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的亏空注定是补不起来的,无数个李县令干脆就学前任了。易州的酒全国闻名,要是酿出新的贡酒,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愁了,仕途注定是没有指望了,那还是多挣点银子傍身好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易州的产粮再多有什么用,全都去填无底洞了。
君律记得以前有人跟他说过,“琼浆”这种酒有多难酿制,稍有不慎就全部废了。
这意味着,每酿成一桶“琼浆”,背后消耗的粮食数目都是非常可观的。“琼浆”如此,“碧玉”和“秋水”估计也差不多,更别说那些一心想要超越前人,换着花样折腾新酒的人了。
易州人拼命追求酒的品质,以期一朝成名,其间的浪费想必是非常可怕的。
“普通老百姓手里也没粮?他们就不怕发生点什么?”在君律的概念里,一般老百姓的忧患意识还是很强的,他们总不至于把余粮全部拿去酿酒吧,那也太疯狂了点,他简直不敢想象。
“粮食放在手里有什么用?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有了银子还愁买不到粮食?”李县令自嘲地笑了起来,官员中饱私囊,偷拿仓库的存粮去酿酒,老百姓就把余粮卖给高价收购的商人。
如果易州人只是老老实实酿酒,那么易州今天的情况可能还会好点,但是易州已经不缺普通酒了,他们要酿名酒,就需要各种实验,遇上运气不好倒霉催的,从此倾家荡产都有可能。
总之,在如今的易州酿酒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就是家财万贯声名显赫,比如以前酿出“碧玉”和“秋水”的人,也比如以后酿出“琼浆”的人,他们的投资得到了极其丰厚的回报。
但是这样的全民追逐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次的地动让易州积累的问题来了个大爆发。
示意手下人先控制住两位县令,姜源把君律叫到了屋外,问他有什么想法:“小朋友,事情比我想象中棘手多了,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你有什么看法,我发现处理他们根本不解决问题。”
发生在易州的事真相并不复杂,就是所有的粮食都被人用去酿酒了,以至于大灾来临,所有人都没得吃。只是查到真相对姜源和君律的此行帮助不大,易州真的没粮了,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这个时候,君律突然就想到了前世来易州赈灾的虢国公。难怪李县令和刘县令有恃无恐,觉得王安元肯定能把钦差摆平,实在是易州这个事,捅出去了就是全完的节奏,钦差什么好也落不到。
因为寻根溯源,这事儿可以追究到先帝和今上,可神佑皇帝怎么会承认自己有错,错的当然就是钦差了。或许对当时的虢国公来说,他这是两难之下别无选择了。毕竟,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易州的灾民等不及,他把实情报上去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还会使得自己和全家人被拖累。
如今的易州就像是个大泥潭大漩涡,每个进来的人都会毫不留情地被它吞没无力挣扎。
“把他们杀了也没用,这里总得有人管事,不如我们先把人控制住,让他们按最低量先放着粮,总不能再饿死人了,我们马上去找伯父,还是让他定夺吧。”君律想了想,略显无奈地道。
姜源犹豫了下,轻声道:“怎么控制?你不怕他们反水?我们的人手可不够。”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他们会听话的。”君律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在姜源面前晃了晃。他不知道君澜会怎么做,但他可以肯定,他不是虢国公那样的人,他们得尽快把真相告诉他。
姜源见状眼神一亮,微微勾唇一笑,小朋友太有意思了,身上竟然带着这样的东西。
以七日不服解药就会毙命作为威胁,君律成功地吓住了贪生怕死的两位县令。姜源又留下了几位武功高强的亲卫,两人才匆匆忙忙地连夜带着人离开了,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西川去。
开仓放粮不是难事,难的是县衙的存粮所剩无几,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君律和姜源面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君澜身上了,希望他能有好主意可以顺利地解决掉这个问题。
君律万不会想到,他和姜源的西川之行会有那么凶险,刚离开云山县不久就遇到了麻烦。
原本,他们只是想抄个近路,想要早点见到君澜,谁知走到半路,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史书上有记载,大规模的地动发生后,往往会有连续的不规律的小规模地动发生。君律他们来到易州后,也遇到好几次了,印象非常深刻,但实际影响并不算大,他们也就没有怎么在意。
但是这次的地动不一样,地面晃动地非常厉害,很多之前就摇摇欲坠的房屋经过这一次,多半就会垮了。更要命的是君律他们在一个山谷里,山上不时就有乱石滚落,砸到地上非常吓人。
“我们不能再走了,得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姜源话刚说完,君律就猛地扑了过去,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在姜源原来站的地方,刚刚有块很大的石块滚了过去,能砸出人命的那种。
地动发生的时候,野外的开阔地带按说是最安全的,君律他们运气不好,刚好走到了山谷的中部,前后的距离都不算近,大的地动虽然很快结束了,可余波不断,滚石也是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