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跟这个人相处起来,虽然有时会为了那些遇难的人是否该救有所争执,但是傻小子对他是真不错。
“你倒是真善良,把银子分给乞丐,自己饿肚子了吧,”秦靳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油布包着的馒头,也是有些无奈。
他向来喜欢奢华的生活,不喜欢随意施舍他人,这人倒是好,本来可以在客栈里舒舒服服的睡觉,现在偏生只能住在野外的破庙里面了。
司空玦看着眼前在淡淡火光下的微笑的人,将手中的馒头递了过去“我不饿,你吃吧。”
秦靳看着那个干冷的馒头,还真是嫌弃到死,他瞥了这人一眼,然后拿过了身边的油布包扔给了司空玦道“好了,吃吧,你的银子没了,我的可还在呢。”
油布包被打开,烤鸭的香味在整个破庙里面蔓延,司空玦虽然吃的快,倒是一举一动也带着大家公子的教养。
“多谢你,”司空玦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然后低着头说道“只是身为正派人士,看见他们受苦,于心不忍罢了。”
真是烂好人一个啊。
“随便你,”秦靳无所谓的说道,有他在,倒真不会让他三餐无以为继。
“你生气了?”司空玦的目光中有些忐忑。
秦靳撑着下颌笑着看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我要是真生气,直接扔下你自己走掉就好了,做什么陪你在这破庙里面受饿受冻的。”
司空玦的视线对上了少年明亮的双眼,他总是那般的骄傲洒脱,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会让他为难,也没有什么留得住他。
少年慕艾,也许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将这个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被他这样专注的看着,秦靳的眸中多了几分的深意“你很在乎我会生气,为什么?”
司空玦蓦然抓|住了他自然放在膝上的手,视线却错了开来“因为我在乎。”
少年的手掌比秦靳的要大,宽大而温暖,秦靳一直记得那个时候的感觉。
他相信那个时候的司空玦是真心的,可是世间最容易消磨的也是真心。
即使一路相随,同食同宿,也抵不过正魔的区别,抵不过那份世俗的牵绊,抵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武林大会是他们最初离心的开始,司空玦不愧是司空家修炼家传绝学的人,即便在秦靳看来总是犯傻,可是在正教看来,却是少年英雄。
惊才艳艳的青年拿下盟主之位,接过宝剑和信物的身姿和郑重的表情,再不如当年初见时的那份谨慎。
能当上这盟主之位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是当年的那个有些冒失的青年。
一个武林盟主,一个魔教教主,还真是天渊之别。
秦靳以为他们的感情能够抵得过的,但是他到底高估了。
武林大会多少的武林人士,又怎会无一人认得出大名鼎鼎的幽冥教主呢。
他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司空玦眸中闪过的惊讶和复杂的神色,到底是没有逃过秦靳的眼睛。
想要脱身很容易,前来武林大会猜到会暴露身份,他又怎么可能只身前往。
只是这一个脱身,再次跟他心爱的人相遇的时候,却是物是人非。
心爱之人眼神的闪躲,在秦靳的追问之下得到了答案。
他有孩子了,即便不是他自愿,即便是因为父母的下|药才导致的,也足够让秦靳怒气冲天。
“那么,你要跟那个女子成婚而舍弃我么?”秦靳记得他当时是这样问的。
司空玦只是握着他的手跟他道歉“对不起,阿靳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是孩子的父亲,我必须对她负责任。”
秦靳忍住了怒气,语气中却带着嘲讽“不是还没有生下来么,我只问你,你要她还是要我?”
握着的手放开,秦靳知道了他的答案。
他想要做好这个武林盟主,想要做好一个丈夫,想要拥有一个孩子,他再也不是属于秦靳一个人的司空玦了。
死缠烂打么?秦靳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被放弃的痛苦,却深深地扎根在了心里。
本来以为那是他们的结束,可是谁曾想,那才是一切痛苦的开端。
司空玦不愿伤害秦靳,可是司空家族的人却不愿意放过他,秦靳的手上的确沾染着鲜血,他讨厌的人,妨碍他的人,他都杀过,只是有司空玦在他身边的日子,他愿意收敛罢了。
可是在正道人的眼中,他就是十恶不赦的魔头,用司空玦的信笺引他孤身一人相见,遭受众人合而杀之,秦靳都不怕。
区区的正道中人,他堂堂幽冥教主何尝会怕,可是那刺在左臂上的剑,那人亲手刺出的剑呢。
心如同血淋淋的被撕开一样的难受,他们两人对望,身边却倒着无数正教人士的尸体,是他们诱他前来,可是这个人却不闻不问,直接就定了他的罪。
只因为,他是魔教中人么?
秦靳被前来的属下救走了,可是那人决绝的视线和冷厉的剑光,却成了他的心魔。
曾经的时光总是在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快乐的,忧伤的,最后定格成那无情的一剑。
骄傲而洒脱的幽冥教主,终究还是没有逃脱那情网的束缚,只能被一生禁锢,活在回忆与仇恨之中。
☆、第89章 (二)生死
恨么?恨!
当满腔的爱意转化为恨意的时候,人的感情总是能压得住理智。
就算是秦靳,也不例外。
幽冥寒霜心经本是幽冥教几百年传下来的至高心法,想要练好本就不易,更何况内伤外伤夹杂,忧思过度,情绪激动的情况之下呢。
走火入魔仿佛成为了必然,秦靳的x_ing情,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大的变化。
他不在在乎一些人的生命,往往心情稍有不顺便会直接下了杀手。
他养伤无法出幽冥教,可是教中的势力却并非不能动弹,正道人士无端被杀于家中,人心惶惶之下,司空玦这个教主也是日日的辛劳。
秦靳养伤两年不见好,脾气变得十分的古怪,身边更是没有其他的什么人伺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人动了心思。
那是一个婢女,仗着美色想要往上爬的人实在太多,明面上的勾引没有用,那么生下孩子呢。
那个婢女也是厉害,趁着秦靳醉酒的夜晚爬上了他的床,他虽然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可是意识昏沉之下,身体被抚|慰之下,又怎么可能毫无感觉。
那个婢女隐瞒的很好,甚至在秦靳醒来的时候只是觉得身子疲乏,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的一年,正魔双方简直势同水火,可是魔教势大,竟是无法确认真正的凶手是谁,直到蛛丝马迹之下发现了幽冥教的势力。
跟秦靳作对,本是司空玦最不愿意的事情,可是他又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怎么能放过。
武林盟主号令之下,正派齐聚幽冥教山谷之外。
而秦靳,看着空寂无人的大殿之上,跪着的那个女人手里抱着的孩子,终是蓦然发笑。
他们都有了孩子,都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让孩子出生,是天意?还是人为,又有谁说的清楚。
能生下他秦靳的孩子,又好好的隐瞒,直到生下来的时候才出现在他的面前,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他骑虎难下么?
这个漂亮的女人很聪明,可是又愚蠢至极。
秦靳绕着她转了两圈,看着那襁褓中睡得安稳的婴儿,在女人期待又恐惧的目光中,杀死了她。
抱起那惊醒过来哭得声嘶力竭的婴儿,秦靳的指尖碰了碰那粉|嫩的脸颊,然后抱着他带着人从后山出了幽冥教。
大漠荒烟,偏偏有着幽冥教这片雪水孕育出的世外桃源,只是光是那山谷的阵法,便不是在这些人轻易能够破解的。
你不仁我便不义,秦靳一路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闽州的司空家族。
空空落落的名门正派,所有的人都被调走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那一夜的司空家火势浩大,喊杀声不断,秦靳只是抱着那个沉沉睡去的孩子,在火海之中漫步。
血浓于水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即便他杀了他的母亲,可是他仍然无比乖巧的能够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着。
跨过烧断的横木,秦靳看到了那个生下了司空玦孩子的女人还有那个孩子。
两岁的孩子,眉眼处却跟那个男人像极了,他似乎有些害怕,正躲在那个女人的怀里哭个不停。
秦靳不喜欢不乖的孩子,他甚至讨厌孩子的哭闹。
可是秦靳杀了司空家所有的人,却独独的留下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哭得同样的声嘶力竭,然后被人带走,秦靳只是在那散发着余烟的院中坐下,看着头顶的月色,等待着那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