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佐助差点把背负着他的忍鹰的毛都差点揪秃了才迫使它转向回到边境塔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副令他难以置信的画面。
平时总是对他温柔以对的大哥用忍刀砍中了那个总是吊儿郎当地笑着仿佛从不会被打垮的家伙的身体,然后在一片喷涌的血色中,那个银发笨蛋就这样缓缓地倒下了高塔。
当佐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指挥着忍鹰想着那个坠落的身影俯冲过去。
然而当他伸出稚嫩地双手,捕捉到的却是一片清风。
一切宛如慢镜头一般,那个温柔的懒洋洋的总让他想起午后阳光的银发哥哥,就这样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从他面前掠过。
脸上似乎还带着他那招牌式的灿烂傻笑,下一秒,他就这样在孩子面前迅疾坠落,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被摔得鲜血淋漓。
佐助死死地睁大眼,目眦欲裂,血红的眼中勾玉缓缓地转动着,然而他根本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开了眼,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试图找出破绽。
也许是分身术?或者是替身术?
时间过得好慢啊,为什么术的效果还没解除?
谁会相信那个笨蛋就这样死了?肯定下一秒就会跳出来笑得一脸贱相地说着哈哈上当了吧笨蛋。
快出来啊!即使这次被笑成笨蛋也原谅你了。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如悲泣般地风声。
仿佛刚想起什么似的,佐助抬起头死死盯着塔顶上那个身影,眼睛里没有恨意,没有绝望,只有发自灵魂般的质问的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银酱会死?
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
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为什么你会杀了他?
为什么,是你亲手杀了他?
然后塔顶上那个身影没有给他任何回答,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伸出的手一直没有收回,展示出的是一个不知是推还是拉的姿态。
佐助睁大眼看向他亲爱的大哥,他的脑中此刻已经无法思考任何问题,此刻支配他的只有最原始的愤怒。他直接跃上高塔,冲到那个男人面前,声嘶力竭地问他,“为什么?!”
鼬转过脸来看着佐助,有一瞬间几乎不知该怎么反应。他本应该说一些残酷的话,进一步激起佐助心中的恨意,让佐助带着对他的强烈的恨强大起来。
但他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呢?一切不该是这么发展的啊?
那个家伙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在他决定不顾一切要保护他的时候?
如果佐助此刻还理智清醒,几乎可以轻易看出他平时无懈可击的哥哥此刻脸上掩饰不住的动摇与震惊,但沉浸在银时惨烈死亡的他忽略了这一切。
如果说鼬对族人的下手,他还因为没有实感且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原谅的话,那么鼬对银时的下手,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为其开脱的理由。
为什么?在他和银酱可以自由自在地离去的时候,偏偏要选择杀了他?
为什么,明明是可以不死的人,就这样轻易地被他杀了?
如果这一切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么自己的生存,该是多么肮脏啊!牺牲了父母、哥哥的生命才换来的苟延残喘,真是令人恶心得想吐!
为什么,同样是弟弟,你选择杀了他来成全我?因为我更弱小么?更不能对木叶构成威胁么?那样虚伪的和平真的这么有意义么?
这样想着的佐助,带着强烈的恨意与不甘,奋不顾身地冲向了鼬。
鼬下意识的反击,佐助一脚便被踢翻在地。
鼬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狼狈地挣扎站起来的幼弟,顾不得心中的震惊与悲痛,他知道事已至此,必须尽早下个决断。
于是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再度睁眼时,眼中的勾玉已经变为万花筒的形状。
刚刚才领悟的幻术月读,第一次,便用在了自己的弟弟身上。
他重现了当时与银时战斗的画面。
时间飞速流逝着的月读空间,佐助一遍又一遍地重温着鼬和银时的战斗画面,仿佛一场无声的哑剧,不详的黄昏,银时满身浴血却坚定的身影,从头到尾都不放弃的轻快笑容,以及,最后的最后,惨烈的坠落,只差一秒的擦肩而过。
强烈的对比让佐助恶心欲吐,鼬残酷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这个可悲的家伙,是因为你的弱小而死,如果不是为了带你走而过度使用万花筒,他不会败在我的手上。直到最后一刻,他都还想要守护你,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
“不准这么说他!”佐助强忍着精神上的痛楚,嘶吼出声。
鼬闭了闭眼,继续用残酷的声音说道,“我愚蠢的弟弟啊,你想问为什么死的是他不是你么?那是因为你太弱小了,根本没有让我杀的价值。所以,憎恨吧!痛恨我吧!丑陋地活下去……带着用他的生命换来的苟且偷生,即使卑躬屈膝,也要像条狗一般摇尾乞怜地活下去。然后尽力地、尽力地逃跑吧……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同他一样的眼睛,再来到我的面前吧。”
终于支持不住的佐助,终于在鼬冷酷的声音中倒了下去,映入他眼帘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鼬那充斥着不详意味的万花筒写轮眼。
而鼬,终于在佐助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让眼中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滑落。
他突然想起那个银发的孩子三岁那年给他讲的关于j-i蛋与猕猴桃的笑话,那时的他,其实是想笑出来的,为了维护哥哥的形象,所以生生忍住了。
也许真如他所说,错过了的笑话,就没了笑出来的机会。
而错过了的人,便再也没有拥抱的时机。
*
当佐助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木叶的医院。
护士关切地问着他的感受,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渲染着岁月的繁华与静好。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没有灭族、没有父母的死、没有逃亡、没有阿银的惨烈坠落。
然后当他察觉到身边人隐含同情的目光时,他有种想要发笑的感觉。
不知谁出于怎样的目的,做出了怎样的安排,又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总之,他就如一个单纯的宇智波的遗孤一般,维持着表面上的自由,重新生活在这一片散发着腐败气息的繁华之中。
鼬成了灭族的叛忍,阿银更是被哥哥杀死的早夭天才,而自己,没有逃亡,只是被叛忍鼬劫持而已。
真是完美的谎言!
如果自己没有听阿银说起过一部分真相,怕是立马就要相信了吧。
出于天生的谨慎,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与阿银的谈话,甚至没有对官方的说辞表现出什么不妥,就如同一个刚刚失去一切的孩子一般,接受了大人的所有安排。
即使这虚伪的谎言让他作呕,但他选择了生生忍下去。就如那个男人所说的,用那么多人命换来的苟且偷生,就算是像条狗一样地摇尾乞怜,也要卑微地活下去。
目前的他还没有逃离木叶的力量。
感到身体略微恢复以后,不等出院通知,佐助直接离开了医院。
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当年他练习豪火球的河岸的时候,看到一个金发的家伙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不知怎地就想起那个银毛笨蛋被族内的孩子排挤时,对想要教训他们的自己讲出的有毛没毛论,没毛的家伙总是会排斥有毛的呢。这样想着的佐助,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河边的金发吊车尾转过头来看到佐助的笑,敏感地以为被嘲笑,立刻冲动地冲上来要跟他干架。然而他被按在地上,却一点招架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越笑越大声,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笑得泪流满面。
一头金毛的鸣人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嘴里不停嚷嚷道,“喂喂,你别哭啊!我真没怎么用力啊!有这么痛么?”
而佐助只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打开了他想要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宇智波被隔离起来的族地。
他穿过客厅,走过父母血染的卧室,最后来到银时常常偷懒睡觉靠着的那根廊柱前,学着当时银时的样子靠坐了下来。
当时他的表情多么惬意啊,午后的阳光那么温暖。
为什么此刻却下起了冰冷的雨?
银酱,你总说少年要多笑笑才好,要记得补充钙质,不要想得太多。