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花魁……丞相家千金……当朝九公主……
可她又是什么身份呢?
一个山野丫头而已,身份不比这些人金贵。
那么……
苏苏又凭什么会一直留在她身边呢?
脑海之中翻涌着她这个年龄所无法承受的巨量信息。
她接受不了也应对不了。
惊呼一声,少女眼一闭竟晕了过去。
守在门外的付博听见这声惊呼赶忙推开房门,见倒在地上的殊漠,只道这道貌岸然的正道终于露出了本x_ing,一言不合拔剑便冲着江言流刺去。
江言流懒得与人解释,既然付博想打,他也不留手。
顾忌晕倒在一旁的殊漠,将战局引导向屋外。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武林之中,但凡有江湖人意气风发兴之所至拔剑而起,倒霉的永远是开客栈摆摊贩的小老百姓。
两人从客栈打到了大街上,一路上摧枯拉朽,毁损桌椅板凳摊位无数。
房中昏迷的殊漠早就在两人交手的那刻清醒,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差没摆上瓜子翘起二郎腿嗑起来。
这边丢给老板赔偿的银钱,那边估摸着两人气势上来相斗正酣,这才出面,“大兄!江大哥!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快住手啊!”
付博与江言流此刻早已打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劝。
本来也没打算真心劝,装模作样够了,卡着两人收剑出招的空档,殊漠飞奔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付博见面前忽然出现了自家教主,哪怕是反噬毁损经脉也不惜撤了剑势。
江言流这边就不一样了,先前那番心理纠结,心境不稳,隐隐有走火入魔征兆,后又热血上涌与付博一阵缠斗。
哪里还瞧得见殊漠的身影,这一剑并未收势。
鲜血喷洒,沾染到脸颊上,手上俱是一片血红。
血腥味唤醒了江言流走失的理智,望见自己一剑刺入了殊漠胸膛,后方付博正因经脉受损口吐鲜血。
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沐……姑娘?”江言流目光惊骇,难以置信。
殊漠伸出手覆上江言流握在剑柄上的手,浑不在意自身的伤痛,仍旧在劝导:“江大哥……别……别打了……”
身受重伤流血不止,挣扎着说出这话。
殊漠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尊上!”
这个计划是临时起意殊漠根本没来得及跟付博通气,急火攻心的付博以为殊漠伤重,顾不得伪装,一把推开愣神的江言流,抱起殊漠便回到客栈之中,找出包袱中的丹药喂殊漠吃下,又取出外用伤药敷在创口。
不顾及自己的内伤,付博强行运功为殊漠调理运气。
额头上渗出冷汗,付博知晓经脉逆行的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忽地,殊漠体内融入另一股真气。
睁开眼,床榻另一头,江言流正盘腿运功亦在输出内力为殊漠疗伤。
“道貌岸然。”付博传音入密。
“先治好沐姑娘……不,应该是……贵教主的伤。”一声尊上,再加上先前那番奇诡的西域流派功法,江言流不傻,稍加联想便猜出了殊漠身份。
“这笔账,待尊上好后,我再找你清算。”
“是江某伤人在先,必不会推诿。”
付博看自己生厌,江言流不多言,闭上眼,专心运功为殊漠疗伤。
日落黄昏,见殊漠心脉恢复,血流止住,其后只待静修调养便可,两人这才撤功。
付博刚一收工,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江言流当然知道对方这伤因何而来,起身想要出手为对方调理,却得来抗拒的眼神。
“也罢,你自行调理,我去叫小二给你家教主煮碗粥。”
付博忍着伤痛扶着殊漠躺下,拉过棉被给殊漠盖上,手腕竟覆上一白皙的手指。
哪怕身体发虚,殊漠还不忘调侃人,“付堂主,你这下可把本座的计划都打乱了。”
“属下该死!还请尊上责罚!”
人都成这副模样了,能罚?
殊漠本来就是开玩笑的,没说话,手上的力道加大,打入内息。
付博诧异地望向殊漠。
殊漠淡淡道:“把劲儿卸了,本座给你治伤。”
“属下……不碍事。”付博睁着眼睛说瞎话。
“本座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
哪怕殊漠现在人躺在床上,这教主的架势丝毫未减。
付博只得听从殊漠吩咐,卸了劲道,任由殊漠将内息打入体内。
到底是自家的人,殊漠虽然舍得骂却舍不得折腾人家。
强行收功的反噬,可不轻。
博体内乱作一团的经脉,还硬撑着给他渡了大半日真气。
真当自己这条命来得太容易?
殊漠自己一个武学高手当然知道如何规避攻势,那一剑刺来,只是血流得多了些位置看似伤到了心脉……
实则,一点事儿都没有。
总而言之还是他自己这次突发奇想整出来的闹心事。
明明晓得自己手下这群忠犬不禁吓,还肆无忌惮搞事情……
该他暴露身份。
握着付博手腕,气息延缓。
将自身今日才得来的真气统统输送给付博,顺道为其理顺经脉。
待江言流端着白粥进来,付博脸色好了不少。
见两人交握着手,江言流并未多想,哪怕是知晓如今跟他朝夕相处了大半月的人是魔教教主,内心也是毫无波动,很平常地问候,“你醒了?”
将粥放在八仙桌上,几步上前,打量了殊漠一番,虽然气色不佳,人好歹醒了。
“可还有哪里不适?”
殊漠直勾勾盯着这个让他颇有些意外的君子剑,保持莫名微笑摇头。
“那就好。”江言流端来白粥,舀上一勺凑到唇边吹冷,这才送了过去,“才煮的很新鲜,喝吧。”
伸手阻挡了汤匙,殊漠挑眉发问,举止很是轻佻邪肆:“你不是都知道了?”不再是少女般的娇嫩嗓音,恢复了原声的殊漠,言语之间带着上位者的淡漠疏离。
既然对方暂时不想喝,江言流索x_ing将瓷碗放到一旁,“知道,西域大漠之主,新任极乐教教主。”
“你倒是稳得住。”殊漠忽然觉得这人也有些意思。
“既然江某早就入了教主的套,如今再来计较,也于事无补。”江言流回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虽有戒心,最后终究是松懈了。
联想到自己好友还一心扑在这人身上,自己更是被这人逗弄得失了常态。
失笑,复又道:“教主已经布下这局,明知无法挣脱,倒不如省些力气,还好问问教主接下来的安排打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没想到这君子剑如此上道,殊漠开怀之余,仍旧不敢松懈,人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如称了对方心意,“我就不绕弯子了,本座只是想让你陪我演一场好戏。”挑了挑眉,一点都不与人商量,“权当是对你刺我这一剑的赔礼,事成之后,本座也不会再纠缠你的好友。”
两相对视,江言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就在付博等不及想替殊漠出手之际。
江言流开口道:“成交。”
月余光景后,经受家法、关柴房等一系列家族考验终于说动父亲的苏淮洛,满心欢喜预备启程返回崤关,却收到友人的飞鸽传书。
打开纸条,上边只有寥寥几字——沐云在引剑山庄。
“兄弟就是兄弟,知道我迫不及待见云儿,这就帮我把人带回来了。”
马不停蹄赶到临近的引剑山庄。
连通报都等不及,苏淮洛直直奔向了好友书房,却不见得人影。
“唉,我都忘了这厮是个剑痴!”如此,才奔赴江言流常年习武练剑的梅园竹林。
远处传来剑刃划破气流的飒飒声。
苏淮洛心情大好,一步一步朝着声源走去。
阔别重逢,再见心上人,远远看去仍旧那般亭亭玉立动人心魄。
这就是他今后需用一生爱护怜惜的人。
苏淮洛一步步走了上去,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人。
早在苏淮洛踏入梅园,江言流便感知到。
见对方瞧见了殊漠,他收了剑,亦朝殊漠走去。
江言流到底快上些许,他来到殊漠身前。
在苏淮洛眼中,两人谈笑甚笃,之后,江言流俯下身在少女额头印上一吻,少女面颊绯红一片,目光却追随着面前的人,满面春情。
方才飞扬欢腾的心,骤然从高空坠落下来,摔得粉碎。
他告诫自己,要冷静,兴许是误会了。
一个是他喜欢的人,一个是与他有过命交情的至交好友。
这两人怎么会……
他终于来到心上人面前。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会畅想,再次见到云儿该说些什么。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