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健昨天晚上本来要打电话给你的,拔到一半就没又挂了,说太晚了。”首先,谭少就出卖朋友先讨好下敌人。
陈东看他一眼,神色和缓了一点,点下头说:“我开了两天会,正睡著。”说完,神色更好看了起来,甚至嘴角都翘了起来。
谭少原本想扯点话度过下这段时间,看到陈东嘴边的笑容,却什麽话也不想说了。
他突然想,是不是,有些幸福真的是死死地牺牲掉让什麽人也不知道,才能让自己爱的那个人得到?
陈东心情好了,自然礼尚往来,说:“你还是赶紧著回吧,我帮你安排飞机,你到了就飞,自你出现,你哥就打了好几通电话来我这了。”
谭少听著微微愣了下,点了点头。
陈东看他一眼,说:“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这些年你也做了不少事,他也没少为你耗费心神,别老往死角里钻,冲著他对你的在意,有什麽是想不开的?”
谭少听得笑了,他正要开口说话,陈东电话又响了。
陈东一看,“是你哥……”他按了电话接通了起来。
“嗯,车祸……”
“没事,就堵几小时,你放心好了,他大概晚上九点就到,你到时到机场接人就是。”
谭少听著陈东说著话,眼睛看著外面堵得密密麻麻的车子。
或许人生就是个堵场,路途再拥护,时间堵得再久,最终也是要找条通行的路回到心之所终的地方。
不管那个地方住的那个人,是自己需要的人,还是需要自己的人,都一样。
因为无论怎样,都是离不开。
这就是人的本能,根深蒂固得否认不了。
谭少回到北京时,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半,他下了机,就看到了范宗明。
他钻进车里,把身上臃肿的大衣脱掉,淡淡地问坐在旁边的范宗明:“今年怎麽过年?”
他们以往的过年,有时是范家全体聚一块过,有时是各过各的。
“各过各的……”范宗明把谭少的手拿起来,放到手里哈了口气。
谭少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哥年纪其实也不小了,曾经那总是勇猛无敌的少年已经成了一个成熟稳重深遂的男人。
时间啊,竟然过去了这麽多年了。
他们现在居然还能在一起,彼此还可以从对方眼里知道无论如何,对方都是自己惟一重要的人。
谭少想著,心柔软了下来,他倾过身,吻著范宗明嘴角,叫著他:“哥……”
范宗明“嗯”了一声,抱著他,俩人像以前一样,彼此相蹭,温暖著彼此的心。
能贪图就贪图吧,就这样吧,谭少把叹惜从嘴角忍到了肚子里。
他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个冲动美好的少年一样拿著自己的心一直跑著去换另一颗自己想要的心了。
既然要不到,就守著现成的吧。
那些曾经因为他而起的好的坏的情怀,也就让它们过去了吧。
他们现在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白的关系,已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只能这样了,他给的也就这麽多了,自己除了全盘接受,还能如何?
谭少依在范宗明的怀里,看著车窗外的万家灯光,那种一般人的相守相依,看来已经是与自己彻底无关了。
他们啊,可能是伴侣,假如他哥真没有结婚的话。
或许也是夥伴,毕竟他是他哥要的一股著眼於未来也可以用到的势力。
也是敌人,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危险事业著想而防著他哥,要不,“嗖”的一下,他没利用价值了,所有一切都完了。
他想,他也跟他哥一样了,生命中不仅有最爱的那个人,另外还有其它了,这一切加起来告诉他,除了勇往向前,再无别路可走了。
而这条路,是他自己一路走下来,也是自己一路决定要走下去的,谁也没逼迫他……真的比自然而然还自然。
对於这一切,谭少觉得已无话可说。
车子平稳地在行驶中。
在那已经分不清是温暖还是有别的情绪的怀抱里,谭少心中不再藏著甜蜜往事,而是想著将下来即将要面对的一切。
人生剩下来的时光,每一天都是战场。
而路灯偶尔钻过昏黑的玻璃打到坐在车内的男人脸上,那坚毅又严酷的侧脸像是征示著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让人打败他。
偶尔,他低下头,看著怀里紧依著他的人,侧脸又像黑幽的黑色深山一样,那一动不动的样子沈默著让人无法觑知真容。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第112章 终
永宁的晚上路灯几盏,进入时,谭少趴著窗户看著外面,皱著眉头。
很快,它们被范宗明的手松开。
他问:“想什麽呢?”
谭少说:“想以前,你常常罚我逃家,把我关在外面,我就一路哭著在这路上走来走去,就想著要赶紧回家。”
范宗明“嗯”了一声。
谭少问:“那时候,你心可真硬,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哭一晚都没用。”
“第二天不是让你回来了吗?”范宗明淡淡地说。
谭少笑,“那是惩罚够了,才让回。”
他抬头看范宗明:“不是吗?”
范宗明吻他的眼,“我养著你,不是让你真正地成为一个纨!。”
谭少也淡淡地说:“我从来不敢的。”
他是真不敢,因为那样范宗明是不会要他的。
他其实怕的事情太多了。
以前怕范宗明不要他,不爱他。
现在掌握得多了,又怕范宗明的以後不开心,不安全。
更怕局势没把握得没周全,自己这颗重要的棋子半途就会出局毁了整个关系著太多人命运的人生大局。
下了车,潘越炎也从别墅前停的车里出来,拿著文件让范宗明签。
谭少沈默地看著他,潘越炎也如此。
突然,谭少笑了,说:“潘大哥,我看你怎麽头发都白了一半了,挑染得不错啊……”
潘越炎沈默,一声不吭。
谭少早前收到消息,潘越炎的孩子入了院,估计这时候还没出呢,可这工作还是跟他的命根子一样,这麽个雪夜还守在老板房门前。
这些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更顾全大局。
范宗明迅速地看过纸张,接著说:“今晚我再看遍,明天早上我会叫人送你桌上,你先回去。”
潘越炎点头,又接著沈默地走入了自己的车子。
谭少吃完饭洗完澡,外面的雪又下了。
他进了书房,看著还在埋头看东西的范宗明,拿了根烟出来抽。
打火机声响的那刻,范宗明抬头,淡淡地说:“把烟扔了。”
那是一种淡淡的陈述语气,带著一种谭少从来都不可能拒绝得了的意味。
谭少看著他,恍然觉得,坐在前面的这个男人,自己一生都怕是扔不下了。
无论何种千纠百缠的情感,还是太多时候的心如死灰,就算自己哪天连灵魂都不在了,r_ou_体还是属於面前这个人的。
因为,从一开始,他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就笑的那刻起,这个人就已经是他的全部,比自己都还要重要。
就算爱情没了,这种羁绊永生永世都会存在著。
相对的,范宗明对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种情感?不是情爱这种总是会思念想体温相伴的感情,而是,那种想一辈子都不想失去的存在?
谭少想著想著就笑了,爱情啊,怕从来都不是眼前这人所在意的,但是,你能说他对自己的那份感情比爱情浅些麽?不能啊……他收回打火机,走到范宗明面前,说:“哥,我先去睡了。”
范宗明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脸孔刹那柔和下来,他说:“去吧,我等会就过来。”
谭少说,“好。”
走到门口时,他转头说:“谢谢你来接我。”
范宗明看了他几秒,最後,轻轻地点了点头。
谭少慢慢地走回他们的卧室,轻轻的脚步悠闲地走著,就好像过去的一切什麽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