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过分。”清明说。
“……”河图有点没辙，语气稍微软了下来，“上吊也要喘口气啊，再说这可是第一款全息网游，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清明说。
“……”
“哥，你忘了你小时候立下的志向了？”清明问道。
“没忘啊——”河图眼神飘了飘。
“现在实现了吗？”清明继续问。
“额……”河图开始闪烁其词了。
“你还有心思玩游戏，没有罪恶感吗？”清明说。
“大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河图快要给她跪下了。
“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清明说着，又抚起了琴弦。
以往这种时候河图都免不了劝她注意休息什么的，今天河图可不敢了，不然一会又要第几千次听到贝多芬的伟大事迹。
贝多芬不是清明的偶像，却是她拿来激励自己的例子。不论练琴练得多苦、多累、多想撞墙，只要一想到那个一生都活在痛苦中的天才，她就觉得自己做的“根本不算什么”。
河图又火速溜走了，过了一会，清明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遂起身，走出房门，决定看看河图在做什么。
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河图不在练舞室，而是在书房里，正在认真地琢磨怎么把LDM的游戏连接设备接上电脑呢！
听到脚步声，河图回头，手上还拿着那些不见得人的东西，清明看着他，他看着清明。
清明有点气结，她以为河图就说说，谁曾想他早就把作案工具都备齐了！
“我——”河图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就试一下，就一下！绝对不沉迷！”
清明看着他不说话。
“拜托了，好妹妹，别告诉母上大人啊——”河图双手合十，神色诚恳，就差没给她磕头了。
清明叹了口气。
河图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欢快地又扎到那堆设备里了。
清明有时候真怀疑他两不是亲兄妹。
巧的是，河图也这么怀疑过，不止一次。
看看别人家的妹妹，会撒娇，会害怕，会梨花带雨，会躲到哥哥背后寻求安全感……好吧，那是动画片里的妹妹。
总之，他家的妹妹……明明比他小，理论上书读得没他多呀，却比他老成了几个档次，动不动就不苟言笑地讲大道理，他在家不是被妈妈训就是被妹妹训，活得那叫一个憋屈。
自河图有记忆时起，他就不记得清明有像个小女孩的时候。游乐园，没兴趣，游戏机，没兴趣，洋娃娃，没兴趣，逛街，没兴趣，打扮，没兴趣，谈恋爱，没兴趣。日复一日地就是埋头苦练，年纪小小就靠一手琴技博得喝彩，她却不满意——“我这样的水准到处都是。”
然而，她也有温暖的时候。母亲很严格，清明不是被逼的，而是自发地就达到甚至超越了母亲的要求，河图就比较惨了……用老师的话来说，他有多动症。
于是，一个音乐世家，出了他这样一个习舞的。
第406章 沉迷
从小河图就没少犯混，偷偷打游戏是家常便饭，每次他跑到朋友家打游戏假装在练舞或学习，都是清明给他作的担保。
相比之下，清明更像那个对孩子恨铁不成钢却狠不下心肠的母亲。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呢？河图赶紧甩了甩脑袋，看着面前即将可以开始的游戏，他以往的憋屈一扫而光，只有上不封顶的期待与幸福。
新时代，我来了！
河图的“一下”，是“一下就一天”。
是的，他沉迷了。
清明开始练琴前他就登录了游戏，清明练琴结束了他还在游戏里。
清明坐不住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该忙到飞起的母亲竟抽空打了个电话回来。
而且是打到河图的手机上。
她就是故意的，她从来不担心清明。
结果是清明的声音响起。
“你哥呢？”
“练舞呢。”
“哦……让他接电话。”
“他正练到关键处，现在打扰不好吧。”
“这样，那你开个视频我看看他。”
“……”
哥，不是我不帮你啊。
清明当然没坦白告诉母亲河图在干什么，这后果太严重了。支支吾吾一阵子，清明万念俱灰地挂了电话。
她得做点什么了。
可河图这丫自从玩了LDM之后作息诡异得很，每天神出鬼没的，清明压根逮他不住。
直接把他从游戏里叫醒吗？清明盯着河图戴着的游戏连接设备瞅了半天，这玩意儿……会不会跟梦游一个原理，不能强行唤醒？
万一把他整脑残了怎么办？那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她也不认识哪个对游戏有研究的朋友，连个咨询的对象都没有。
总不能对他放任自流吧？
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怎么办？
叮——
一个机智的念头闪过。
她决定了。亲自登录游戏，打到她哥弃号。
不就一个给小孩子玩的电子游戏，能有多大技术含量？听说还有人靠打游戏挣钱的？这个世界是有多少无聊透顶的家伙？
于是，从来不碰游戏的清明，从零开始研究LDM。她翻箱倒柜地搜刮河图所说的内测号，从电脑到IPAD再到手机一个都不放过，又以最快速的渠道买了一套游戏连接设备，还打电话跟客服沟通了半天，当那位官方客服即将被她搞得怀疑人生时，她终于成功登录了。
咦？武器还能自选吗？打打杀杀一点也不优雅，她毫不犹豫地召唤出了一架古筝。
古筝不算什么，可当她真的有模有样地弹起来时，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好不容易把该做的事都做了，问题来了——茫茫天地间，去哪里找她哥哥？
清明鬼使神差地开启了一段寻亲之路。
之后回想起来，她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沦陷的。
由于她对乐器特别熟悉，她召唤出来的古筝也一如她心中所想象——不，根本就是彻底复制了她所使用的那一架古筝，它们的长度、宽度、厚度以及弦的粗细都一模一样，可令清明大失所望的是，她这一架LDM里的武器却弹不出她习以为常的那种音色。
只是样子像罢了。
那是正常的。LDM里的这架古筝是清明召唤的魔石武器，而她家的那一架古筝可是以上等木材所制而成，材料都不一样，音色自然也不一样。清明不得不忍受着这劣质的武器，坚持她漫漫的寻亲路。
就这样，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同的房间里，各自玩着同一个游戏，却见不到对方的身影。
清明有种莫名的倔强，她本可以直接发个信息或留张纸条问问河图他的ID是什么，但她没有这样做，她觉得目前的自己，估计还打不过河图。
等着我去揍你个四仰八叉。
不曾想天降横祸。整个世界突然崩塌了。
哦，是掉线了。
清明怔了好久才傻愣愣地摘下头盔，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大人负能量爆炸的脸，以及她身后耷拉着脑袋站着的河图。
这些天母亲大人好几次打电话给这兄妹两都没人接，若不是阿姨再三保证家里没出什么天灾人祸，她差点要报警了。
知子莫若母，她的神之第六感告诉她，一定出事了。
回到家发现，真出事了，出大事了。
母亲大人风雷厉行地拔了电源c-h-a头。
这会儿，她和清明四目对望，她指着清明的手指不停地颤抖，“你，你，你……你们……”哆嗦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哀莫大于心死。
儿子不争气就算了，她教训河图的话都背了个滚瓜烂熟了，可这个女儿，这个被她的亲戚朋友同行甚至前辈都十分看好的女儿，这个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这个从不让她费心的女儿，如今竟然在，玩，游，戏？！
世界末日啊！
她第一次如此痛恨高科技，如此痛恨信息技术。
曾经，没有这些令人心烦气躁的设备的时代，音乐是那么高雅，那么纯粹，那么不可亵渎的一门艺术，现在……
这次，母亲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她就坐飞机走了。她的巡演还在继续，从牙缝里挤出的两天假，就给她这样的打击。家庭重要，事业更重要，她是一名音乐家，她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
空荡荡的屋子里，河图和清明大眼瞪小眼。
“我的天……”河图总算恢复了语言能力，“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玩的？”
“好几天了。”清明说。
“怎么不跟我说？”河图说。
“没机会，”清明说，“不过现在知道了，可以直接拔电源。”
“别激动别激动——”河图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