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对有如傻瓜般混乱的自己感到错愕。口干舌燥的他,一面步履蹒跚,一面开口响应。
「是啊…」
「老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累啦?」
庆太打开厨房的门,同时关心地问着。方才在外头没有注意到哥哥脸色的庆太,看到哥哥在屋内萤光灯下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打工很辛苦吗?」
「不……」
「因为川添学长很顽强。他一定像在比赛时或练习时一样,都不让你休息,对不对?这样是不行的!休息吧,你的样子好奇怪,嗯?」
庆太设身处地思考之后,表情认真地说:
「明天练习时,我跟学长提一下吧,老哥?」
「……咦?」
「没问题啦,我最近跟学长处得不错,真的!」
庆太打开冰箱、取出矿泉水,并将水倒入玻璃杯里。
「放心,我会用开玩笑的口气,间接告诉他别对老哥你太苛了。」
「庆太,千万别那么做!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可是,你看起好疲倦,脸色很苍白啊,来!」弟弟将矿泉水递给哥哥,一副担心的模样。
「不要紧。」
阿信接过杯子,笑着喝了一口水。
「真的?」
「真的。」
阿信点点头。
庆太好不容易理解似地叹了口气。
「可是…」
庆太双手盘在胸前,往上仰视哥哥,目光犀利。
「我还是对学长有点不谅解。明明说好两个小时,居然让老哥这么晚回来,太危险了!」
「……」
「老哥这么纤细又没力气,还那么漂亮,太危险了!明明知道还让你独自一个人走夜路,学长也真是的!」
「庆太…」
「我以前都不知道,老哥你在读高中时有「城山美人」的称号。大家都说你非常受欢迎,真是太令我惊讶了。对了,学长说有许多笨蛋很想跟老哥交往喔,可是听说老哥你看都不看一眼。」
「…怎么会有那么无聊的传言?」
「是真的吧?」
庆太笑嘻嘻地看着阿信,然后慢慢移动身体,在哥哥的四周打转。
「听到时,我骄傲极了,心想『怎样,他可是我老哥喔,嘿嘿!』一想到别人想要也要不到,就觉得好快乐!」
弟弟拍了拍哥哥的背。
「我也这么对告诉我『城山美人』事情的川添学长说。他只说了一句『你这小子』后,就在我的背上揍了好几下。」
「…揍你…」
阿信屏住气息。看到哥哥的这副表情,弟弟反倒觉得惊讶。
「有什么好吃惊的?那是一种关爱之情啊,出手一点都不重,是体育x_ing社团的惯有的。老哥,你们也是这样吧?」
「桌球杜没有。」
「是吗?」
「竟然揍人…竟然…揍人!」
「不对!不是老哥你想的那种揍人啦!哎呀,伤脑筋,要怎么表达才好?总之,不对就是了。学长很疼我,不可能真的揍我啦!」
「……那就好。」
「不可以记恨喔,老哥,别因此对学长太严格。」
说完,庆太再次露出笑嘻嘻的笑容。
「不过,话说回来,学长居然还说老哥很优雅,真的既温柔又美丽,简直太完美了,一点天理也没有。哈哈!」
阿信望着弟弟笑容可掬的脸。庆太正轻轻挽着哥哥的手肘。
「对了,我肚子有点饿,想吃东西,你煮些宵夜好不好?读书很耗体力的!」
阿信是个无法对弟弟坐视不管的哥哥,因此他偷偷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
阿信边说边伸手拿围裙。
既然束手无策,他只好暂时拋开一切。
***
阿信不只一、两次被表白。
「像傻瓜般地想跟哥哥交往!」庆太的这句话用得相当好。
「…所…所以…」
桌球社的佐山,是阿信双打时的伙伴。由于两人的英文姓名开头都是的,因此佐山就私自将两人的双打称为S平方,有时也会强迫其它队员这么叫,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是个令人无法讨厌的家伙。
「像今天的这种情况,以后或许会不断发生吧?」
佐山一面搔着布满雀斑的鼻头,一面对抱膝埋头的阿信说。社团教室外头,似乎有几名队员在守候待命。
令人窒息的气氛,使得阿信的心情越来越糟,开始厌恶起自己。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阿信对佐山这么说。
「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开玩笑?你在说什么!?阿信,你知道自己被当做什么吗?要是我们没来的话,学长们…畜生!他们不配叫学长!那些差劲的家伙就会把你、把你…」
山似乎再也说不去。
他无法对阿信说明,那几个骗他到体育馆仓库的高年级学生打算LJ他。
阿信抬起头看着佐山。
佐山是个开朗、充满活力的家伙,而且经常在阿信身边打转,又是双打的伙伴,因此同伴们大概认为这件事非他不可。
他是个个x_ing温和的人,阿信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痛苦与悔恨,因此对他笑了笑,说:
「没关系。」
「阿信,你这种笑容简直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你根本不了解!你真的知道他们要对你做什么吗?」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说没关系?」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们脱了我的衣物、摸我、吻我,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情定,我当然明白,非常清楚。」
「……」
「我也知道,自己绝对敌不过好几名彪形大汉。乖乖跟过去的我,真是有够愚蠢。」
佳山抱着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取出手帕递给阿信。
阿信永远忘不了那条白色手帕。洁白得耀眼夺目,却被他嘴角的鲜血所染红。
这是上高中后不久发生的事。尽管事隔多年,但那条手帕的纯白与鲜红,却依然深深烙印在阿信的脑海中。
「总之,我们会保护你的!」
佐山说。
「没事的。别开玩笑了,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虽然这次幸亏有你们在。」
阿信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你就老实地接受我们的护卫!」
「你们想想看,我又不是女人,身边图一群人象话吗?」
「少啰嗦!总之,你需要一个超级警卫队!」
佐山最后终于被激怒,生气地喊出这句无聊话。听到这句话,阿信不由得「噗嗤」地笑了出来。
尽管阿信故做一副毫不在平的勇敢模样,其实当时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
事实上,佐山的每一句话都让阿信非常高兴。
佐山要是知道阿信现在的遭遇,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仍是个活力充沛的家伙,在阿信考上理想的大学时,还会打电话来道贺。他说从同学会的联络信上知道消息,所以打来祝贺,顺便邀阿信见面。
「还是个大美人吗?没有恋人吧?」
说完,不等阿信回答,自己便「哇哈哈」地大笑,一副自讨没趣的口气。
「别露出那种笑容,不要老是对人那么亲切,讨厌时就摆出讨厌的表情!会让人家误解,你也要负一半责任的。」
佐山以及其它同伴,对阿信这么说教。
「话是没错,但我本来就是这种表情啊!」
阿信笑着回答。社员们看到阿信的脸后,投降般地叹了口气。
「总之,你要懂得自我保护,知道吗?」
「嗯,知道了!」
阿信回答。
知道了。
我都说知道了嘛!
「谁叫你对自己的事这么漫不经心,真是被你打败了!」
5
送走必须提早出门去练习的庆太后,阿信开始整理碗筷。此时,阿信听到父亲的下楼声。于是面向流理台,对父亲道了声早安。
父亲含糊地应了一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同时拿起庆太摊开的报纸。
「爸爸,早上吃面包。」
这次父亲也只「嗯」地应了一声。要是平常,他早该拿起报纸,争取时间而快速往餐桌走去才对。可是,心情不佳致使他并没有这么做。
然而,阿信对此却不发一语。
不,是无法言语。
他的动作非常谨慎,彷佛害怕发出任何声响般。
父亲终于起身面对阿信。
「阿信。」
「抱歉,早上起晚了,来不及煮饭,这个…」
阿信慌张地说着。
「不是味噜汤,不过可以吃点沙拉,还有…」
「阿信!」
阿信好不容易朝父亲看去。
父亲望着随后立即垂下眼睛的儿子,叹了口气。
接着,他故意发出开朗的声音。
「学校呢?」
「今天第一堂没有课。」
「打工顺利吗?」
「…嗯,还好。」
阿信回答后,立刻将温热的生菜沙拉排放在餐桌上。父子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两人顾虑的彼此的气氛中,父亲首先打破沉默。
「阿信…」
父亲的声音平静而低沉。
「昨天,爸爸跟贵子姑姑见面了。」
阿信剎那间震动了一下身体,表情僵硬,但并不惊讶。父亲边看着儿子,边继续说话。
「她长年旅居国外,有点厌倦了,想暂时回来日本定居。」
阿信瞪大眼睛看着父亲,然后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