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正确认识自己。”
“你看,又自恋了。”
“你好意思说我吗?”
“我没有否认我自恋啊。”
“……”
“哈哈哈说不过我了吧——”
“还笑,水开了。”无咎边说着边拿开锅盖,手一伸,“面条。”
千里抓出一大把面递给他,“无咎,我给你讲个笑话。”
“说。”
“你知道金庸的十四部小说可以连成一副对联吧?”
“知道。”
“那你知道《哈利波特》能连成什么吗?”
无咎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千里有板有眼地说出了这七个字。
“……”
“你怎么不笑?”
“有点冷。”
“无咎你太无趣了,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笑死我了。”
“你的菜快点,一会面糊了。”
“急什么,你居然怀疑我的手速,太让我伤心了——”
“蛋呢?”
“不是给你了吗?”
“哪有?”
“刚才就给你了!”
“没见。”
“我瞅瞅——哎,不就在你屁股后面吗?”
无咎一转身,衣角一扫,其中一只j-i蛋骨碌碌地滚往桌子边缘,啪一下,摔到了地上,溅出一地黄色的浆。
“你的蛋碎了。”千里说。
“……你这放的位置,差评。”
“这都能怪我?”
“怪你。”
“靠,明明是你走位不对!”
“你不给我视野。”
“你站位有问题!”
“我一直就这站位,你配合意识不够。”
“你——你强词夺理!”
“今晚你没蛋吃了。”无咎不由分说。
j-i蛋的库存恰好就剩六个,摔了一个,就得有人吃不上了。
“卧槽,凭什么压榨我!”
无咎但笑不语,拿起j-i蛋熟练地一敲桌沿,掰开,高高地倒进锅里,透明的蛋清在沸水中立刻变白。煮面煮了也有好几个月了,一些基本功无咎已然炉火纯青,但用修罗的话说,他们两的烹饪技能就是煮面熟练度满得不能再满了,却怎么都不肯点亮其他图标……
没办法,他们真的没那个时间和心思去钻研怎么吃、吃得好不好,比赛期间分秒必争,能填饱肚子就OK了。
两人吵着嚷着,不一会儿面就能起锅了,无咎关了火,正在把面条夹出来,千里忽然靠了一声,伴之而起的是砰一阵响动。
“怎么了?”无咎马上转身,看到千里猛地缩回了手,刚烧开的热水壶被粗鲁地放到了桌子上,洒了一片冒着烟的水迹,无咎两步走过去,抓起千里的右手,“烫到了?”
“啊。”千里应道。
无咎皱起了眉,千里白皙的手臂上刺眼地红了一大块,触目惊心,“疼吗?”无咎急忙问道,拉着千里走向洗手池,“过来。”说着,他拧开水龙头,调节好水量后,一股温润的水流汩汩而下,无咎轻轻握着千里的手腕,让凉水细细抚摸那抹红痕,“疼吗?”无咎再一次问道。
“还行。”千里咧嘴一笑。
“有点严重,起泡了。”无咎又把水流调小了些,“一会我带你去附近的医院看看吧。”
“不用吧,太夸张了。”千里讶然道。
“不夸张,身体很重要。”无咎认真道。
“真的不用,过几天它自己就能好了。”
“怎么能自己好?”
“能啊,我有过经验,不骗你,我跟你说,就是有一回我自己在外面吃饭,不小心把汤泼了,烫了我一大腿,可是当时饭才吃两口啊,我怕我走了人家就把饭给收了,就没管它,起的泡比这还大呢,后来它自己就好了,所以说真不用管。”
“……”
看着千里理所当然地告诉他这种往事,无咎的心情很复杂。千里很少谈及自己的事情,一旦提起,也不像别人那样吐槽家人、亲戚、朋友,他的故事里,总是只有他一个人。
不是不疼,只是无人倾听,所以习惯了不说。
可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啊。
第529章 逝者如斯夫
“好吧。”无咎妥协了一步,“先冲一会,把温度降下来,我等会下去给你买点药。”
“哎——”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无咎打断了千里的话,“你先自己冲着,别偷懒,我把这里收拾好了就出门,很快,等我回来。”
为了抓紧时间,每天值日的两人做饭期间,其他四人会继续训练,因此暂时无人知晓厨房里发生的这段小c-h-a曲。
无咎简单拾掇了一下厨房,叫另外四人出来吃饭,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状况,就拿上钥匙匆匆出门了。回来之时,其他人都吃完了,只有千里还在内厅里。不是大家不关心千里,而是这实在也不算什么大事,千里催着他们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去了,他皮糙r_ou_厚的,这点小伤哪值得大惊小怪。
“来,涂药。”无咎走向餐桌,坐到千里身旁,把一袋东西放到桌面上。
“先吃面吧,”千里抬了抬下巴,“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急,”无咎拆开盒子,拿出一瓶药膏,拧开盖子,“手。”
“我自己来就行——”
“你是能放着它自生自灭的,你还自己来?”无咎看向他,“手。”
千里无奈,只得乖乖把右手搁上桌子。
“疼就说。”
“嗯。”
接下来一段时间,空气一片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显得有点喧嚣,无咎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千里则看着专注的无咎,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确实痛,尤其刚烫到那会儿,仿佛皮肤都热辣辣地烧了起来,可这样的程度完全在千里的忍受范围内,不记得从何时起,他锻炼出了一种残忍的理智,小磕小碰时有发生,千里十分相信人类身体强大的自我复原能力,最严重的一次,大约是发烧,他自己量了体温,又在网上各种查资料,确认自己的情况还不需要去医院,连药也不必吃,休息几天便能过去。事实证明他资料还是查对了,治疗和不治疗的区别则在于过程的体验……烧得最严重的那晚,一整夜脑袋都是炸的,所有的呼吸管道都像是被堵上了,难受二字已远不足以形容,安眠曲放了一遍又一遍,也抚平不了他轰鸣而烦躁的神经。这些都还好,千里就是怕把自己烧脑残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种种经历,都只能勾起他一抹自嘲的笑罢了。时间着实是最好的良药,一切的生不如死,迟早会沉淀为云淡风轻。
也许,唯有当下,最是揪心,最是执着,最是看不透、放不下,却也最是美好,最是幸福。
“好了。”无咎的手法仔细又利索,上药、包扎,一一信手拈来,千里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圈绷带,“无咎,谁要嫁给你真的是……”他想了想,又想了想,愣是搜不出个形容词,“哎,算了算了。”
无咎清楚他想表达什么,不由笑了笑,“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
“不啊,我算是明白为啥那么多人喜欢黏着你了,哪像我,分分钟要孤独终老的。”千里乐呵道,把其中一碗面推到无咎面前,再端过另一碗,“吃面。”
可不,他纵横游戏领域五百年,和人互怼乃是家常便饭。
“有很多人喜欢黏着我吗?”无咎苦笑。
“有啊。”千里夹起一筷子面条吸溜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道。
“不见得吧。”
“你这是在开嘲讽吗?”
“我说我被甩过,你信吗?”
“啊?真的假的?”千里张大了嘴。
“真的。”
“我去,谁这么眼瞎。”
无咎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非常自然地往千里的衣领上擦了擦,“面条沾到了。”
“啊,”千里愣了愣,“哦。”
“过去的事,不提了。”无咎淡淡道。
“嘿,敢情你也有黑历史啊。”
无咎说不提,千里便绝不会追问,这一点,无咎很了解,不知更多的是欣慰,抑或是无奈。他确实有很多过往并不想告诉别人,他不想受到同情、称赞或质疑、评判,他只想正常地和别人交往、相处。在这方面,千里一直给他很大很大的空间……大到有时候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