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一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老师,你好慢喔!我来接你了,快走吧!」
「……」
阿信仍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走吧!」
弥一无视于阿信的表情而拉着他的手。
「等…」
「妈妈一定早就准备好在等你了!」
弥一打断阿信的话。
阿信四周的大学生,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情景。不一会儿,其中一人终于对两人开口:
「阿信,他是谁?」
「啊,你好!」
弥一装作一副现在才注意到他们的样子,连忙低头行礼。他一面在心中咒骂这个刚才摸信脸颊的男人,一面抬起头。男人们一起发出声音。
「阿信,他是谁啊?」
「不是大学生吧?高中生吗?」
「可疑的家伙!到底是谁?什么关系?」
「那种关系吗?」
「…不…是!别乱说…好不好?」
阿信大叫。他受不了同伴们好奇的言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急欲让混乱的思绪平静。阿信过度激动的反应,让大伙儿瞬间鸦雀无声。
「…开玩笑的啦,阿信,生什么气嘛!」
「他是我的家教学生。」
阿信回答完后,向着弥一开口。他内心非常震惊,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也知道不能跟随弥一的话起舞,因此说话简单扼要。
「为什么来…?」
「真是的?」
弥一轻笑。
「爸妈因为我成绩进步,特地邀你吃饭,就在今天啊!老师,你忘了吗?哎呀!」
「……」
阿信目不转睛地盯着弥一的脸。
「爸妈都很高兴,一直催我快点过来叫你。别让他们等太久,快走吧,老师!」
那对感情不好的夫妇,「两人」一起在等喔!
想到这里,弥一心中顿时感到无趣,两手同时抓住阿信的双手。
「…老师!」
「啊!」
阿信张望着友人。
阿信的样子让弥一剎那间眉宇深锁,心想,再怎么求救也没用,无论其它家伙说什么,也绝不妥协。弥一打算不惜一战。
「阿信,你跟人家有约吗?」
「那你还是没办法来聚餐啰?」
「你一直不肯来,原本我们打算不管怎样,都要把你拖去的!」
大伙儿生硬地说着。
阿信在全体人员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我有约在先。」
这次,弥一反而惊讶地瞪大眼睛。
「对不起了,各位,你们就别管我,好好去玩吧!」
大伙儿依依不舍地留下阿信,消失在往车站方向的道路上。阿信与弥一深深喘了一口气,同时有如对焦般互相凝望。不久,两人便错开视线。
在阿信将两手悄悄抽回后,发呆状态的弥一这才回过神。
阿信重新拉好滑下肩头的背包带后,开始缓缓步行离去。
「…等…等等!」
阿信转过身。弥一顿时辞穷。
「……」
「…什么事…?今天不是去你家的日子。」
说完后,阿信再度移动脚步。
「等、等一下!」
弥一迫近,然后抓住阿信的手腕,问:
「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我才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吓了我一跳!」
「……」
「不过,托怖的福我才能脱身,不必跟他们一起去。因为他们一定会缠到我点头答应。大家都知道,我不善于拒绝。」
「聚餐吗…?」
「我不太喜欢跟人家一起聚餐。既不会喝酒又怕吵,跟他们说过喜欢待在家看书,但他们就是不当一回事。一般的大学生都爱热闹,我算是怪胎吧?」
说完,阿信轻笑着。
弥一凝视着阿信。
阿信稍稍使力,想抽回手腕,却反而被往前拉。
「……」
「走吧!」
「去哪里?」
阿信问。
「今天又不是补习日。」
阿信用讽刺的口吻,特别强调「补习」这两个字,然后将手抽回。阿信的行为刺伤了弥一。
「走吧!」
弥一再次重复。
「去哪里?」
「去哪里都无所谓,总之跟我走就是了!」
「你在说什么?」
阿信缩起肩膀、开始迈步,但肩膀立刻被一把抓住。
「跟我走!」
「放开我!」
「我骑机车来,我载你!」
「……」
阿信沉默不语。他想去,可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他。阿信摇头拒绝。
「不要!」
「跟我走!」
「不要…!」
「…跟我走…!」
弥一焦躁地咆哮,脸上满是焦虑与不安。他搂住阿信的肩,在耳边威胁着:
「你尽管逃跑…」
阿信急欲挣脱,弥一继续低吟。
「我是飞毛腿,很快就能追上你。追到后,不管在路中间也好,什么公众场合也好,车站内、店里都无所谓,我会当场把你按倒!」
「什…」
「我会当场办事,就像平常在一起时做的那样!」
弥一发出撒娇似的笑声,但眼神却咄咄逼人。
「我是认真的,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
阿信垂下眼睛,逃避对方的视线。
「逃逃看啊,快!」
弥一放开阿信,两手在眼前挥舞着。
「不逃吗,城山美人?你可以飞走啊!」
阿信咬着唇,抬起低垂的眼睛瞪视对方。
看到阿信露出哭泣前的招牌表情,弥一的内心升起一股兴奋的快感。
「你逃啊!」
咒文般的话语不断重复,阿信终于投降了。
「…我不会逃。」
弥一用力环住阿信的肩膀,在耳边低语着:
「明智的抉择。」
耳边的气息让阿信浑身直打哆嗦。弥一相当满意。
「来吧?」
说完,偷偷亲了耳垂一下。弥一感觉到阿信倏地屏息。
他爱极了阿信头发的甜蜜气味。
叫他抓紧,就二话不说地,双手乖乖环住自己的腰。或许是害怕速度之故,自己一加速,双手的力道便随之加强。
他喜欢坦率的孩子。
喜欢。
***
阿信在桌球社内坐着,从大箱子中筛选出凹陷坏掉的乒乓球。他要将这些损坏的乒乓球拿到实验室,放进沸腾的热水中煮一会儿,便可还原。这是相当重要的工作,但低年级社员却经常忘记这件定期的工作,因此身为队长的他,才不得不做这些杂事。
「唉,这个已经报销了。」
偶尔会惋惜地凝视即将寿终正寝的球,然后将它们丢入垃圾桶内的阿信,注意到背后的开门声。他迅速转身,打算要进来的人一起帮忙。
几位社员全身是伤,脚步蹒跚、脸部浮肿地站在门口。阿信吓了一跳,不过他们似乎更为吃惊。在阿信尚未开口问话前,他们就对阿信为何在此出现,而惊讶地互相叫嚷。阿信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这里是自己的社团,即使是非活动时间,来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他还是拥有备份钥匙的社长。
所以想问清状况的阿信自是一脸惊讶。可是,没想到这些看起来浑身是伤的社员,却包围着阿信,问他要不要紧。
「…要不要紧?我很好啊,倒是你们…」
「太好了…!」
大伙儿松了一口气。
「咦?发生了什么事?」
「阿信,你没事就好了!」
其中一位社员断然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信大叫。
「是谁弄的?原因呢?理由是什么?说啊!」
社员们个个不愿回答,只望着阿信,直说没什么。
「可恶!」
其中一人叫喊起来。
「那家伙是大骗子…我还以为这下子完了!」
「总之,城山美人的贞cao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没错!」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阿信大声问道。他总觉得此次的暴力行为,似乎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喂!」
「阿信。」
其中一人出声制止了阿信。
「就算是低年级的,个子小成不了气候,但绝对、绝对不能大意。」
「…怎么了?」
「要是能宰掉他就好了!」
「是啊,那家伙实在令人生气,我狠狠踢了几脚!」
阿信望着三缄其口的社员们,多少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起因一定在自己身上。与过去不同的是,这次的对手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下次,多增加些人手吧?」
一人悄悄说着。
「虽然气得冒烟,不过那小鬼的确很强。」
阿信紧紧握住还可回收使用的乒乓球,用力到让凹陷处更为凹陷。
「喂!」
他小声地对社员们说。
「听我说。」
大家看着阿信。
「算了…别再做了,好不好?如果原因在我,那就住手吧!我没问题的,你们瞧!我每天还是照常在打球啊!」
「是啊,你每天都很漂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