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弄了几次,谭少也觉得没什麽意思,也就老实地休息他自己的去了。
范宗明疼爱宠他不是一天两天,实在没什麽好置疑的。
其实,他哥也实在必要陪自己吃那些连自己习惯了麻木了都没什麽味觉的自己有时也觉得恶心的食物。
真是没什麽必要。
谭少好了点,又想工作。
范宗明盯他盯得有点紧,但也不是压著他时时刻刻在自己眼前。
於是当那孩子又玩著手法拿电脑时被逮著,就算被逮到不认输一脸我就这麽著我就想工作时,他只好照旧沈默。
但一看到范宗明站著动也不动的身体,谭少像是也没辄,电脑就又送回到了书桌上了。
其实不算什麽要挟……只是当他情绪低沈时,第一时间里,他的孩子就会比他更迅速地感知到他的不快。
可能他在极度不快时说过几次不要他,也真那麽做了之後,对於他的负面情绪小孩总是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迅速得知到讯息。
可没想到,当他不再怕自己不要他之後,却为了这样的自己妥协……他怎麽样也是舍不得自己伤心,范宗明心酸欣慰各占一些,当然更多的还有痛苦。
“不工作就不工作呗……”谭恋知不喜欢在家里聊他的工作,偶尔提及几句就收口,这次也是,说完就老实出了书房,一幅无聊极了的样子去了健身房。
范宗明也跟著去,看著他慢慢在跑步机一步一步走著,突然想起多年前,他的孩子刚学会走路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自己在不远蹲在地上向他伸开了双臂……半途时,小孩摔倒了,他以为他会哭著让自己过去抱他,可小孩没有,一向爱哭撒娇怕疼的小孩挣扎著要爬起来,可小孩才十一个月太小神经反s_h_è 根本不到位爬不起来,小孩啊就在地上挣扎著,脸冲著自己嗯咿咿的一脸的急不可耐……当他过去抱他,小孩立马就把小手放到他脖子上,喊著“哥哥”,顿时就笑开了脸。
那是深至入骨的牵畔,当他们还不懂除了亲情之外的其它感情时,他家小孩就把一切都给了他。
有生之年呐,有持无恐,等到後来,才发现,事实无奈,伤最爱的那人却是自己。
“七哥……”谭少跌倒时,连忙叫了声人。
发现没人应他,舒了口气,轻手轻脚爬了起来,不想让人发现。
其实不是什麽让人,是不想让范宗明发现。
人是矛盾的,往往最恨的那个就是最爱的那个人,可能就是因为爱上那个人,把那个人住在自己的心里和血液里,於是,只要心针微微一点疼,血液稍稍有点不干净,全身上下都不舒坦,自然连脏带腑的恨得格外用力热切,比爱还真切。
但,有时,当那个爱著的人也是爱著自己时,就算恨他怨他,更多的时候是担心自己伤害他。
他可以伤害你,你却不想去伤害他……因为真爱他就会明白,有些苦,你是不会让他为你受的。
不想让他为你担心,不想他为他心疼……哪怕只少一点点,自己也是感激的。
谭少就觉得自己贱,这麽多年下来,到底是怕他哥不好受。
无论如何,爱到了他这里,姿态都高不起来。
总归是他要多爱范宗明一点。
他转过眼时,范宗明站在了门口。
谭少笑,叫他,“哥。”
范宗明朝他走了过来,然後蹲下了身。
“哥。”
“鞋带松了。”范宗明半跪著。
“哦。”谭少低头,又看到了范宗明的白发,觉得还是那麽的刺眼,扭开了头。
晚上他们在视影室看了电影。
一部未来战争片。
故事的最後,将军和他的士兵为了送国民上另外一个和平的星球,与敌军在银河里战毁於空间中,成了宇宙碎片。
另一方,他们的最高统帅率领著国民去了另一个世界……将军和士兵们朝那遥远的星空朝他们保护的人们要定居的星球的方向敬了最庄重的军礼的最後镜头是这部影片最後的定格。
谭少看到最後笑了一下,只一下就再也笑不起来。
这部影片里,将军的爱人在中间就死了。
抑郁死的,因为将军总是不在家,爱著丈夫的妻子在思念与怨恨中自杀了。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妻子,更不适合当一个将军的妻子,就算她自杀前的最後一句话是:我爱你。
她的葬礼上,将军还在战场上没有回来,她躺著一动不动,脸上有著奇怪的笑容。
妻子那抹奇怪的笑容是将军死时脑海里最後一抹影像。
很早前,有人问将军你为什麽要娶她?
我爱她。将军这麽说。
爱了,就娶了。
可惜爱,不是解决生活的方式,只是让另一个生命的殉葬过程。
爱比死冷。
影片完了之後他们沈默了好半晌。
谭少想说点什麽,话到嘴边什麽也不再想说。
其实都一样的,爱这种东西,总是必有所牺牲的。
他其实该庆幸,前半生受尽了他的宠爱,後半生,还能得到他的关心疼爱……他所得到的,与他所付出的,倒是得到的更多些。
想及此,他倚他倚得更近了,手也抱上了他的腰。
哥。
嗯?
我爱你。
范宗明突然抱紧他,盯著他看。
谭少回看著他,影片过後,身体也乏了,渐渐他闭上了眼。
范宗明说了句什麽。
他没听清。
他沈入睡梦,也没有去想他到底说了什麽。
他得到的就这麽多了,好过相比之下别人的一无所有。
他不能再贪了。
又等了几日,谭少身体好了点,范宗明会出去半天,一般都是在谭少睡觉的上午出去。
下午时候会陪他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别墅後面就是院子,种了不少葡萄树,还有月季,水仙花之类的平常花卉,显得很家常,生气勃勃得很。
谭少很喜欢在这院子里坐会,看著范宗明在他身边处理著文件,间或有刘达他们过来通报下事情,剩下的时间就是他们俩的了。
有时候光想想这样的相伴也觉得窝心不已,谭少有时会觉得这样的情景自己过於欣喜,常常一个人挤眉弄眼,好像这样就觉得心里关於那些快乐的燥动能平息些下去。
这样真不太好,跟小时候竟一样了,范宗明一对自己好一点,自己就算被揍得全身肿得像个馒头也是要过去亲他满脸的脸表示感谢的。
以为大了,经历那些过後那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感情已经冷切了大半,哪想,这不是冷切,只是冷藏,只等天气一回暖就回归原态。
谭少在心里唉声叹气骂自己没骨气,可眼睛还没瞅到他哥身上,心底那种纯粹的安然是怎麽都骗不了自己的,於是只好继续愁眉苦脸挤眉弄眼地安心著。
而范宗明还是什麽多余的话都不说,只是偶尔靠过来摸摸他,试试他的体温,或者亲亲他的额头,带著安抚的吻示意他要乖。
谭少很乖,这样的范宗明让他心动,也让他心安。
半夜范宗明被刘达叫醒,说是国防部急电。
他仔细试了他家孩子的体温,确定盖好被子还不安心,站在门口又把关上的门打开,对刘达说:“你别跟我去了,帮我看著点他,早上要是没回来,准备好早饭时打我电话。”
车到了半路,范宗明还是有些不放心,头又疼了起来,关上手中等会要开会的资料夹,打了电话回去给刘达,“你去看看我走的时候留的那盏灯还开著没?”
“开著。”刘达去看了,回答。
“……”范宗明想著又过了脑袋里一遍需要注意的,“看看暖气,别热著了。”
“是恒温,首长。”刘达老实地说著。
范宗明“嗯”了一声,挂电话之前又想到一事,说:“早上起来时帮他试体温。”
“是。”刘达领命。
挂完电话,下了车,范宗明进了大楼,一手带出来的副将帮他拿脱下来的大衣,问他:“您赶过来不放心吧?”
范宗明沈吟地“嗯”了一声,想著早上要泡的药澡得叫人盯著去熬,药下的份量他没过目总是不放心,就算交给手下也不会有什麽差池……这时没听到有声音,他抬头对地下站得笔直的副将说,“开会吧。“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紧急会议不缺乏火药味,几个上尉少校中校不顾级别甚至当场拍了桌子,范宗明由著他们吵,示意秘书继续记录会议,自己出了会议室的门,先联系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