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主修上对法家表达了极度的嫌弃,但答应了狄安中选择儒道法三家之一作为副修,再加上谢子墨早早定下法家做主修,他干脆委托了狄安中,将他副修定位法家。
把狄安中高兴坏了。
这三十家副修再加上主修医家,一共三十一门课程,其中还有一部分课程时间重叠,根本不可能同时选择。
住持报名工作的先生是一位老爷子,早先是一个人数非常小,常年招收不到学生的专业课教授,如今年纪大了,不得不退居二线,又舍不得离开白鹿山,便做些力所能及的辅助工作。
老爷子头发花白,整天笑眯眯看着脾气就好。
当然,实际上脾气也是真的很好。
当谢子墨说要查星河的副修课记录时,老爷子笑眯眯摸出一个本子,翻到记着星河名字的那一页,将那密密麻麻一页纸交给他们:“一个坏脾气的小子带着几个人过来登记,还没带铭牌,一口气登记了三十项,我就知道这小子准是来捣乱的。”
“您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谢子墨急忙追问。
老爷子摇摇头:“他身边的人倒是带着铭牌,可是我老啦,看不清啦。”
星河看着他,他确实老了,眼神慈祥却没有光,脸上皱纹堆成山,脊背也渐渐眍。
这位老者现在的状态,就是典型的武者在寿命尽头快速衰老后的表现。因为内气还在,精神矍铄并不容易生病,但身体的衰老无法阻止。
谢子墨没能得到答案,正恨恨咬牙,却不防一旁凶手自动跳出来。
“本世子好心,你们两个还不跪下谢恩?”
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带着一群衣着稍稍有些寒酸的,星河一眼看过去,就发现这些衣着寒酸的,都不是世家子弟。
倒不是星河只认衣裳不认人,实在是普通寒门子弟和世家子弟之间区别太大。
在落魄的世家子弟,有资格进白鹿山的,也不会给人当跟班。但华丽少年身后带着的这几个,看起来更像是追随着家中专门培养出来,作为他未来左右手的存在。
就像当时在任家家塾,任星云身后跟的那一群狗腿子。
不过在华丽少年身后的这群狗腿子里,不会有世家子弟的存在,有那个天资入白鹿山的,哪怕家族在落魄,世家也会举家族之力扶持培养,进学时毫不吝啬资源,为官时毫不吝啬人脉,当这个天才在官场稳住脚步,就到了天才反哺家族的时候。
白鹿山出来的学生,就算不是像任天泽一样官运亨通一人之下,最起码也不会轻易颠覆。
白鹿山培养出来的学子能力强悍是一处原因,白鹿山护短,又是一重原因。
虽然当真犯了错被查出来一样会追究,但如那个被指控贪污灾银的官员一样是被诬陷,白鹿山则会倾尽全力相救。
但白鹿山除了世家子,毕竟还有寒门,这些寒门中,有许多都是如邬家一般,攀附在某个达官贵人,暗地里称呼其为主君,自己为其谋划不算,子孙也要对主君的下一代效忠。
这些寒门子弟中因为生活压力和家族期望常出天才,但这样的天才形成的过程中,一样少不了主君赐下的药材功法等等,可以说得上是主君特地为子孙培养的左右手。
因此这些天才往往和主君的子孙年纪相仿,才好同时白鹿山。
到了山中,这些天才自然唯这位主君的子孙,自己未来主君马首是瞻。
第65章 卑鄙
“是你!端木知珩!”
谢子墨见到华服少年,咬牙切齿喝道:“有种冲我来,欺负我兄弟算什么!”
那华服少年本来正用阴森森目光打量星河,不妨被谢子墨喷了一脸唾沫,不由斜了眼看过去。
他扯出一抹轻蔑笑意:“呦,我当是谁,这不是谢师弟——吗?”
被特意加重读音的师弟二字使谢子墨脸上染上一抹薄红,眼中怒气更盛,要不是端木薇那贱妇掣肘,他本应该是和端木知珩同一年入学白鹿山。
端木知珩还在火上焦油,他嗤笑两声,用鄙薄不屑的口吻说道:“谢师弟也省省心,别觉得天下人都与你有仇,我端木知珩若要对付你,难道还要用这等曲折手段?即便我找个由头直接打你一顿,谁还能说什么不成?嗤,本世子纯粹是看这小子不顺眼罢了!”
说着他昂起下巴瞥了星河一眼。
星河被人用下巴看还没生气,谢子墨先爆炸了,端木知珩与星河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哪里会有什么仇怨可结?
端木知珩此话,简直是在说他自作多情,谢子墨不禁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怒火。
谢子墨一心认为端木知珩就是想对付他,却碍于他谢家嫡子的身份不好下手,于是转而对付身份略微有些尴尬的星河,这么说不过是嘴硬不承认,而星河则是被他牵连的无辜小可怜。
兄弟被自己连累,却又无可奈何,谢子墨挺直脊背咬着牙不说话,双臂垂在身侧,袖子里的拳头撰的紧紧的,微微有些颤抖。
星河见他目中火光连连,看起来就要不顾身份冲上去揍人,连忙扯住他:“先给我介绍一下,这是哪位?”
虽然一听端木的姓就知道是皇家人,而且自称世子,但皇家人多了,当朝皇子和八竿子远的宗亲能一样吗?
谢子墨深吸一口气,道:“端木知珩乃是顺王端木鼎嫡子,也是顺王世子。端木鼎与端木薇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端木知珩听到谢子墨介绍他,嚣张的昂着下巴“哼”了一声,看起来对自己的身份极为得意。
“哦——”星河拉长声音,意味深长的看了端木知珩一眼:“顺——王——啊——”
星河一字一顿,将顺王啊三个字,说了足足半分钟。
顺这个封号,可不是什么好称号,一般被封做“顺”,都有“朕看你不顺眼,消停一点别闹事”的意思。
星河特意将这三个字拉长音,谢子墨也反应过来,火气立刻消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端木知珩脸铁青铁青的,顺王势力不小,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敢当着他的面嘲讽他父王封号。
星河犹不放过他,一脸崇拜道:“世子爷就是世子爷,看这前呼后拥,啊?就是气派!比我在康郡那穷乡僻壤见过的土财主家的傻儿子气派多了!”
谢子墨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到最后没力气了,倚在星河肩膀上还在哈哈哈。
端木知珩脸已经黑成锅底。
星河嫌弃的将谢子墨推开,嘴里继续调侃端木知珩。
他假做无辜:“不过顺王是谁?我是个没见识的,来了邑京一年,完全没听说过顺王名号呢。”
“你!”
说到这里,已经有了几分侮辱顺王的意思,端木知珩再也忍耐不住,双眼冒火瞪视星河,右手忍不住往腰间探去,摸索两下后一无所得,才反应过来白鹿书院不让带兵器。
“顺王世子再摸什么?你那把赫赫有名的鱼肠匕?”谢子墨见他探手腰间的动作,一下子恼怒起来,冷笑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又以为白鹿书院的学子是你身后那些被你随手杀了,连叫一声也不敢的狗奴才?你若是敢对我们动手,也不会用放流言这种阴险手段!”
星河闻言“啧”了一声,端木知珩刚才是一言不合就想杀人?
而且听谢子墨言下之意,这家伙在外面恐怕杀的人不少,不过大约都是奴婢出身……
星河漫不经心的扫过端木知珩身后那一群狗腿子,脑子里转过几个主意,又被他压下去。
没必要。
星河三言两语,要爆炸的人就从谢子墨,变成端木知珩,谢子墨出了一口恶气,就要将星河被端木知珩“帮着”选的三十项副修课改掉。
端木知珩身后一个瘦高个狗腿子见状,一个机灵的上前对端木知珩耳语两声,端木知珩身上怒气立刻消减不少。
他冷笑一声,大声道:“白鹿山上下,共有学子近千人,如今这千名同窗,可都知道任师弟一口气报了三十项副修,还扬言一年内结业,口气何等张狂。任师弟难道要出尔反尔,当自己说出来的话是放屁不成?”
正在和万象楼老先生沟通的谢子墨闻言,立时红了双目,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去揍人:“分明是你这卑鄙小人暗中作祟,还要反诬我兄弟大话?你以为白鹿山没有公道不成?”
星河连忙将脾气暴躁的小郎君拉住。
白鹿山禁制学生斗殴。那端木知珩身为王府世子,尚且只敢放放流言,不肯明目张胆动手,谢子墨一旦冲动,说不定反而正中对方下怀。
星河扯着谢子墨手臂不叫他冲上去,对着端木知珩微微笑了一笑。
“顺王世子深谙后宫妇人宫斗手段,星河拜服不已。”
拿他堂堂王世子与后宫妇人相比,那是明晃晃的嘲讽了。
“伶牙俐齿!”
端木知珩兀自咬牙冷静一会儿,冷哼道:“可惜你那大话早已传的满山皆知,无论是硬着头皮接下,还是找借口推脱,都只会惹人耻笑。”
说着说着,越理越顺的端木知珩自觉大势已成,星河此番不过垂死挣扎,哈哈笑道:“你现在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利罢了!”
谢子墨又要往前冲。
“那大话放出去便放出去了,这三十门副修一年结业的狂言,我便是应下又如何。”
星河头疼的将他拽回来,对得意洋洋的端木知珩说道:“只不知顺王世子敢不敢与我赌一赌,也不需要你同样选三十门副修,只需十门便是。我三十门,世子殿下十门,看谁能够完成一年内结业的诺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