝对地信任他的爱人。
于是他只有坐在这里,不动,也不想,努力将精神投入到案上如山的事务中去。
没什么了吧......没什么自己可以拍板的,没什么自己可以左右的。
他咧了咧嘴,幻想了一下任盈盈在山下,同她的情郎在一起--小女孩的小情郎?还是小女孩已经彻底长大?
这个小女孩,从前可是喜欢他的东方的。
谁都知道。谁都看得出来。
可惜东方不喜欢她。东方还带了新的小女孩回来。
杨莲亭觉得很甜蜜,很想笑。
想着想着,他就将手伸入了自己的裤子里。
东方......小东东......小方方......
手动得很急。
不一会,杨莲亭便停了动作,脚步轻快急促地向茅房而去。
茅房里有些冷。这帘子该叫人换换了。
杨莲亭一面想,一面脱裤子。
忽然他停了动作。
裤子从腰间坠落下地。
沾了极其污秽之物。
飕飕的冷风吹得他胯间之物陡然疲惫--
一柄剑透过茅Cao,从他身后穿入了来,抵在了他的背心。
杨莲亭不是武功平庸之辈。
纵然在自家地方缺少提防,然而一剑,只是一剑,就能死死制住他,令他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样的武功?什么样的高手?
准确,沉静,无声无息,惊人的控制力,以及高深的内功。
帘子掀起来。
任盈盈花一样的脸蛋露了出来。
半个光溜溜的身子,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片白花花的眼神。
"杨总管。"她笑得妩媚,神秘。"我要见教主。"
背心那柄剑一动也不动。
胸前又抵上了第二把剑。两面一夹,杨莲亭就将葬身粪坑。
没有人愿意这样死。于是杨莲亭说,"好。"
沾了屎尿的裤子提起来,穿回身上。茅坑的味道挥之不去,如蚁附骨地跟着,跟到了阳光底下。
杨莲亭不想死。
三日究竟够不够,顾长风可不可信,盐运生意如何独霸,这三件事情必须要问过东方才好。其他钱庄之事,练兵之事,人才提拔之时,都也要给他过目一下自己做的决定。
好,还是不好呢?好,可以得到夸奖。不好,要回去改过。
不知道是否因为昨夜一个人喝了点小酒,杨莲亭脚步轻飘飘的,一点害怕紧张也无。只是被打断了的x_ing欲憋在下腹,有点难受。
剑尖隐去,剑气却一直顶在他的背心上。
现在,黑木崖大主管杨莲亭,与黑木崖圣姑任盈盈,便看起来交情很好的样子,肩并肩走在通往东方宅的路上。
远处校场传来"文成武德"的声音,孩儿们cao练正酣,日进千里。
背后的剑手,忽然一分神,尔后又准准回来。
那分神之间的空隙,杨莲亭叹,他能够感受,却远非他的能力可以把握得住。难怪人家可以如此托大,闲庭信步。
令狐冲,果然名不虚传。任盈盈这丫头,很会挑男人。
"杨总管?"诗诗从楼上下来。"啊,是大小姐来了啊!快快,里面坐。侍女们刚好不在,我叫千寻给你们蒸茶。"
黑木崖之花娇艳得浑然天成,刹那间将任盈盈端着拿着的成熟姿态比了下去。
剑气不散,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美人。
顶在杨莲亭背心的剑手,似一个在空气中游曳的幽灵,却带着天真的习x_ing。
杨莲亭苦笑着入去,坐了下来。
杨诗诗掩鼻,却若无其事。"好久不见,大小姐愈发明艳了。"
任盈盈眼神犹疑而紧张。"东方叔叔不在这里么?我有要紧事情求见他。"
杨诗诗同杨莲亭紧急碰一下眼神。"在啊。他在密室。我去找他出来--你们先坐。"
任盈盈眯着眼睛,顿了片刻。"劳烦诗诗阿姨了。"
她坐下来。
桌上有一碟酸梅。
很正常的东西。杨诗诗一直爱吃这个,任盈盈也爱。
五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她来这里玩耍,就经常从这个小碟中抓酸梅吃。
她下意识地伸手,拈了一颗。
诗诗并未劝她吃,请她吃。她撇了撇嘴角,就是要吃,如何?
一刹那小时候的娇蛮任x_ing抵触了多年浪荡的江湖。
梅子送到了口中。
陡然剑气一消。
高大的男子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啪地一个耳光,打在任盈盈的面颊上。
酸梅被从口中掌掴飞出。
杨莲亭身上压力一减。
他连滚带爬,翻了出去。
任盈盈先是一惊,却猛然醒悟过来。
酸梅中有药。
杨诗诗不请不劝,就是要等任盈盈自己动手去拿。
面上掌痕犹新。
令狐冲终于现身,揽住她的肩头,将一道真气送了进去。
幸好毒素未及入体,任盈盈只是微有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