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宗皇帝和成祖皇帝是有名的中兴之主和盛世明君,恭贤亲王则是先帝血缘上的亲爹。
因而无论是后宫空虚的中宗、成祖、睿宗三朝,还是后宫兴盛的先帝和今上两朝,永福宫都很多年没有君侍入住了。永福宫不让住,它后面的永寿宫就算是东六宫目前最好的住处了。
现在的永寿宫主人是郭侍君, 他是皇帝后宫份位最高的男妃。郭侍君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一是得益于他不错的出身, 他的兄长郭?是中书省左侍郎;二就是他比较能生了,膝下有过两位皇子。
除了四皇子卫盎,郭侍君还生了五皇子,那是个传说中极聪明也极得皇帝宠爱的小皇子。无奈五皇子福薄, 六岁多的时候一病没了,皇帝因此伤心了好久,如今想起来也是叹息不已。
和早夭的弟弟比起来,卫盎除了长相一无是处,他和郭侍君的关系,也是后宫所有母子里头最差的。
其他搬出宫的皇子,诸如卫盛、卫盏、卫盈,那是有空就进宫给母妃请安,母子相处其乐融融,只恨见面的时间太短。只有卫盎,除非是宫里有事,或是郭侍君传召,否则他是坚决不进宫的。
今日,卫盎也是被郭侍君召进宫的,他大概是真的很不情愿,脸上不开心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听说你府里前几天又添了两个新人?”郭侍君一向搞不懂自己这个大儿子,小时候虽然读书习武都不如更年幼的弟弟,可也是漂亮的乖小孩一枚,就是脾气拧了点,也是很讨人喜欢的。
但是五皇子去了以后,卫盎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了,而且他成年后,对美色的追逐简直到了让人抓狂的地步。
不经意地瞄了眼郭侍君面无表情的脸,卫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挑眉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哪天我府里不添人了,那才是稀罕事。”每个月都有两三回的事,他爹大惊小怪做什么。
“你以为我爱管你的破事,可你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里拉行不行?这回是寡妇,下回又是什么,你是不是还要弄两个风尘女子回去?”卫盎不说还好,听他一说,郭侍君的火气就上来了。
“寡妇怎么了?还不许人改嫁不成?”卫盎依旧满不在乎,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郭侍君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寡妇是没什么,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那个啊。”卫盎做恍然大悟状,“那是她前夫的,跟我没关系。”
郭侍君更无语了,好半晌才气急败坏地低吼道:“你就那么缺女人,揣着别人的崽也不放过?”他到底生了个什么见鬼的儿子,喜好女色就算了,关键是品味低到没有下限,什么来历也敢要。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给她名分,孩子生下来给口饭吃就行,也不上报宗正寺,不会混淆皇室血脉的。”卫盎虽然胡闹,基本概念还是有的,只是他说到最后一句,语气莫名变得有些古怪。
郭侍君再次被儿子噎住了,他直直地盯着卫盎看了许久,无语道:“你就不怕昭阳王府知道这些?”能和君家联姻,其他几位皇子看着眼睛都要绿了,他这个儿子倒是好,生怕得罪不了君家。
“我以为他们早就知道了。”卫盎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爹,你说实话,就算我娶了君家的县主,你觉得昭阳王府就会站在我这边吗?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娶只母老虎回家镇宅,我嫌没人管着自己不舒服吗?”他的王妃,就适合温柔贤惠的女子,只管家不管他。
郭侍君气极,只是狠狠瞪着儿子,干脆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很遗憾,当年死的人是我弟弟,而不是我?”郭侍君不说话了,卫盎反而咄咄逼人。
十几年过去了,卫盎早就不记得五皇子的长相了,可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弟弟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是衬托他优异表现的背景板,父皇如此,爹爹如此,宫学的师傅也是如此,谁也没有例外。
“孽障!你给我闭嘴!”郭侍君忍无可忍,狠狠一掌拍了出去,他生个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卫盎毫无准备——当然,他就是准备了也没用,他们父子的身手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直接被郭侍君拍飞了。
过了好一会儿,卫盎撑起身体,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看我这么不顺眼,你干脆一掌拍死我算了,何必手下留情。”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他爹是要杀了他。
郭侍君短暂地失神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笑容相当苦涩:“你真是这么想的?”
“反正在你心里,只有他才是你的儿子,而我……”卫盎一字一顿,说得非常缓慢,“不过是你仇人的儿子。”
“你说什么?”郭侍君眼中的惊惧一闪而过,他再度抬起了手,却又慢慢放了下去。
“我在说什么你会不明白吗?”卫盎笑得愈加放肆,“今日叫我进宫来,该不只是为了训我几句吧?”他爹可不像是会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骂他不过是顺带的,有什么事交代他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