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归说,连续几个小时万籁俱寂,只有大脑高速运转的嗡嗡声——也许是幻听,据说在极度安静的情况下,听觉神经会自发冲动,虚构声音——总之令人有些烦躁难忍。
卫霖又把许木的日记本从头到尾仔细回忆了一遍,实在无所事事了,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c-h-a上耳机,调小声量,等他看完一整季的荒野求生记录片,窗外也差不多亮起晨光了。
他又开始刷手机网页新闻,科技、军事、经济、社会……然后在看到一则社会新闻后愣了一下。
“自杀了?”他喃喃道。
白源被透进窗纱的晨曦唤醒,迷迷糊糊睁眼,问:“什么自杀了?”
卫霖给了他一个早安吻,随后把手机屏幕递过去:“你看。”
“多起寻衅滋事、诈骗、恶意伤人案的幕后主使,嫌疑人王某伦,昨日于精神病医院上吊身亡,警方已排除他杀。王某伦的主治医生表示,死者生前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因此产生严重的夸大幻想症状,声称自己是至高无上的“教宗”“神之子”,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拥有翻天覆地的神力。此类患者一旦妄想被戳穿,将在妄想与现实间产生极大的心理落差,从而导致无法接受真相而自杀。”
卫霖叹口气:“是我们造成的吧。”
白源淡然道:“是他自己造成的。如果他的妄想症对社会没有危害x_ing,我们也不会去揭穿。再说,从专家诊断和我们的报告结合起来看,他的妄想中能渗透现实,犯案时多为意识清醒状态,具有部分刑事责任能力。或许他不能接受的并非现实,而是要上法庭受审、判刑。”
卫霖遗憾地摇头:“你的大脑可以胡思乱想——思想不会犯罪,但语言与行为上别去害人。”
“是这个道理。”白源回吻了他一下,“一大早的可以不提那些讨厌的人吗,你想吃什么早餐?”
“唔,j-i蛋灌饼、葱油西兰花、胡辣汤,然后你送我去上班?”
“……j-i蛋我会煎,灌饼怎么灌?葱油西兰花是下锅炒,还是用油浇?胡辣汤里面要放什么?”
“……算了,还是我来做吧。”
白源有些惭愧:“晚上下班我去买几本菜谱。”
卫霖笑起来:“不必了,我还要拿早晚餐来抵房租呢。你只管吃就行。”
白源翻身压住他:“吃人嘴软,无以为报,拿硬的东西来报答吧。”
卫霖叫:“施恩不望报……你再耽误时间,就喝不上胡辣汤了!”
白源:“喝牛n_ai也一样。”
(我无所不能·完)
第五卷 世界五 神明在召唤
第126章 博物馆惊悚夜
秦横云独自穿过深夜10点钟的走廊。
钥匙轻响, 大门被打开, 廊灯的白光混合着安全出口指示灯的绿光透入展厅,仿佛从门外泻进一扇水银。门口附近的展台一半在光线中被照亮, 另一半黑黝黝地蹲守在y-in影中, 像某种外形奇异的古兽。
秦横云亮起手电筒, 在庞大的展厅里逛了一圈,不时拿手电筒照照各个角落, 以及玻璃柜里的展品。
F省历史博物馆这三个月正在搞一个面向公众的大型文物展览, 叫“玉润陶章”,大幅宣传海报还贴在展厅入口的照壁上。展厅分为东西两个区, 分别展出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精品陶器和玉器, 不论是白陶鬶、黑陶盉、人面鱼纹彩陶盆, 还是各种玉牙璋、玉璇玑、玉璧、玉琮,无一不是珍贵文物。
为了增加名气与创收,馆长这回也算是花了大血本,几乎把新石器的库房搬空了一半。
馆员们的任务也加重了许多, 除了日常上下班, 还要轮班负责值夜, 确保展厅24小时有人值守。
秦横云是这博物馆里一名普普通通的管理员,26岁,个头不高,穿上内增高皮鞋也就一米六九,身材与个头很配套地纤细着,好在比例还算匀称。青涩的娃娃脸与自然卷的头发至少给他减龄了七八岁, 如果穿个运动款或休闲装,走在路上十次有九次要被人喊小弟弟。
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是班级里个子最矮小的一个,十年如一日地坐在教室第一排,在寄宿中学里给班霸打了六年的热水和三餐外带宵夜。无数次地想着狠狠揍对方一顿,但从来没有实现过。
成年了走上社会,也总被人用俯视的目光看待。七姑八姨们介绍他相过几次亲,女方往往见了一两面后,回话“不想谈姐弟恋”“缺乏安全感”“没主见,说啥都听从”“感觉太随遇而安,生活态度不积极”,于是再无下文。
对此秦横云很遗憾,但也并不觉得特别难受。他知道自己没个x_ing,也从没有过很强的动力想去做什么,与人交流时,不太分得清自己与他人的看法,所以特别容易被人带偏节奏,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呀,对生活又没有太大影响。
说起来,跟博物馆里的文物相处,比跟人相处轻松多了。今晚是他在展期内的第三个夜班,但并不觉得枯燥难熬。
手电筒的光亮从其中一个玻璃展柜上一闪而过,秦横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把光柱晃回来——
放在透明塑料托架上的一面铜镜,不知怎么的掉落下来,斜靠在架子脚上。
这是展厅里仅有的一件红铜器,官方名称叫“双虺水波纹镜”。本来嘛,新石器晚期,金属冶炼技术刚刚萌芽,铜器数量稀少,库房里也就两件。馆长说来个特别点的,于是这面镜子就给摆放在了陶器区的角落里。
镜子是圆形的,直径约15厘米,双面都已经完全腐蚀,呈现出褐泥一般的颜色,背面有凸起的桥形钮,两条残缺不全的虺龙头尾相连环绕镜钮,周围是一圈圈模糊不清的水波纹。
出土时,它被放在墓主的胸口位置,周围大量玉器环衬,可见墓主身份之高、此镜之贵重。
秦横云很想把铜镜放回架子上去,但他没有展柜的钥匙,就算有,按规定也要馆长在场才能开启,所以只能等明天一早上报。他转身刚要走,背后忽然啪嗒一声。
他回过头一看,铜镜滑落到了台面边缘,半个镜身已经悬空探出。
——见鬼,展柜玻璃呢?
他用手电筒照了又照,震惊地走上前,伸手触摸空气……展柜玻璃真的不见了!
铜镜眼见要掉落地面,秦横云顾不得想太多,赶紧从口袋里抽出白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拿起古镜,想要放回架子上,却赫然发现镜身变得s-hi漉漉的,仿佛不断有浆液从内部渗出来。
受潮了?他用戴着白棉布手套的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镜面划出一道光亮的痕迹,仿佛五千年来的尘垢被这一指抹除。
秦横云愣住了,不由自主地继续擦拭镜子……镜面很快变得锃亮,散发出铜器特有的柔和光泽,隐隐约约映出他的脸。秦横云着迷似的看着古镜中自己的脸,虽然眉目不甚清晰,轮廓却还看得分明——
这是一张粗犷刚毅的脸,鼻梁与下颌犹如刀削斧凿般深刻,浓眉深目,赤红色的头发披散在两肩……
——这不是我的脸!秦横云猝然大惊,失手把铜镜摔在了地板上。
他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顶上其他展柜,才被迫停了下来,额际渗出冷汗。
古镜面朝下躺在瓷砖地面,背面的水波漾动起来,一股股浑浊的水流从镜身不断涌出,仿佛地板上突然裂开了口泉眼。
秦横云感受手上s-hi漉漉的,低头一看,发现白手套也被这液体浸透了,忙不迭地扯掉,把双手放在外衣上拼命擦。
水波中,似乎有什么黑色的细长物体在动,秦横云定睛看去,是两条头大颈细的黑蛇,身体有筷子粗细,扭动着向他游来,越是靠近,身体就越发膨胀,逼近他时足足长成了手腕粗细,嘶撕而吐的红信与弯钩般的毒牙狰狞可怖……
秦横云忍不住大叫起来,手脚并用地想展厅门口跑去。
但黑水蔓延的速度比他的脚步更快,眨眼间淹过他的鞋底。他只觉脚下一滑,仿佛被股力量向后拉扯,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前额重重磕在了瓷砖地板上,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重回他的大脑。秦横云眨了眨眼,蓦然回忆起之前惊悚的一幕,连忙手脚并用爬起来。
周围的地板干干净净,没有水,也没有蛇。展柜玻璃好端端的,铜镜安放在架子上,还是那副腐朽如泥的模样。
秦横云用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刚才是困过头打了个盹儿,做了个噩梦。
于是,我到底有没有把贵重文物摔在地板上,还徒手触碰?秦横云完全懵逼了。他起身走到几米外,弯腰捡起胡乱丢在地上的手套和手电筒,心想今晚遇到的事可真是诡异,说出去都没人信。
“嗬……”
背后忽然一声轻响,像不知何处传来的幽幽叹息。
秦横云头皮一麻,全身的j-i皮疙瘩竖了起来。
“吾乃帝江……”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钟磬般低沉缥缈,“涅丘共工氏……”
管你捏什么事,统统都是活见鬼的事!秦横云突然拔足狂奔,一口气冲出了展厅,反手关上大门,直奔灯火明亮的值班室。
吓死了个人了!他锁上值班室的门,外衣都没来得及脱就跳上铁架床,拿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我肯定是熬夜过头,产生幻觉幻听了……他这么安慰自己,努力闭上眼,准备一觉睡到天亮,把这个噩梦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