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想象中的轻装上阵变成了拖家带口,一出门却有了更大的问题——整个内城戒严了。
到处都是兵马,这回没有像之前出动那么悠闲,穿藤甲,佩长刀或持长矛,严阵以待。见人开门张望还不说什么,一旦想要往外跑,立刻长枪一架,表示外头危险别乱跑。
肖衍等人一现身,竟是呼啦啦围了一圈人过来,面色不善地让他们都回屋等着。也不等他们回应,直接堵在了门口,大有他们动一动就直接弄死的架势。
这态度实在鲜明,肖衍一看,就知道最糟糕的猜测大概成真了。
宫中,随着羽衣军将领们入宫一直不出,姝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地动的时候,一个女孩一面谨慎地张望一面匆匆忙忙地跑来:“不好了,国主要把羽衣军,全部编入大殿下手下。”
巴巴等着消息的姝眼前一黑。
这会儿的宫中规矩还没有那么森严,夏公主平日里埋下不少钉子,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起用,藏得极深。现在事关重大,一个两个都冒着暴露的危险,把消息传了过来。
国主表示,夏公主下落不明,军中不可一日无主,羽衣军散为三股分入其他军中,以厉钧占最大头。几名将领当场表示抗议,请命带人出城,无论如何也会将夏公主完好带回来。双方争执不下,国君震怒,表示没得商量。对方准备充分,竟真的在这危乱之际出手,将几名x_ing格刚硬的将领扣了下来。
“大人,我们怎么办?”报信之人大汗涔涔,鬓发全粘在了一起,眼底的慌乱带着不顾一切的愤怒,“召集所有羽衣军冲出去找公主吧?!”
姝手心后背同样见了汗,内心的怒火一瞬间冲上脑门,却又很快褪去。
不能这么做。真这么做了,丈夫国首先得乱了套。
巫咸国近来虎视眈眈,现在目测又多了一个强敌。如果国内先掐上了,必然是渔翁得利。
知道现在全国封锁,再也不放任何人进出时,姝突然庆幸肖衍下午的一席话,也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派出了几乎所有能调动的人手。
“先等他们的消息,让所有人做好准备,万一他们真的敢放弃公主,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姝发狠道。
想了想,又道:“我要去一趟肖衍肖公子那边。”
丈夫国国主和大殿下主要的防范在军中,宫中的令牌出入相对还没那么严格,姝一路匆匆疾行,一路看内城密密麻麻全是守卫,一趟趟马车马不停蹄地往各处跑,上头载着的东西虽盖得严严实实,却还是能感觉到一股清气,不由地冷笑。
面对前所未有的浓郁煞气,一国之主和一国未来的继任者意见无比一致,竟是紧闭国门,重点防范内城,把可驱煞的天材地宝堆满内城特别是宫院。竟是完全连打探具体情报的勇气都没有,这缩头乌龟做的,也是没谁了。
扬眉喝退了门口守着的人,姝冲着肖衍和饕餮二人拜倒:“还请二位助我公主一次!”
外头,厉钧洋洋得意地带人到了羽衣军中:“全都给本殿下听好了……”
无数挨着羭次山的生灵在溃逃,小国惶惶不安地来到城外求助,丈夫国把内外城门关上:“大——王——有——令——严禁任何人出入——”
第99章 找茬
整个内城都戒严了, 这时要往外送人已比较困难, 但夏公主几年的苦心经营毕竟不是闹着玩的, 自有些其他渠道。
事出突然, 多留片刻都可能出现其他变故。姝找上肖衍二人时焦急又忐忑, 相当后悔下午没有更坦诚一些将所知情报相告, 这时急火火求上人家,不知他们还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好在肖衍和饕餮本就想知道鼓与钦到底做了什么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也有心帮大公主一把,一见姝出现, 二话不说就点头:“事不宜迟, 一切出去再说。”
姝心中一松,这才发现肖衍一行早已是整装待发的架势。
几只动物乖乖巧巧地挨在一起,身边还放了几个小小的包裹,它们眼中带点惊惶, 却不约而同地贴在肖衍身后,似乎就等他发话了。那个又黑又瘦的老头儿应该叫智,正扛着他那个巨大的包裹, 催促着白胖老头儿即赶紧起身。
可意外的是,即依然气定神闲地坐着, 并没有起来的意思。众人匆匆收拾东西时,他丝毫不露声色, 还时不时帮把手, 这会儿临到出发了, 才抬眼瞅了瞅自己新交没几天的朋友, 胖胖的脸上有些严肃:“你们走吧,我还有些事要做,暂时抽不开身。”
选这么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机开口,显然是不打算给人劝说的机会。
姝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又立刻提了起来,简直快给今天发生的各种变故给跪了。
说起来,肖衍这一行都是外人眼中的怪胎。肖衍自不必说,一到丈夫国,没两天就让烤摊成了丈夫国最新鲜的物什,上至贵族下至平民都觉得“吃烤串”是个时尚事儿,“酸梅汤”更是被追捧得天上有地下无,连瑶公主也为自己新结识的朋友开心不已。饕餮当日在宫中对幽出手时所显露的身手,则让在场所有的高手都忌惮不已。两个老头儿对什么都好奇,若与他们攀谈,肚子里的货仿佛永远掏不完。就连他们养的小动物,也好像比一般的妖兽通人x_ing许多。
明里暗里许多人都对他们的真正来历好奇,姝没想到,有一个还是随时准备拆伙的。
老头儿智呆了呆,立刻急了,又觉得被耍了一通,气得要命:“嘿!你,你,你——你好样的,我们商量时一声不吭,我们收拾时一声不吭,临末了来这么一句,耍着人好玩是吧?!”
声音一大,外头明里巡视暗中监视的立刻一阵s_ao动,恨不能马上冲进来瞧个究竟。肖衍知道姝从宫中出来,必然有人盯着,真是片刻耽误不得了。
姝带来的人疾言厉色地呵斥了几声,巡视之人方不甘不愿地退去了。
饕餮从桌上拾起一颗果子,堵住了智还想大声嚷嚷的嘴。智激动之下咬了一大口,汁水流了满下巴,一时间呜呜地指着即说不出话来,赌气地一转身,不理人了。
肖衍一面按着姝的指点忙着乔装,一面飞快地说:“老爷子,我不知您有什么要事必须留下来,只是眼见丈夫国也要打乱,您一人留下也不一定能做什么,若非绝对紧急,不如先一道出城,往后再寻机会回来?”
即看着这个眉目明秀的年轻人手脚麻利地将几只小动物分别摞上化蛇的背,又用一大块黑布遮上,那长长的尾巴也盘了盘,放到了黑布下头,看起来很有几分滑稽,不由得微微露了一点笑意,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一直让你们喊我即,一直不服老,现在看来,到底还是个‘老爷子’哟,不服老不行啦!”
姝来时直接将大马车驶入了院子,旁人只道宫中奢华,马车也要宽大无比的,方便出门时摆那些茶水点心。事实上,其中另藏玄机。
这个时候,暗格什么的还比较少见,不怎么容易令人起疑。大半个马车零零碎碎摆着些随时准备给贵人用的物什,很有些掩饰的效果。姝打开马车后头的暗格,冲肖衍和饕餮道:“委屈二位了。”
肖衍和饕餮微一点头,看了智和委屈巴巴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化蛇一眼,脚下轻点一跃上了马车。后背贴着车厢站定,眼前一暗,隔板已装回了原味,紧贴着两人的鼻子。
呼吸时进出的气流向两边蹿开,交汇在一起,两人脸上都温温热热的,两人手臂贴着手臂脚挨着脚,一时间竟有些新奇。饕餮捏着肖衍的手指玩,肖衍拿小指勾着他的小指,马车晃晃悠悠地驰了出去,竟似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勾着手指的两个人。
肖衍在漆黑的空间中略略转过脸,就看到饕餮也在偏头看他。黑暗中他的双眼略略变了模样,有点原型时的模样了,瞳孔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看起来霸气又意外带点单纯,心中一动,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饕餮回吻他,外头一片兵荒马乱,但他们却如同在进行一场刺激的约会。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喧闹声逐渐传入耳中,两人才停了下来。知道是姝制造的几场小混乱已经生效,大半守卫的注意力应当都被吸引过去了,按计划,智和化蛇他们会趁这时坐另一趟马车离开,兜转一下,再来跟他们汇合。
也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不肯走的即,仍然留在原处。问他到时候如何解释只剩他一人,他也只是笑笑说不必担心。
话说到这份上,也用不着多劝了。智被气得不轻,即看看这位新交的“老朋友”,脸上终于添了几分无奈:“我之前一直开不了口,是因为……家丑难说出口啊……总归,过一阵你们自然就该知道缘故了。”
又笑道:“我的传家宝还在你那儿呢,日后自然会找上你的。”
智气得就要翻出当初下棋赢来的、即的那些破东西还给他,却被即按住:“出城后若遇上麻烦,就拿出那枚戒指,用得着的。”
马车如何接应,如何制造障眼法,若出现问题如何善后……肖衍已反复确认了两边,确定姝的确安排妥当,才与饕餮先离开的。
肖衍吐出一口气,轻轻在饕餮耳边说:“这丈夫国呆得人真憋闷,以后我们到处走走看看,就是不来这儿了。”
虽说是人家的事,但肖衍看他们如此逼迫一个姑娘家,还是以如此卑鄙的手段,心中当真不齿。
饕餮深有同感:“除非想打那厉钧一顿。”
内城生乱,警戒自然又严了不少,疾驰的马车自然引起了注意,时不时地停下接受盘查。好在姝捏着宫中的腰牌,又早准备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和几件小玩具,只说瑶瑶公主被地动惊着,下人只好出来找肖衍做些东西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