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肖衍更知道人类的想法一点,若不是迫不得已,一臂国的人在西边待得久了,毕竟不愿意长途跋涉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的。毕竟他和饕餮认识他们也不久,虽然帮忙解过围,到底也没到可以把全族之人托付的地步。
想了想,在那边闹得越来越厉害,眼看就要动上手时,肖衍挤过去拉了拉愤怒到胡子都翘起来的山羊胡长老,在他耳边交代了一番。
山羊胡一听,本还有些犹豫,可看看眼前一副要拆了烤摊的架势,还是咬咬牙冲了上去:“这摊子你们是非拆不可了是吧?”
“妨碍通行,必须的。瞧瞧这城门口,都堵成啥样了?”为首的麻子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你们也没法否认,我们是出了大价钱租的这地吧?”山羊胡道,“现在你们觉得不妥,要拆可以,要收地也可以,但必须在南集给我们补一片值相同灵石的地!”
这话一出,后头吃瓜看热闹的南集熟食摊摊主们站不住了:“不行,绝对不行!”
一臂国的人嘲讽:“呵……难道进南集也会怕拥堵?也成,那就多几片零散的地儿呗,我们吃点亏,分开了烤还不行吗?莫不丈夫国原来都不开门给人做生意了?”
肖衍冷眼看着,发现虽然看热闹的摊主忍不住下场了,但那面相刻薄的文士,却一点没与他们有眼神交流一类,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
果然,那人眼皮子一撩,锁定了山羊胡子,若有所思地在他周围看了一圈,忽然慢吞吞地开了口:“呵……一点小误会,丈夫国自然是欢迎诸位的,两边都稍微冷静些。”
这话一出口,不说快要掐到一块的一臂国人和南集摊主们,原本挺着肚子仰着脸的麻子一行忽然就彻底安静了下来。麻子点头哈腰地冲他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是是是,都静静——大人您请说。”
“事实上,一臂国的朋友们摆个摊,谋个生计,谁不能理解?只是啊……有那么一些人,仗着外头人多了,浑水摸鱼,不过短短几天,已经听说不少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了,不说别的,一个大活人,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消失又出现,城内城外又有些壮年男子被吸干了阳气的事发生……唔,离丈夫国远些的地方,据说环境也越来越恶劣了呢……零零总总的,也不知有干系没干系。”
“别的我不知道……但第一件事嘛,跟当日城门外的人大约是有些瓜葛的,不知有没有人可以给个解释呢?”那人装模作样地捋了把胡子。
这话一说,周遭氛围又是一变。
许多路人打扮的人全都有意无意地站到了一起,竟是一副将整个城门外的人全都拢在其中的模样。
原本也是看热闹甚至有点暗自窃喜的其他摊主,也慌了起来。
那文士笑道:“放心,能做到这事的,不是有些歪门邪道的本事,就是神血能力极强,只要待我们一一排查,没事的自然没事,不会伤及无辜的。”
“啧,都说这丈夫国的大殿下是扶不起的烂稻Cao,果然名不虚传。这是没打成目的,只好拿城外的人泄愤了?”肖衍刚回到饕餮身边,就看到即在低声感叹,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大公主正恨不能剁了他出气呢,又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人手里,真当夏公主当年荡平内乱是靠运气?”
第90章 解围
肖衍不禁多看了即两眼。
这胖老头儿来历真的比较迷, 又每天晃晃悠悠的没啥正经事儿。跟智下棋输光了盘缠也不急, 说着要赎回祖传的戒指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可要说他别有用心吧, 他又一副极其坦荡的样子, 说什么都不藏着掖着。
反正就是一副乐呵呵你自己猜的样子。
肖衍知道他对丈夫国的了解比自己深太多, 倒也跟着不急了。反正不说大公主给不给力, 就算真的撕开了,饕餮的战斗力也不是摆设。
但似乎用不着肖衍做最坏准备, 即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大约是夏公主早就知道自家兄弟什么尿x_ing,这边的人刚撕了路人的皮, 打算真动手, 那头大公主自己就带着人马出来了。
那被饕餮踹断过腿的中年人和麻子脸大概没想到大公主的反应会那么快,一看那浑身自带寒气高高骑在马上的冷美人,就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这位可不是国主那些娇滴滴的后宫,生气了不快活了跺跺脚骂个人砸两件东西就过去了, 她真动怒时,那可是要见血的。
于是夏公主把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时,文士把脖子一缩, 装死了。
麻子脸独自承受着那奇大无比的压力,内心直骂娘, 事实上,他也被蒙在鼓里好不好?明明被鼓动着来找个茬就好, 结果路人中混了大量伪装的人, 一言不合就要把城外全搜一遍。现在更绝了, 大公主都亲自上阵了。
麻子觉得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
他不想做个替死鬼死得不明不白的, 所以在大公主冷冷地问为什么这般闹腾时,飞快地把自己摘开了:“厉大人说城外近来杂乱的摊子太多,需要整顿整顿,小人便过来看看。但也许……厉大人还有些自己的考量。”
厉曲。中年文士在大殿下身边狗腿多年,终于得赐一个厉姓,也是可喜可贺。
夏公主讽刺地微微扯了扯嘴角:“哦?厉大人,你不给个解释么?”
厉曲额头冒出了冷汗。他以前都跟着自家主子鞍前马后,这大公主虽然见过多次,可从来也没有单独对上的机会。这次,也不知那位抽了什么风,非要把南城外的神血者全都带回去,还被大公主撞了个正着,只觉得脖子凉嗖嗖的,仿佛下一秒便会落地。
所有的脑筋都在此时开动:“见过夏公主,殿下听说小公主差点出事,大怒,着令小的们严查,绝对不能放过想下黑手的人。这不,听说瑶公主在南城外行踪诡异,马上让小的来查线索了。”
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家主子会不会生气了,毕竟那位好哄,眼前这位可是真正的粉面罗刹。
这话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算得上内部的小交流,但以肖衍和饕餮的耳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一眼,都对这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相当佩服。
可他想要找个台阶下,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而大公主显然是不乐意的。
混到她这个地位,有些事情就可以任x_ing一点来了。反正不管她做得好做得糟,丈夫国内大部分人对她“野心勃勃,图谋不轨”的印象从来不会变。
于是一马鞭就抽了过去,直接把谄笑的厉曲抽在了地上滚了两滚:“行踪诡异?你是说,瑶瑶小小年纪跑过大半个城,又机智地借着城外人多侥幸脱了困是行踪诡异?按这说法,被图谋不轨之人直接抓走,然后‘不小心’出个意外才是喜闻乐见?呵……我倒要问问,厉大人这抱的是什么心思?”
厉曲背上撕开了一大道口子,形容狼狈,本来眼中透着些怨毒,寻思着对方就算是公主,莫名出手打人也没什么理,这会儿一听,不禁冷汗涔涔而下——这位张口就来的本事,竟是比他还强!
三言两语就把他打为了包藏祸心。
正待分辩两句,夏公主又轻描淡写地说:“钧弟让你详加调查,你不去查那些人能得知当日的行程,不去查对方如何在街头巷尾事先安c-h-a了人,不去查瑶瑶几次三番所历的险,反而直奔南城外,寻最终瑶瑶脱险处的人的麻烦……所谓阳奉y-in违,不过不如此吧?”
厉曲心头卷起惊涛骇浪,惊恐无比地看了大公主一眼。
说起来,自家主子自从外出得了个绝色美女后,最近昏招频出,想一出是一出,他们底下人有时候根本忙不过来。拆东墙补西墙,简直有点焦头烂额的味道。
这次对瑶公主出手的事便是如此,厉钧忽就想起来要治治大公主的锐气,偏偏动的是歪到不能在歪的脑筋,堂堂一国大殿下,竟偷偷摸摸地想要绑架自己小妹子,理由是能让自家大姐乱了方寸。
这种传出去能笑掉人大牙的事,偏偏他还非做不可,底下人只好苦哈哈地去安排了。也亏得大殿下母家挺厉害,一场行动下来,虽然大公主反应奇快,还是没抓住什么大的把柄,不该活着的已经全不在人世了。
本以为这次大公主出动,不过是气不过之下想要借个由头y-in阳怪气几句自家主子。哪怕自己受点皮r_ou_之苦,也没什么大事,反倒是个事后回去向主子卖惨,主子再向亲爹卖惨的好机会——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腿,厉曲就是靠吹嘘拍马投机取巧上去的,背地里y-in人也有一手,但杠上大公主这种狠茬子,也没别的法子了。
可现在一听这意思,竟是要把厉钧摘开,把今天这一出全按在他头上。
事关自己,厉曲电光火时间便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大公主这是想拿自己当突破口了。
现在大公主有备而来,尽可以先下手为强,直接以这理由把他带走,大殿下晚了一步,夏公主只要咬死了自己阳奉y-in违心怀叵测,完全可以扣着不还。虽然是厉钧面前的红人,旁人称一声大人,可论到底也没什么正式职务在身,若说那任x_ing的主子会为了他而跟大公主真正开撕……恐怕够呛。
到时候自己夹在神仙打架的中间,不管到底开不开口,免不了脱一层皮。
本想半真半假嚎几声做样子的厉曲后背冷汗一层层沁出,当即趴在地上死命磕头:“大公主明鉴,小人绝无此心!小人愚笨,找不到突破口,东奔西跑的瞎忙活,听了大公主寥寥数语才觉得恍然大悟,小人该死!可小人却也绝不敢有二心呐……”
这一出接一出,矛盾直接从一臂国人的“不当设摊”变成了大殿下身边人疑似“对小公主有坏心”,周围的看客全都咽了咽口水,悄悄地往后退,缩着脖做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